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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言情] [同志小说]大四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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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3 01: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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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小说]大四那年03-04-02 14:11  发表于:《角落》 分类:未分类! f2 j/ B+ M( x: v+ U, b: J4 z
那年我大四,我们全寝都是自费生,为了两到五分多交了三万元学费的失败男人。我们又是酒仙,又是战神,翘课喝酒打架作弊聚赌无所不为。其他同学远远地躲着我们。和别人想的不太一样,我从不孤独,我极为冷静地看着自己,并且证明了在任何情况下我和身边的男生毫无二致。直到在专教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多年苦心经营的碉堡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了,当然状况也没我描述的如此夸张,但的确感觉心脏"咯噔"响了一下。 他叫梁羽,北方男生,一米七五的个头,在我们北方确实算很中等了,但我们学校在南方,这样一来他的身高到和大多本地人差不多了。我们系那几个为数不多的雌性恐龙一致评选他为"系草",他长的挺机灵,男生都开玩笑,嫌叫他"系草"还不足以表明他的出众,干脆叫"系树",他比我们这些人小一岁,后来就叫他"小树".他也不在意,听到了就抿嘴笑一笑,时间长了倒忘了他的真名了。他和他的朋友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勤奋学习,爱好广泛,关心国家大事,见到坏人坏事就义愤填膺,当然也只限于敢怒不敢言,他们中不少都被保送读研。在他们看来一所大学总不可能都是正经学生吧,总应该有一批捣蛋分子吧,捣蛋分子应该就是不知羞耻地糟蹋父母血汗钱的自费生吧。在大家按例都这么看我们之后我们屈服了。并且相当于惯性一般地担当起了捣蛋这一重大责任,至少我们可以证明学校保安不是吃闲饭的,在他们和我们交上朋友以前。当痞子有一个明显好处,普通人说一千句好话都可能没人注意,而痞子们只要说上一句,大家就都会肃然起敬:哇,想不到这家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说不上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小树的。那天快中午11点从床上爬起来,无聊之余到专教逛了一圈,没想到他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我的设计图看呢。他一只手来回掐着鼻尖,另外一只手掐在腰间,有时候淡淡的笑一下,我不确定是由于发现了我那粗陋的设计图上有什么纰漏,还是发现什么闪光的地方。那天他看了挺长时间。在确信无疑地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小树之后,我曾经在学校的花圃前闭着眼睛折了一根花枝,一片一片地往下掰叶子。他接受我,他不接受我,他接受我,他不接受我,只剩一片叶子了,掰下去他就不接受我。我怀着一丝伤感与失落掰下去,仔细找找,还有一片小得不成形状的。于是大喜,轻手轻脚的撕下来,然后发现另有一片更小的,然后发现只要你有显微镜和足够的耐心,可以一直撕到细胞,而其过程中必然面临一个多少细胞以上才可以称之为叶子的哲学问题。我很烦躁地把空枝扔到地上,转身要走,被早已埋伏一旁的门卫老大爷叫住罚了五块钱。后来我也设想过很多细节和情景。比如他在晚自习后回宿舍的路上被人截住并抢钱,而且老天有眼被我撞上了,我把那批流氓打跑。可是且慢,平常打架时我一人打跑三五个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大家知道我是痞子无赖,他们承认痞子无赖应该能打跑正经人,于是退却了。在对方不知道我是痞子无赖的情况下一对三或者一对五无异于自寻死路。又或者他外出过程中忽然得了重病,老天有眼又叫我撞上了,于是我急得疯狗一般把他送到医院,天啊,我怎么这么不是东西呀。况且他结实健康得估计可以活到九十二岁。又或者他在校园里四处溜达时掉进了校园里那条河里,又是老天有眼我救了他。可是他会游泳而我却不会呀。班主任常常喝骂我们。我很感激她从没当众这么干。如果人受的失败挫折太多,会认为此生已定而失去任何干劲的话,应该就是指我了。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基本上是干大事业的人应该如何如何,可是,为什么我一定要当干大事业的人呢?她也经常深入浅出地举例子,举得最多的是这么一件:某人自以为是很久了,忽然发现自己被人瞧不起,于是发愤努力,终成一代大家云云。我每次听完之后都想:这种笨蛋居然为了别人的一句评语狂热地做了十几年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事,换了我打死也不干。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和小树一起去借书,我当时一定认为老天大概真是我亲爹亲妈之类。可是我们借的书似乎换了个个儿,我借,他借,他看我的眼神象在看一条毫不相干的狗,轻描淡写地说:"你也借这种书看?"我只有一次引起他注意的回答机会。这难不倒我。我是全系写情书的第一圣手。我也一样轻描淡写地撒谎:"我借书又不是为了看,是为了显得有深度。"