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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的时候我开始了我的职业生涯，也第一次尝到了爱一个人的滋味，虽然这是一个从未谋面的人，但即使经过了这么长得时间洗刷,他所带给我的悸动和悲伤，仍然是那么清晰可触,历久弥新.
* R! S, r" V( Y0 l0 E 刚刚工作时的心情非常复杂，工作本身的压力，经济的压力，还有被轻视的沮丧，让我一度陷入情绪的低谷。我经常打电话回去跟哥哥煲粥，哥哥可以给我些积极的安慰和指导。8月的一天，哥哥跟我说有我的几封信寄到家里，问要不要给我转寄过来，有杂志社的，也有些陌生的地址，可能是画迷写过来的，我当然要啊，这些才是最能安慰我的东西啊。几天后，这些信被打包寄来，这些写信的人里面，就有我今天要述说的这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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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北京的长城脚下，是海军情报部门的一个普通士兵。老家跟我是一个县的，因为在杂志上看到我的画，出于对老乡的支持吧，写信过来表示欣赏，并且很坦诚地谈了自己的人生观和梦想，想要跟我交流，共同努力什么的。老实说我第一感觉这人肯定是把我当成女生了，因为我的画风是很柔美的那种，名字也很中性，再说杂志也不会把我的性别给特意公布。这样的话，无非就是一个军中寂寞的男孩对自己向往的女生投下的一记钓钩而已。我没有理会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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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W& G+ t o% c 我曾说过我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2个月后的一天，我给他回信了，也许是内心里还有一丝微妙的期待吧。在信里我也谈了些我的想法和生活，顺便暗示他我是男人。5天后他的信又来了，好快，可能他一收到当天就写了回信，这次他表示了更多的热情，很高兴地说没想到这么久了还能收到我的回信。看来可以确定他是想跟我做朋友而不是想泡美眉。我心里感到莫名的喜悦。从此我们开始了频繁的书信往来。我因为生性的懒惰和拖拉，经常要拖一个星期以上，而他每次总是第一时间就回过来，这样的速度总让我感觉到一种男孩特有的热情和生猛劲儿，让我由衷地高兴，收到他的信成了我最快乐的事情。+ u8 ^, o# x5 ]# A& f5 t" b. |
* Z) z6 x2 _( u 快过年的时候，他买了手机，从此我们开始短信聊天，他每天晚上都会给我一个短信，也不会聊太多，通常会告诉我今天训练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班又来了个新战士，或是他正在岗亭里值班，对面看到的是黑黝黝的长城，很安静，他正在给我写回信... ...每天发短信并没有代替了书信，他仍然会在第一时间给我写信，收到他的信仍然是我最高兴的事情，我把他的信放在一个专门的盒子里，每封信都反复看过几遍，虽然都只是说了些生活中的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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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一棵小树苗,种进适宜的土壤,再给他阳光雨露,他就会不管不顾地疯长,直到长成参天大树开花结果.不知不觉间,我心里的这棵小树已经成长起来,只是我永远等不到他甚至打一只最不起眼的花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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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天晚上,我们全家正在一起围着火炉看联欢晚会的时候,我又照例收到了他的短信,他说他正在站岗,天空下着小雪,四周看不到一个人影,可以听到远处不断的鞭炮声,很想家.看他这么一说,忽然让我想到那么一首歌:身后是万家灯火,身边是无尽的寂寞,远方有你亲爱的妈妈.此刻你在想些什么...我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我再也看不下去电视,回到自己房间,不管什么长途加漫游,就给他打了过去.自从我们认识以来近半年了,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虽然在我的想象中他早已化身成一个玉树玲珑熠熠生辉的完美男孩,但真的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忍不住惊叹了一下,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我们家乡的人不管出外多久,说着普通话的时候仍然摆脱不了方言的口音,而他没有,他跟我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音色饱满滋润,温柔又坚定,一字一句仿佛都在发送着摄人心魄的神秘电波,我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6 k" w: J0 A% {% y! j"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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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接通电话就开心地轻笑,仿佛沐浴在暖春的阳光里,他问我怎么忽然想到要给他打电话了.