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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w& o0 [7 ?4 t& \% r【题序】如果那年高考,我们多对或多错几道题,那么现在会不会在不同的地方,认识完全不同的人,做着完全不同的事……果然,高考的迷人之处,不是在于如愿以偿的实现,而是阴差阳错的遇见。感谢那年的高考让我遇见你!谨以此文记念那些不曾忘却的人和事。 第36章 下楼后,我走得比较慢,我在想如何应对这个事情。一凡嫌我走得慢,催促我快点,我跟上他,“你妈妈有点不高兴。” “没事,不用管她。”一凡说。 “我总觉得这个事情是个隐患。”我说。 “我……,唉,我也是没办法,总不能不去吧。”一凡认真地看着我,“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事情。” “我懂。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回复道。 一凡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往紧搂了搂,没再说什么话。男人之间有些话没必要说得那么直白,更何况处了这么久,我明白他的内心。他也矛盾,在亲情、家庭、责任、孝道与爱情的对抗中,种种关系都在交织着,如何抉择是摆在面前的一道难题。他内心也挺乱,现在也没必要深谈。 坐上车后,他突然发话,“你对我相亲这事表现得这么平淡,你是不是迟早也会爆发?” 我笑了一下,“有什么可爆发的。这种事迟早都要面对。” “你还记得在北方大饭店培训时,经理点名让我唱歌,我唱的是哪首歌吗?”我看着他问。 他眼睛往左看看,想了想,“忘了。是苏有朋的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有这样一种说法,也是国外的一项研究,当你问一个人某件以前发生的事情时,如果这个人是眼珠向上并向左转动看,这表示他在对当时的事情进行回忆,说出的话基本是实话;如果这个人不假思索不去回想并立刻回答你,这表示他对这件事情已经想好了怎么说,或者说他事先早已经构思好了如何应对你的问题;如果这个人眼珠是向右转动看,这表示他在大脑里正编织谎言,所说出的话基本是假话。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确实是忘了,不过他还记得是苏有朋的歌。 “时间长了难免你会忘,但确实是苏有朋的歌。”我说。 “哪首歌?”他问。 “ 《如梦初醒》。 ”我说。 他想了想问我,“你当时为什么会选这首歌唱呢?” “我需要保持清醒啊。哈哈。”我笑了笑说。一凡没有说话。 到了约定的地点后,一凡给女孩打了个电话,她们还没有到。我和他就在原地等了等。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向我们走过来,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她俩说着话朝这边望了望。一凡看了一眼,“到了,就是那个女孩。” “嗯。见到真人了。”我说。之前这个女孩给一凡发过照片,那张照片我也看过,还是有一些印象的。到了近前,一凡主动问好。女孩表现得很热情,一点也不拘谨,“你们也是刚到吧?我们去吃自助餐吧。” 一凡没有拒绝,他看了看街上,“那就去好伦哥吧。” 女孩说可以的。这附近有一家好伦哥自助餐厅,我们四人就往餐厅的方向走。女孩像是与一凡比较熟识一样,边走边聊了几句。这我倒并不感觉有什么意外,之前一凡和她通过几次电话。我边走边打量这个女孩,确实不是一般家庭出来的人,谈吐和打扮非常得体,不浮不敝,至于长相嘛,也算俏丽但也谈不上佳人。不过,女人的气质除了胚子外,衣服、化妆品、首饰也是关键决定因素。高贵雍容的明星一旦卸了妆,褪去华衣,也不过是素人一枚俗人一个。 进入餐厅,一凡和我坐在一起,女孩和她的朋友坐在一起。吃饭的过程就不用细说了,有一个小细节是,一凡把摆在他那边的菜给我往碟子里夹时,女孩瞟了一眼笑了,我碰碰一凡,“我够得着的,你吃你的。” 一凡对我的一举一动这个女孩似乎都有留意,不过是初次见面没有过多的话。