一丝笑意在小草的脸上荡漾开来,他在心里已经认为我是个傻瓜了。可是除此之外,任何回答都只能让他认为礼节性的对话已然杀青而不再理我。果然,他带着浅浅的微笑再度开口:"我以为你们应该很喜欢看武侠小说之类的。 "6 w! Z* Y$ ~: f* R" T5 ~8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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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上乘武功动辄练个一百几十年,练成了再去杀人,你觉得很有意思么?"我的语调平静,但心头有如鹿撞。在那一刹那间我愿意用剩余的全部生命换他一句回答。开口吧,小弟。我虔诚地想。小树把头转了过去,显示出他乌黑的头发和紧蹦的肩膀,然后他低下头填写借书卡。图书管理员是个中年女同志,她十分威严地望着我们。我想小树大概生气了。也好。不能让他高兴快乐如沐春风,把他气个半死也不错。更重要的是这种奇谈怪论他以前一定没听说过,而人们对新鲜事物总是抱着绝对好奇心的。那一刻我一点不否认我是在处心积虑地勾引小树——如果应该有爱情的话,我们为什么不尽力将它营造得荡气回肠呢?在我全心全意的盼望中小树仍然没有说话。我一向具有在任何情况下控制局势的能力,但此时我真的心乱如麻。他可能认为自己被冒犯了。所以我又接着问:"是你自己喜欢看还是别人推荐的?""室友推荐的。他们说金庸最近很红。"小树抬起头来望着我。"你是看书还是追星?"我说完之后不理他,转向管理员同志:"请再给她拿一本井上靖的。"此时身后的门开了。回头,是本系号称"中国希拉里"的女强人,整天叫嚣乎南北:中国不是人呆的地方!要去就去美国!我一向讨厌挖空心思想改变自己国籍的人,并且我知道"中国希拉里"这个外号,国内大概有上万人顶着呢。但现在她和小树说说笑笑,最后两人挽着手走了。临走时小树回头向我一笑:"谢谢你推荐的书,我会看的。"我也笑笑:"没关系。"笑的时候我非常害怕自己的眼泪会把挤出来的那一点快乐盖住,或者会控制不住抄起凳子对"中国希拉里"狠下毒手。但我还是平淡如水地目送他们出了门。当晚喝酒的时候寝室老大悲天悯人地对我说:"别费劲了。就凭你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没戏!没人看得上你。""就是因为追不上,追着才有意思啊。"我喝了一大口,又说:"就好比喝酒,要是喝不醉,有什么意思?"但那天晚上真的喝醉了。第二天醒来时头很疼,据寝室的兄弟说我除了摔碎一个酒瓶之外并没干其他特别的事,睡得很浓,象猪一样。我当然不信。我特恐惧我酒后说出了什么他们一时不能接受的话。观望了一天,发现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估计形势没我现象的那么恶劣。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离愁别伤使所有的同学一夜之间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也包括我们这些痞子学生。那段日子啤酒的消费量是相当惊人的,学校甚至传出了某人二十四瓶不倒或二十瓶不倒之类的神话。在大学里任何两个毕业届的学生都应该至少喝过一顿酒,于是我也很自然地同这些传奇人物碰面了。我最多只能喝十瓶,但我把这些传奇人物都放倒了。在随后的几周里我又成了新一轮的传奇人物,外界风传我二十四瓶不倒,最终,我也被放倒了。本人成为历史而传奇还在继续。大家相信总会有人二十四瓶不倒。我一直也没机会问问小树到底看没看我推荐给他的。愚人节快到了,别人已经在兴致勃勃地准备新一轮的骗人计划。我想我该在那天送封情书给他吧。就算被拒绝了也不至于脸面丢尽,而且还有一个可以骗骗自己的理由:愚人节么。兴许他也在撒谎呢。但随即发现无论他怎样回答,自己都陷入了哲学中的二难命题。于是干脆想也不想。约他看场电影吧,请他喝杯咖啡吧,带他去通宵蹦的,或领他滑轮滑摔断自己一条腿,那都是没品位的家伙们干的事,何况小树这样的"系草"级人物,也一定久经沙场,进攻重重防备中的敌人是危险的。这一段日子小树令我了无生趣。我之所以没有卑躬屈膝,阿谀奉承地跪倒在他牛仔裤下的唯一原因是我认为如果你这么干能追到一个人的话,那他一定不值得你追。但是从古到今,相思都是件风雅地折磨人的苦事,单相思都是件毫无风雅地折磨人的更苦的事。老大之流见我意志消沉,而那些想说又无法说的压抑更让我感到憋闷。在我终日以床铺为生的那些天,老大他们早已在外面向能搭得上话的每一位女生疯狂鼓吹我才情横溢,英俊不凡,锦心绣口,从一而终等等。我真是苦笑不得,只可惜他们不知道我真正想要什么,哎……,热心人帮倒忙啊!"你是不是暗恋上谁了?"……"喜欢上就直接告诉人家啊,不说人家怎么知道?"……"男的嘛,要主动点,你以前不这样啊……"……"就是,要不要我们哥儿几个帮帮你啊?哈哈"……。又是酒席。老三语重心长,一手执酒杯,一手抠脚指头逢。"干吗要说呢?这个过程我已经觉得很快乐了。爱一个人也是幸福。"我强词夺理,同时斩钉截铁地谢绝了他用刚刚抠脚丫的那只手递过来的鸡翅。事实上我很怕。我很怕失败,我怕他哈哈大笑,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方面的倾向了?"我更怕他微微一笑,说:"对不起哦。我还是学生我没考虑过,不过我们还是好朋友。"从小树他们寝过来了一个小子,叫老牛,特傲慢,大一的时候和他打过一次,当然是以他的败北结局,以后三年他到是服服帖帖的。见着我,张口一个"赵哥",闭口一个"赵哥"的叫。他已经喝的差不多了,迷惑地说:"赵哥要追人了?我怎么没看出来?说说,我帮你想办法。"我没啃声,心里想:要是说出来,看你还敢不敢帮?老三将我没接的鸡翅放到自己嘴里,恨的我只想剁了他那只手。现在可以说说"中国希拉里"了。我近来发现她除了是小树的当前女友和一心想出国之外别的地方还不太讨厌。有次她到是挺富同情心的来慰问我们寝室的败类们,还说:"你们都是好人,你们不是败类。我爸那样的才是败类。 "因为这一句话她没走成。几个傻小子乐呵呵的把她留下来听她胡说八道。