我的心情也随着他的笑声明亮起来,我说担心你想家哭鼻子,特意送来家乡父老乡亲的深情问候呢.他笑得更开心了,说没那么夸张啦,我刚才也是随便说说,其实也习惯了,这是我第二个在军营里过的春节了,站岗只需要到10点就换人,回去还有好东西吃呢.我忽然想到他说的下着小雪的事,北京除夕夜一定冷死了吧,而他竟然还要在外面站几个小时的岗.我忍不住问他,他又笑了,别担心啦,我是在有空调的岗亭里的,暖和着呢.我刚刚还在看你的信呢,你说你公司有女孩子追你啊?真幸福啊.你可要好好把握啊.像我们就可怜了,都没有这样的机会.我说不会吧,你没有女朋友啊,那我帮你介绍一个好不?他高兴地说好啊,就帮我介绍一个你的同事吧,我看你在信里写的她们都蛮有意思的./ Q* w/ U# ]- J) S% j
3 |! o" `- O& g: |* A$ S 这个晚上我的电话欠费了,我一直在陪着一个我喜欢的男孩兴高采烈地聊着关于女孩的话题.; |: V2 N& R6 I7 a- c, b: {)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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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q1 Y9 n( ^$ u( V 除夕那天晚上挂了电话之后,我失眠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沉重让我胸口好闷.我开始正视这样一个现实:我似乎爱上了他.我从小就看过很多爱情小说,也曾经出于模仿和虚荣心去跟女孩子谈过恋爱,但直到今天我才真切地体会到了所谓爱的心情.就在这一个晚上,我刚刚发现爱的存在就眼见着他死亡.我的心里就像忽然被抽离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恐怖得不敢呼吸.这种感觉如此陌生,却又如此汹涌,让人不知所措,黑夜里我的眼睛是茫然地睁着的,像枯井一样空洞., t2 q+ I. |1 T6 \0 n$ g( R! h* z
) v/ {# e- m2 E9 S' D9 M7 g 假期结束,我回到了公司,我没有食言,真的给他务色了一个好女孩,他们两个一拍即合,聊得很开心.经常看到那个女孩躲在角落里幸福地跟他通电话.得出他也很高兴,他问我很多那个女孩的事,还说想放假的时候来找我们玩.我想象着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一定很美.7 G4 P2 A" t& x
5 e% Z8 Y9 a* @# o% }) X+ C w4 h 只是晚上的时候我开始不能忍受收不到他的短信.也许这就是医学上说的戒断症状吧.当一个人连续100天给你信息,突然有一天没有,你就能够体会这种心情了.其实我也知道,两个男人之间根本没有必要每天晚上发短信,我也知道他现在肯定在跟那个女孩通电话,说真的,我一点嫉妒的心都没有,我真心希望他们能交往顺利,甚至能够结婚,因为我了解这个女孩,外表美丽,内心纯良.娶到她绝对是福气.可是我还是很难过,一天比一天难过,我没办法待在房间里,每天晚上我都会步行到很远的郊外,那里有很多的高速公路立交桥,像无数条蛇互相重叠缠绕,到了晚上经过的车就很少,从一条走上另一条,走累了就坐在半高的水泥围墙底下喝我经过超市买来的酒,喝酒对我来说是空前绝后的事情,可是这时我真的好想喝,因为我很想哭出来,无数次我躺在路面上大声地叫,我甚至不能相信那是我发出的声音.我希望有一辆车飞驶过来,结束这一切.我的泪水把头顶的明月折射得波光闪闪,我觉得他就像月亮,洁白闪耀着高挂在天上,那么完美那么神圣,我无心携他在手,只是这样悲伤地看着他,看着他发光,看着他走近又走远.他走远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光亮和色彩,没有他,这个世界全是黑白的.( Q* n& S4 q1 h: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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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我已经没有办法应付工作,整天脑子里都是他.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打开CD,戴上耳机,设定了单曲循环,一遍又一遍地听那首刘若英的歌,歌里唱着我好想好想对他说的话."想为你做件事,让你更快乐的事,好在你的心中埋下我的名字,求时间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把这种子酿成果实...地球上两个人能相遇不容易,做不成你的情人,我仍感激."当然我不能告诉他,我知道这只会给他困扰,甚至让他从此讨厌我,我不想他有一丝不高兴,更不想他对我有一丝不喜欢.我永远只能是他的好朋友.) W3 P' B9 {; X