第一次知道了这个一心想出国的人是东北某市市长的女儿,她所有关于中国没希望,要去美国的思想得自她父亲的一体传授,其实她也挺惨。她母亲死了六年半了,她那位担任市长的家严大人几乎每年换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伴。说着说着她竟哭了起来,然后猛吐一气之后擦了把眼泪,走了。我看着她瘦小的背影默默地想:对不起啦。我要撬你的男朋友。事实上这件事要操作起来是极为艰难的。倒不是由于他们如何如胶似漆,而是我真的要这么做了,如果传到家乡,足以把我家祖坟的土气黑。在学校里怎么样就更不用说了。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没追求,没前途,没钱。在这个人人一心想升官发财出国成名的社会里单薄幼稚。除了追寻我自以为是的爱情,我还能干些什么呢?我真正有勇气向小树发起进攻是在四月初。愚人节过了,我没上当,也没骗人。小树倒是上了一百多当,可是他不在乎。当天至少有二十个以上的女生对他说:我爱你!天知道是真的假的。我已经习惯于没事时上设计专教乱转一通了,主要想去看看小树在不在,每次看到各忙各的同学,我总是觉得很伤感。人想升官发财没什么不对的。几千年阶级斗争还不是为的经济利益?我这样对自己说。不想这么干的人被认为是无能,我就当个无能的人吧。那天我象往常一样推开了那间设计专教的门。教室里很暖和,有很痒的微风,可是只有小树一个人在。他抬起头来,我鼓起勇气说:"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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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小树的眼神之中没有一丝慌乱,不安或激动,连憎恶也没有,就好象一个等着和战士谈话的指导员。一瞬间我心凉如水,刚刚的任何激情都烟消云散。我语无伦次,虚脱一般地说:"我想找你借点钱。最近喝酒喝得太凶,我们宿舍好几个人都没钱吃饭了。 ""多少?""三百吧。"我随口报了个数。在大学里没钱了并不意味着你有可能饿死,只会意味着天天有人请。可是我能说什么?我必须找一个借口把谈话继续下去。"什么时候还?"好现象。要是打发一个痞子恶棍的话这一句根本不用问。于是我说道:"下个月我家寄钱来时。""那你下个月怎么办?""再借。再不成就找个人管我饭。除非这个月你管我饭。"一丝红潮涌上了小树的脸颊,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害羞。他把正在写着的什么东西合在书里,站起来,夹着书本说:"你在这里等,我去取。"我目送他离开教室,即使他把写着的东西留在这里我也绝对不会去看。我是痞子没错,但不见得道德败坏。等他回来时教室里已经多了好几个人。他把三张百元大钞递给我时所有的人都屏息凝气,并且在心里暗暗地期待着发生些什么。小树把钱给我之后忽然开口说道:"我看了,写的特棒。再推荐几本给我吧。 ""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我心不在焉地说。"一百年后没人会追究你看过什么书。"小树奇怪地看我一眼:"你的思想怎么总是那么灰色呢?""灰色?"我淡淡地说:"不是灰色,只是这世界上有些游戏规则我不想遵守。"小树又是奇怪地看我一眼。"什么游戏规则?"我注视着小树很久很久,也许只是片刻。然后一种英雄老尽的笑容在我唇间慢慢升起。"说了你也不懂。你还年轻,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你呢?你不是么?"小树的声音里有被人轻视的愤怒。那一刹那间我想拥抱他。可是我没有,我只是略带伤感地说:"没错,我也是早晨八九点种的太阳,可是不凑巧赶上了持续一整天的日食,这是没办法的事。"说完之后我转身出了专教。教室里立刻传出了嘘声笑声。我站住,再次推门,小树平时那几个高才生朋友已经有几位从座位上站起,摆出了迫不及待地冲向小树问个清楚的架势。一见到我他们立刻象被点了穴道一般定在空中,满眼好奇化为尴尬,片刻之后才坐了下去。我关门退出。刚走了两步门在我身后打开,小树追了出来,在我面前站住,欲言又止。"什么事?"我问到。"下个月要是你没钱吃饭了就来找我。我管你。"他没抬头。"死也不吃比我岁数小的人的饭。""你……"我看着小树又急又气的样子暗暗好笑。道歉地说:"别生气,我也想,可是你会瞧不起我的。"说完不等他回答,径直下了楼,留在身后的是整整一春的寂静。回到寝室已经晚上了,还没进门就听着里面划拳叫嚷的声音了。我想了想,把门猛的推开走了进去。我在全寝小聚的酒席上宣布以后得好好做人,所有人一瞬间静了下来,然后沉默片刻,然后放肆地爆笑,一边喝酒一边开始了对我的无情嘲笑。而我一边喝酒一边冷冷地听着他们的无情嘲笑,在他们安静之后慢吞吞地说:即使是混混也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你们看我象条不自量力的狗,我看我自己象条堕入情网中的不自量力的狗。但那天晚上我还是相当高兴。老大几个喝了会儿就睡了,临睡前还嘟囔着说:"老赵今儿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我没睡着。这玩意让我怎么开口呢?我到从来没认为自己不正常,只是也得考虑别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知道小树怎么想,万一他不是,我可怎么办?这马上就要毕业了,岂不是晚节不保。想着想着,又想起他低头盯着我那粗糙的设计图看,静静的站在那儿。哎,世界上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你了呢?不管那么多了,试一试吧,即便没啥结果,也不后悔了,总比一辈子憋在心里空悲切强,男的嘛,就要敢做敢当!周四中午吃了午饭我就径直跑去专教了,想去等小树。门一推,小树原来也在呢。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没吃饭啊?"我走到小树跟前。"带过来吃啊,刚吃好,你怎么也来了?"小树在那里边收拾饭盒边回我话。"找你有个事!"我有点局促。"上次借的钱花完了?"小树站起身笑嘻嘻的问我。"瞧你说的,找你就只能借钱啊!""哈,那找我啥事啊?"小树很好奇的打量着我,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说。"明天……有空……没?"使了老半天的劲才磨蹭出来,连自己都觉得不太像往日的风格。"嘿嘿,要约会啊""你说啥呢你!"我赶紧补了句,真想不到自己怎么那么没用,直接顺着他的话下来不就成了嘛。"哦……听你那口气感觉要约会……"小树小声哼唧了一下,然后俯下身看设计图了。半响谁也没啃声。我站在那里浑身不自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好长一会儿,小树闷声闷气的问了句:"那你找我干嘛?""哦……那个……"怎么头发也开始痒了,脚也有点不得劲。"你这人,救你于为难之时,也不谢谢我,请我看场电影?喝杯咖啡/或者轮滑蹦的什么的?"小树把头仰起来,望着我笑道。看不懂微笑背后的表情。"那些事都太没品位了。"我沉吟着说道。"今天报纸上说有个老干部死了,咱们去参加遗体告别吧。 "小树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我说的是真话,我现在思维迟钝,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小树问:"那老干部你认识么""……不认识。"我说。"遗体告别仪式什么时候?""明天上午,要翘两节选修课。""翘四节吧。我想看电影。""老天爷啊。"我叫出声来:"你真答应跟我去啊?""……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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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遗体告别过程庄严肃穆。我只要沉下脸,往那儿一摆就是一幅沉痛哀悼的表情。奈何小树一直忍不住在偷乐。我一边靠紧他拽着我的胳膊,一边悄声的告诫:严肃点。咱们这是在约会。——别乐了,那边已经有几个人在对咱们怒目而视了。小树很服从地点点头,然后继续偷乐。好容易挨到了遗体旁边,我很恭敬地放下一朵小白花,拉着小树落荒而逃。电影太没意思。我们看了一半就跑出来了,坐在台阶上喝汽水。他拿着我的手在那里给我看手相。"荷!高才生也相信这个,太对不起大学教育了!"我点了根烟说道。"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小树认真的盯着我的左手掌。"看出来什么名堂来了没?""你生命线挺长,哈哈,能活100岁,哈哈哈哈……""呸,活的猪嫌狗不爱的,多没意思!""哈哈,别说大话了,你还能没人爱……""我爱的人不爱我啊,你说痛苦不痛苦?""是吗?咱们系的吗?我帮你说说去。"小树一脸认真的盯着我瞅。我心里紧了一下,说还是不说?过了好半天,心里七上八下的,要不再观察观察?靠,老赵你也忒不像男人了。连句话都不敢说,说!能怎么样?又死不了。我狠狠吸了一口烟。"嘿,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呢你……"小树看我半天没反应摇了摇我。"我喜欢你!""哦……"小树倒是挺平静,好象没我意料的那么巨大的反应,不过我的心里倒是有点难过起来,竟然没点回应,就哦了一声,这就完事了。嘿,还亏了我自己准备了那么久,把自己折腾的。想着有口气憋在肚子里发出来,就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去哪儿?""哪儿也不去,天涯海角地跟定了你。"我信口回答,眼睛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真的?"小树抬起头看着我。我放肆地亲了一下他的脸,他脸一下子红了。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把头转开。"你用的是舒肤佳香皂。""考。好灵的鼻子。"我说,"你一定是天上一位神仙下凡。""哪一位?"小树眼睛睁的斗大。"……二郎神麾下那一只哮天犬。"然后我在他踢打我时顺势抱住了他,让他躺在坐在我身上,理理他的头发。他又拨弄我的手,最后叹了一口气:"知道吗?在图书馆那次看到你,就觉得眼前一亮。现在你越来越有趣了。……放我下来。""不放。""放我下来。这里那么多人呢。""我要一直抱着你直到变成雕像。"那一刻小树绝对是意乱情迷的,我觉得我可以想怎样就怎样。但我没有怎样,因为我只是个痞子,不是败类。我痛骂自己无数遍之后叹息一声:"下来吧,该上的课还得回去上。""不。你说过要一直抱着我变成雕像的。""那我把你抱回学校去。"小树惊叫一声,身手敏捷地从我身上蹦了下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之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五一长假已经到了,我正在绞尽脑汁使小树感到快乐和幸福。长假的第二天,我约小树去踏青,我拉着小树的手在大街上闲散的走着,意外地遇上了上次来喝酒的那个小树同寝的男生——老牛,他挎着另一个本系女生,看见我们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就走了。等他们走开了小树突然反应过来,我俩还手牵着手呢,警惕的看了看我,我的心里也有点怪怪的感觉,不知道那小子有没有多想。算了,嘴在别人身上,自己也管不了,到时候再说吧。远远的看着他们走进不远处的麦当劳,隔了一会儿,小树忽然说:"我饿了。"我说我是穷酸一个请你吃麦当劳就没下顿了,咱们去吃大碗面吧。不知道这话有什么浪漫或是感人。小树听后激动不已,把我的手拽的紧紧的。我心里一股暖流。不出所料,等我和小树踏青回来,学校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课堂上讨论声音之大把老师活活气走了。