# C& u% T1 K- D, @! q 我一直很想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却一直都没能成功.因为就情节来说,太简单了,简单得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可是这份心情又是有着无限的重量,我没有办法真切地完整地表达出来,在那些哭着入睡又哭着醒来的夜里,对命运的绝望越来越紧地包围了我,我已经不能去设想我的未来,我忽然觉得没有了他,我的人生就是一片灰色.可是我却连让他知道都不能够.我开始想到了死,因为我已经找不到继续活着的理由.../ |* y8 ]9 q/ o+ I. A: E)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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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我依然保存着一张那时常听的CD，是承载着当时的心情的很重要的一张音乐CD,那种心情一直持续到了4月份,我终于决定要停止这种折磨,在愚人节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公司昏昏沉沉度过,下班后我开始变得清醒,我默默地回到宿舍,整理自己的衣服和书,把他写给我的信和我的日记装在一个纸盒里.我带着这个纸盒,还有两听啤酒.走在华灯初上的大街,走上高速公路立交桥,一直走到最高的那一段,这里距离下面的另一条路面起码有4层楼那么高,那天晚上天空全是乌云,被地面上的灯光映成深深的砖红色.我把纸盒放在身边,开始喝酒.一边喝一边哭,就是那种让脸变得扭曲的哭法.我很清楚我今天晚上打算做什么,这个想法已经筹划好些天了,我要从这个最高点飞下去,落在路面上,涂出一幅令人惊叹的写意画,我刻意地把日子定在今天,愚人节,我希望关心我的人能够理解我的心情,我是一个被上天愚弄的人,仿佛就只是一个恶作剧的安排,让我只能爱一个我不能爱,也决不能爱我的人.前几天我给他信息的时候曾经透露过一点我的心情,我说我是一个被上天愚弄的人.他竟然绝顶聪明的问我是不是同性恋,惊出一身冷汗之后我急忙否认.他笑着说:" 吓我一跳,不过就算你是同性恋,我们还是朋友的".今晚我想用这最后一刻的生命告诉他,我爱他.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打扰他的心情,可是我如果不这样做,我怕我死了之后也不能够转世,作为地缚灵,一定永远念念不忘这个心事.4 u. g, L9 x9 n% }' o6 Y- P
7 I! b8 }: B6 U3 H; ?! B& H" W 我打开纸盒,拿出他所有的信,一个一个的拆看,他的信其实都很简短,最多不超过两页信纸.可是因为太多了,还是看了好久.之后我又开始看日记,关于他的其实也就只有几页.很奇怪这跟言情小说里常见的会有几大本日记的情节不同,我经常会记下一些无聊的烦恼和无病呻吟的感受.可是当我真的心痛得要命的时候却什么都写不出来了,发呆,流泪和听音乐就是所有的反应.看完了信和日记,我用打火机开始烧,一个一个的烧,就像在重新度过那些快乐或者悲伤的日子,灰烬向着立交桥下面纷纷飘落,有些被微风撩起,在路灯下追逐盘旋.: `3 I' P$ S% Y& J-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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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起了好大好大的勇气,我拨了他的电话.听着拨号的声音我的心简直快要跳出来,我又听到了他声音,还是那样纯净明亮,只是这次我没办法装作轻松,我几乎发不出声音,颤抖不已.他很关心的问:你喝酒了?他还是那样聪明,我觉得他一定知道我要跟他说什么,我就说了,我先说非常对不起,他问为什么说对不起,我说我就是觉得很对不起,因为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我爱你.我说我爱你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哽咽到几乎听不见,可是如我所知的他的聪明,他听见了,然后沉默了.我不想再控制,我失声哭了出来.我说我不是想要给你带来困扰,只是想告诉你而已,以后就再也不会重提.过了好久他说:是我该说对不起,可能是我的一些做法让你误会.我只是欣赏你的才华... ...我真的没有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多痛苦.! |: z* i" D( h9 q: G9 T/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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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的浪漫似乎永远只能出现在小说里,现实中我想要快意地死一次都那么不顺利.就在我忘情地讲电话地时候,一辆巡逻的警车已经停在我身后,接着我就忽然被人从栏杆上拖下来.这件事真的一点都没有情调,我吃了一大惊,眼泪都吓回去了.然后我就看到两个大盖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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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 M* ]8 }! P: b 第二天我就听到了张国荣自杀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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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换了号码,在手机里删除了他,从此没有了他的消息.我的初恋就这样画上了句号,而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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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5 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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