无数人向别人夸耀自己的耳明眼快:没想到老赵原来是那个啊?小树也伪装的可以啊?他们不会在学校招待所吧?他们干了什么只有天知道。天知道?我自嘲地想:天的确知道,我差一点变成雕像。流言总是传得比风还快。回到寝室的当天晚上有关我和小树的传闻就已经街知巷闻了。同学们不问我,去问我同寝的兄弟:真的?老赵真的是吗?从老大到老七个个都被烦的头大如斗,最后在门上帖了张条子:所有探听老赵的人概不接待!!滚!!!!那个斗大的"滚"字是用红墨水写的。这一来反而弄的欲盖弥彰,坐实了老赵是有问题的,然后眨眼间就流传出了无数关于老赵和小树如何如何,两个男人卿卿我我,手拉手上学呢,一天一封情书,给小树打饭占坐买饮料等等故事,在不同的故事里我在同一时刻干着几样互不搭边的事,男生们在告知女生们这一大消息时振振有辞:真的!怎么不是真的!当年进大学就觉得老赵有问题,对男生特热情!他天天跟男生混在一起!就是,你说老赵要身高有身高,要长相有长相,都大四了还没女朋友,你说他不是还能谁是啊……就是就是……那几天我真是恨透了这批快嘴。他们简直是为了传播小道消息而传播小道消息的。可我没别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一贯常理,流言不理它自己就会消亡。可我错了,两天之后我的态度又滋生了新一轮谣言:听说没有,小树被老赵甩了!真的假的?能骗你吗?那天我亲眼看到小树退给老赵三百块钱饮料费!!天啊……………………………所有的传播活动都是在背着我进行的,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小树他们寝室的那个老牛对我的态度忽然间又傲慢起来,与我相遇时立刻把头高高扬起,还不忘在鼻子里喷出一个"哼"字。他一定跟所有人编造了无数关于我的坏话,他以为这就能把我给灭了,可他错了。寝室里老大他们几个,这几天一直没啃声,我知道他们站我这边,但遇到这样的事儿,就像普通人碰见爱滋病人,明明知道握手,聊天不传染,但也总是尽量少接触,哎,各自有番苦衷,要不说做人难啊。我想这事不能再怎么靠下去了,这些日子小树也从不在我面前提这些,但看的出脸上的笑比以前少了许多,我得解决这事,不能躲避。当晚的酒局前所未有的大,所有认识的同学全都分期分批地挤进了我们宿舍。那一晚我们把小卖部的库存啤酒全部喝光,搞的卖东西的大姐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男足世界杯没能出线啊!大家都挺沉默,就听我一个人在那里情绪激动的说,我自顾自的说了一阵也没话了,过了许久,第一回见老大严肃的说:"老赵,咱哥儿几个认识也是缘分,也挺投脾气,从来都是有啥说啥,这事没啥大不了的,咱们还是好兄弟。来,干了!"屋子里乱糟糟的,我心里更乱,转身出了寝室。上了个厕所,刚到寝室门口就听有人破口大骂:"老赵这人,真他妈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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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甩了甩手上未干的水痕进了门,老牛正在那里唾沫横飞呢,他第一眼就望见了我,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有些羞愧,但立刻就再度怒气冲冲起来。我带着微笑走到他面前:"老牛,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以后好改进。"老牛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你……………你没得罪我!我就是跟同学们反映你的真实情况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我依然微笑着回答:"骂我的人很多,要是一个一个非得怎么样下去,我就干不了别的事了。你尽管骂,嗓子累了我请你喝杯芬达。"老牛好象一只斗鸡一样盯着我,但据我多年的对骂经验来看他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忽然冲到我面前扬起右手,但立刻被几个人牢牢地抱住了。同时有两个同学一脸惶恐地挡在了我身前。动弹不得的老牛立刻把话题转向了我祖宗八代的性行为上。忽然他住了口,盯着门口不动。我转回头,小树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对不起。打扰你们喝酒了。"小树诚诚恳恳地说。"老赵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我的问题。"小树的声音冰冷无情。说完,小树转身快步跑出了寝室,我追出去,我在楼道拐角处追上了小树,他站住了,双肩一抖一抖的。我寂寞地靠在墙上,我的手帕已经脏得厉害了。忽然他转过身来要下楼,可惜的很,我能征惯战的身体比思想还快地抓住了他的手。他抽了一下没抽动。"放开我!"小树大喊,整撞楼都支起了耳朵。"放开可以,"我相当冷静地回答:"但是你要答应不能走。"他点点头,我放开手,瞬间他又要跑,我一下子把他给抱住。"你跑什么?""我一个人的问题,你掺合什么?""放屁!""别这样,看你这样我难受。"小树说完就冲下楼了,我没缓过神来,当时我正在想小树的话是什么意思。随后的几天很平静。随后季节变换的风把日子吹到了五月,当淅沥沥的雨声第一次响彻不眠之夜时,我觉得我忧伤得好似只有十七岁。我出去,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小树打传呼。一定过了很久。地下的烟头可以扫成一堆时小树从校门方向慢慢地走了过来。再近些可以看见他淋了雨,头发和衣服紧紧地裹住了身子。他装作没看到我一般信步走来,在擦肩而过的一刹那,我轻轻地说:"我已经给你打了五十二遍传呼,这是收费单。"他站住了,看看我,把收费单拿过去揉成一团扔掉,继续走。我在他身后大喊:"给我一分钟说话的机会! "小树停下,抬起手腕,开始看表。我说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坏。"他不动,继续看表。我有些着急,一些话沉郁在我胸口,想说又说不出来。我继续说:"这个月你不用管我饭,我给广告公司画了个版面,挣了些钱。 "他依然不动。我在惶急之中似乎听到了滴滴答答的时间流逝声。天啊,延长这一分钟吧,事后你可以一年换一秒。我一点一点地冷静下来,说道:"你是第一个打动我的人。"小树双肩一耸,不会是在哭吧,一定是在笑。我反而彻底平静下来,悠悠地说道:"我喜欢你,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因为你的问题,你别责怪自己了,我说完了,你走吧,回去换件衣服。 ""一分钟还没到呢。"小树忽然说。在雨声之中声音完美得不象是世间人。"还有什么要说的?"他问。"还没到?"我诧异地问。又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要说的了。于是我说:"没有了。""那你说话还算数吗?"小树还是背着我站着。"什么话?"我有点诧异。"看完电影说的话。""咱们俩看了好几回电影来着。"……好一阵儿,小树没啃声。我低头正盘算着究竟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在看了什么电影后说了什么话。"你抬起头来……"我赶忙回过神儿来,小树已经站在我跟前了,脸上没啥表情。"你说过要一直抱着我变成雕像的。" 说完小树就扑到我身上哭了。我向来不敢看别人哭,一听别人哭我心里就发乱,我赶紧把我小树一把抱在怀里,小树在那里使劲哭,好象几辈子没哭过似的。"嘿,别哭了,多大的人了还哭呢。""你说话算不算数?"小树哽咽的问着,"算数!""真算数?""真算数"……"好了,别哭了……"我一直认为小树之所以能陷入我的感情陷井,除了很幸运的我们都是这样的人之外,可能是我带给他别人没有的新鲜感,但是看来不是。爱一个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这是句浪漫的套话。其实爱一个人很需要理由,爱应该是生存意识和经济意识支配下的神经冲动。我之所以追小树简单明了,就是因为他人长得是我很喜欢的那种,但若他仅仅是长得合我的心意而已的话,我很可能在最初新鲜几天之后义无反顾地踹掉他。所以我觉得爱又是一个不断发现对方优点的过程,甚至把对方的缺点当成优点来进行表扬、吹捧和夸耀。在这种理由支配下小树很是干了些让我瞠目结舌的事,例如他在澡堂洗澡时听到另外两个男生谈论本系谁能喝酒,都忍不住冲过去向他们大吹我的酒量。没错。小树生气和闹别扭的样子在我看来可爱的不得了。但不就是因为喜欢他才觉得他哪里都可爱吗?由于大四我们要进行毕业设计,于是只能抓紧一切点滴时间偷情般的幽会。这一点可能使小树感到非常刺激。我和他总是单独两个人相处,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我怕一但和他那个,就深陷进去不能自拔了。小树常把他以前收到的情书,一叠一叠的拿给我看,我能看得出其中有一大批是我的手笔。有些懒人甚至不进行抄袭就将原稿送交,另一些是因为我懒,写了一封后照着记忆又写了一封大致相同的交了差,把它们对比着看也是件有趣的事。看完之后他就烧了,然后还要我发誓,天涯海角都跟定了他,有几次我烦的简直想一劳永逸地立个字据算了。8 U2 G! T. s, Q3 J

4 c  u3 R$ |, Q2 Q3 ]% A. M五月来时,我接到了我叔叔的电话,他在电话里简单地列举了几件事:第一:我妈下岗失业了。第二:我父亲缠身多年的胆结石恶化,目前正在医院待手术。第三:今年的分配政策规定:自费生只能回生源所在地分配。我放下电话直接上了火车站,赶上回家的车,开车之后才想起我今晚答应了和小树一起给他过生日。事实上我一直都没忘,只不过脑子乱的想不到了。 我没能赶上父亲上手术台,我推开病房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平躺在病床上的父亲。一瞬间手脚冰凉,双眼发酸。父亲看到我之后,本来痛苦的表情渐渐有了一丝笑意。后来的几个不眠之夜里我想通了一件事,我不可能天涯海角得去跟小树,我只能别无选择的回家。不是因为有什么关于自费生分配的狗屁文件,仅仅是因为我的家庭离不开我。就如同目前,我们家送不起红包给主治大夫,可是穷人有穷人的法子,我拎着五斤苹果绕了一下午敲开了他家的门,说:大夫,我爸一条命就交到你手里了。这件事换了我妈或我妹妹都绝对没有半点主意。一句话,我和小树不是同一种生活中的人。他是高才生,我只是个痞子。我很冷静地分析着自己的痛苦,告诉自己;你想毁了这个好男孩么?然后我叹息并且感到浮生萧条。我爸病情稍好了一些之后我叔叔托人把我引荐给了当地一家设计院。我们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我说我要为家乡经济建设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那家设计院的人事科长说我们就是需要你这样有闯劲的小伙子。于是事情大致算是定下来了。回家之后电话铃一直在响,我提起电话,小树的声音传过来,他跟我说他要找我。"我就是。"我尽量装作平静的回答。小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在他断断续续、夹杂着抽泣和怨恨的话声中他表达了如下几点大意:学校说我再不回来就给予除名惩罚,他现在正在替我完成我的毕业设计。他打了好多次电话都没有人接,以为我出事了,他想我都快想疯了。"谢谢啊。"我强忍着心中的巨大悲痛,语气淡漠地说。"我会按行情把钱给你的。"小树在那边破涕为笑:"你真是,开玩笑也不选个时间。""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说。"说吧。""我已经和我们市设计院签了合同。""什么?""那个院院长的女儿和我一批分进。她人不错,长的也漂亮,我把她追到手之后就回去。"沉默。半晌之后小树轻轻笑着说:"你这人真是。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说的话到底是真的假的。"我听到了自己心脏慢慢绽裂的声音。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生存本身就是一种痛苦。可是我没有办法。况且古今以来,多少生死不渝的情侣都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拆散了,再多一对又算得了什么呢?小树早就跟我说过毕业后要先去北京,然后考GRE,可是我不能。我唯一想考的研究生专业是古汉语。我也抛不开我的家人,我就象扎根在大地之上的草,鸟儿飞过是鸟儿的事,也许鸟儿会站在草茎上稍做休息,但草是留不住鸟儿的。我在自己彻底崩溃之前急急地说道:"再见。"然后就扣了电话。片刻之后电话又响了起来,我没有接。电话铃宁死不屈地持续响了下去。我躺在床上,透过窗子数外面的星星,感觉心房一阵阵的抽痛。大约半小时后,电话铃声停了。宿舍要关门了,他一定得回去。我推开窗子,窗台离地面有三十米高,任何人掉下去之后都会粉身碎骨。夜风很长,很凉。楼下的什么地方传来莫文蔚的歌《忽然之间》。两天后我一脸风尘地回到了学校,身上蹦子皆无。临走前我把我妈给的两百块钱又悄悄塞给了我妹妹。幸亏火车上有水,要不大概下不了车。我晕头转向地冲到了系办公室,听着劈头盖脸的批评履行完补假手续。考虑到确实事出有因,学校未做追究,只是警告我不可再犯。我从系里出来时已经饿得快要虚脱了。我冲进小卖部,依仗往日的信誉赊出了一瓶啤酒和一个面包,就坐在操场上开始吃。这时已经将近中午,低年级的学生们下课到食堂,看见我时窃窃私语。我低下头,我的衣服还算干净整齐,他们不至于把我当成要饭的。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忽然我被人揪着领子提了起来。回头一看,是老大跟老三。他们一脸惊喜之色:回来了?快去专教看看吧。小树已经替你画了好几天图了。我跨进专教时教室里一片寂静,稀稀拉拉的几个学生都在聚精会神地埋头苦干,小树也在。不久之后有个男生抬头看到了我,吃了一惊,然后快步走到一名女学生桌前,悄悄地说了句什么。那名女生随即走到小树身边,趴在他耳朵边说话。小树抬起了头,要是走在街上我绝对认不出他。不到两周的时间他变得憔悴不堪,楚楚可怜。教室里其他人全都知趣地互相扯一扯衣袖退了出去。我走上前,无限爱怜地看着小树,这小子嘴边长了一溜水泡的干裂嘴唇。小树怔怔地望着我,小心翼翼地问:"电话里你骗我的是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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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c  J* }/ t0 ^- @那一刻就是铁石人也会软下心来。我再也没有任何勇气对小树撒谎。于是我只有不说话,我低下头去,慢慢翻看着小树替我完成的图纸。"电话里你骗我的是不是?"小树又问了一模一样的一句话,声音象纸一样薄。一刹那间我微微弯地的身躯一震。我感到心如刀绞。可是在我刚开始追他时就注定了必须伤害他一次,当时我没有意识到我们生活在不同的社会圈里。于是我硬起心肠,声音沙哑地说:"没有骗你。""哦。"小树的声音空洞。我抬起头,他呆了半晌之后默默地走向房门,脚步飘忽。我紧紧地抓住桌子,否则我会冲上去牢牢地一把抱住他的。小树终于走出了专教。门还在来回摆动时外面就传来了物体堕地声。我冲出去,无声抽泣的小树留给我一个背影。我失魂落魄地在走廊上转来转去,不成调子地低声呼喝与狂笑,并且悲哀地发现我爱他爱得居然如此深刻。我觉得脸颊有点冷,伸手一摸,居然是一滴泪。后来我出去给广告公司打电话,我饿了,我要吃饭,而学校里大概没有一个人肯管我饭了。不管我是痞子还是败类,我都得活。在其后的几天里操场成了我的饭桌。我总是在中午和晚上独个儿买一瓶啤酒和一只面包坐下就吃。操场上飘来张楚的歌,我觉得我确实可耻,何止可耻,简直是无耻之极。象我这样的早该拉出去成批枪毙了。几天来老是有个似曾相识的低年级女生在我不远处停下,看上半天再走。于是在极度的空虚与无依无靠之中我开始象一个真正的流氓一样无法无天地勾引她。不久我就成功了,两天之后又觉得没意思,于是把她踹了。后来又换了一个,又踹了。我不知道这种留不下任何记忆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六月。天气热了起来,还有一个月就要毕业了。有一天正当我照例无聊地在操场上喝酒时,小树突然出现在了,他在我对面坐下,惊奇地发现他脸上的英俊之中夹杂了少许茫然和心碎。我垂下头,他开口了。他说他在墨尔本有个叔叔,老两口无儿无女,想叫他去澳洲读书定居。大概七月分就要走。"这件事应该用不着和我商量。"我说。其实我在一片茫然和悲痛之中觉得自己死了算了。他有些烦躁地摇摇头。"你还喜欢我么?哪怕只有一点点?"他忽然开口问到。我不知所措,抬起头来,只能看到他一双迷离的搀杂着希望与伤心欲绝的眼睛。我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可以再和我多交往一个月么?"他急切地问。我一时无法回答。最后相当谨慎地说:"别玩了我怕我会陷进去,你也别陷得太深。""这是我在国内最后一段日子了,我想过得快乐些。你能帮我骗骗我自己么?"他的眼泪夺眶而出。一瞬间我的心房又不胜酸楚。我想到了上几周噩梦般的日子,想到了我给他和我自己的巨大伤害。最后我说:"可以。"小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笑容,那是一种悲伤之中的笑容,象一朵行将凋落的梅花,让人觉得甜美又无限惋惜。他别过了头:"从明天开始好了。尽你最大的努力骗我吧。"于是在整个青春的最后一段岁月里我和小树恢复了形式上的恋人关系,我们依然甜言蜜语,如胶似漆,但很难,很难再找回当初的感觉了。我们就好象一对吸毒者,在饮鸩止渴一般疯狂地追寻精神寄托。我们清清楚楚地知道最后必然会导致更深的痛苦,但我和小树都顾不了那么多了。随着毕业的临近,我们也变得越来越是柔情似水。日期是个敏感的话题——小树会在毕业第二天乘航班到北京,然后转去墨尔本。在经历了答辩的紧张、彻夜的狂欢和抱头痛哭之后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在毕业的那一晚我和小树最后看了一场电影,其间他把我的手攥的发疼。最后我们又象从前一样坐在电影院前的台阶上。小树靠在我身边对我说:"象上次那样抱着我。"我服从了。"你曾经跟我说真的恨你就伤害你,我恐怕做不到了。因为我爱你,爱得快要死了。"小树说。"我知道。""你爱不爱我?""……""就算是骗我吧,说你爱我!""……"你看来是不会开口了。小树一声轻叹,紧蹦的身子在夜风之中动了动。"只要你说爱我,我就跟你回你的家乡去生活一辈子,要不我们一起出国,我要跟你在一起……你怎么了?你哭了?你哭了! "我底下头,刚刚有一滴泪珠掉在了小树的脖子上。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快点说啊!!……"小树泣不成声。我没有哭。我尽量平静地说:"可能是掉雨点了。咱们回去吧。"恰恰在这个时候远处响起雷声,眨眼间一滴滴雨水打在干燥的地面上,可能还有我的泪。小树慢慢地站起身来,我摸摸口袋,那里有一封信,不,是一张便条。我已经没有语言组织能力去完成一封信了。那是我为自己写的第一封情书,非常短。"你问我是否爱你,是的。我从未如此强烈地爱过一个人,象爱你一样。也正因为爱你,我不能让你托付给我这个浪荡流离、一无是处的人。我在电话中所说的一切全是假的,这些谎话伤害了你,却彻底地毁灭了我。如果我可以出国的话,如果我的家人不需要我的话,如果我能给你幸福的话,我会亲自对你说。可是现在不能。我只能谢谢你留给我的回忆,我会用它过完剩下的岁月。别了,我深深爱着的人,我爱你。"本来是想在上飞机之前交给他的。现在快湿了。我在犹豫该不该拿出来。我抬起头,小树在雨中等待着。你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好的男孩。我在心里说,悄悄的把信取出来,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你明天还要赶飞机,我送你回去吧。"我说。"不用了……"小树回答,"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给我这些美好的时光,再见。"他在哭。"再见。"我目送着小树消失在夜之尽头,忽然我快步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等等!我还有话要说!我不管啦!放走你我会一辈子后悔的!我爱你! ""嘭"的一声撞击声打断了我的话,我姿势笨拙地飞了起来,看到了一对巨大的车灯和一张惶急的司机的脸,在晕过去或死过去之前我想:他听到了吗?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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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死了……很黑!我忽然喊出声来,伸手向往眼前摸,立刻被几双有力的手按住了。瞬间人间的一切又回到了我的思想和感觉,嗅觉告诉我:这里是病房。"放轻松。"老大的声音。"没事的。断了两根肋骨而已。你昏迷了一整天。那司机人还不错,他按你电话本上的号码给我们打了电话。""我的眼睛呢?"我惶急得大喊。"头部遭到重击,暂时失明。放心,一个月后就又能看得见了。""……小树呢?我的小树呢?""走了,去了墨尔本。"我在病房里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嚎哭。那司机干吗不把我撞死呢?兄弟还是兄弟。老大老三他们把我送回了家,我也算是毕业了,伤好后就可以工作了。我要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副手套给妈妈,买个暖水袋给爸爸。同寝的兄弟都没有走,他们说是反正渡假,在哪儿都一样,其实是怕我闷,我知道。他们给我留了一张通讯录,最后,他们说小树直到飞机起飞前都一直在等我,他不知道我被车撞了。除了眼睛之外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又可以喝酒了。我们再度开席。在某次酒席上老三忽然冲进来大喊:"小树给你来信了!他知道你们家的地址!""不用念了。那信是你们昨天晚上编的吧。"我冷冷地说。没有人回答。我有史以来第一次为我猜中了感到伤心无限。"他会回来找你的。"良久之后老大说:"爱是没办法的事。""他不会的。他会有新的生活。"我语气平静,然而心灵却有如炼狱。他会把我忘了的。"……你今后打算怎么办?不想出国?考GRE吧,你很聪明的。""我只想快点过完剩下的岁月。"我忧伤地说。夏日被这句话冲得一凉。"……忘了他吧,忘了就好了。"我会的。我没说谎,我一定会忘。
发表于 2010-1-3 01:51 | 显示全部楼层
沙发一个~
发表于 2010-1-3 01:56 | 显示全部楼层

0.0

沙发????
发表于 2010-1-3 01:58 | 显示全部楼层

0.0

差7秒,没做上沙发
发表于 2010-1-3 02:07 | 显示全部楼层
艹 。。。也大四了。。。。
发表于 2010-1-3 02: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未完的故事
发表于 2010-1-3 02:43 | 显示全部楼层
强人写的,拜读了·····9 w/ n6 n* z6 j9 Y9 q6 P! B
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发表于 2010-1-3 07:29 | 显示全部楼层
推一下好文
发表于 2010-1-3 07:58 | 显示全部楼层
分一下,看的累。
发表于 2010-1-7 09:29 | 显示全部楼层
支持一个了。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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