这顿饭是一凡请的客,吃完饭我们一起去街上逛了逛,是值年关将近,大街上已经有了浓浓的过节气氛,主干道上挂着红红的中国结,到处是采购年货的行人。那时候感觉一凡似乎有点呆,没有执意邀请人家去看电影或者去KTV唱歌,就那么傻傻地逛了逛就各自回家了。这是他第一次跟这个女孩见面,女孩似乎对他比较满意,至少之前是互相看过照片的。 回到家里,他妈妈急切地问他关于见面时的事情,他都以“挺好的”“还行”“可以”之类的含糊话对答,在他妈妈眼里我这个“灯泡”明显被认为是多余的。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晚上很简单地吃了一口晚饭,我就收拾好背包准备去火车站了。他爸爸有事没有回来,我和一凡就坐公交了。他妈妈把我送到了门口,我礼貌性地与她道别也感谢她给我摆的生日宴,以及这几天的招待。他妈妈则礼节性地表示让我以后有空就常来。 在等公交的时候,一凡随口说了句,“你不用那么客气的,虽然第一次来,但也不是生客。” “这是礼貌吧。”我说,“而且来的第二天你爸妈还专门在酒店给我摆了一桌,表示感谢是应该的。只是没有带礼物。” “你要送什么啊?可别整这些没用的。”一凡说。 “你帮我想想,你妈妈喜欢什么。”我说。 “别来劲啊,谁用你送了。”他瞪着眼说。 “你呀,就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毕竟我是晚辈。”我说。 “就你想的复杂,哼。”一凡很不屑地说。 上了公交车后,我投了两块钱,发现车上乘客不多,可能是刚开出始发站的缘故,我和一凡选了后面的两人座坐了下来,他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感觉很热乎。车子经过几站后,上来的乘客的越来越多,很快前后座位就坐满了。一凡怕旁边被人看见笑话,就把随身的一件外套假装随意地放在了座位的中间,而他还是依然紧紧攥着我的手。其实也没什么人看,因为我俩坐的是最后一排座位。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我抽出手接了起来,但是电话里只是“喂”了两声,我问是谁,对方也不说话,只说了两句“你猜”,然后就笑了起来。车上比较嘈杂,我没有听出来是谁,只听出来是个女人的声音。我以为是无聊的电话,就挂掉了。 一凡看看我,问道:“谁啊?” “不知道,一个女的。不认识。”我说。 话音刚落,电话又打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接起来,一凡就直接抢了过去,他态度很不好地问道:“谁啊?打电话干什么?”我以为他又要暴风骤雨般发作了,我拍拍他,示意他淡定点,毕竟是在公交车上,免得惹人注意。他的语气立刻就平缓了下来,拿着电话“哦”了一声,就把电话递给了我,“是雅岚。” 我一听“雅岚”的名字还真是很意外,雅岚这个女生一凡是知道的,她原是我大学室友的女朋友,后来因为她知道我这个室友还交往了一个川妹子而主动和室友分手了,毕业后就去了潍坊工作,后来考取了公务员回东北老家工作了。雅岚是个少数民族女孩,像很多东北女孩一样皮肤很白嫩,学习服装设计专业,自身气质不错,打扮一下更显得俏丽。上大学时,有一次和室友闹矛盾,在校园里撞上了我,我看她情绪低落,问她怎么了,她没道缘由却提出让我陪她去吃小吃和逛街,我那天陪她逛了一下午,直到晚上6点多时室友给她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她说一个人在外面逛街。我问她为什么不说和我在一起逛街,她摇摇头说那样说不好,会让我和室友的关系紧张。我一直觉得室友放弃了雅岚是一种可惜,因为雅岚是个很好的女孩,也许她最生气的就是室友的花心。男女感情上的事只有他们自己说的清,别人评论没什么意义。男人年轻时多数有见异思迁的毛病,和我这个室友外出时,让人最无奈的就是他的眼睛不停地在过往的女孩身上穿梭,也难怪雅岚会和他提出分手。雅岚最有意思的事是,曾经热心地给我介绍她认识的少数民族女孩,只是我没有看上感觉没眼缘。陪雅岚逛街的事,被一凡取笑为是“假扮护花使者”,我也懒得和他理论,她知道雅岚有男友,对此也没有过多询问。 “雅岚啊,没想到是你啊,刚才你怎么不说。”我拿着电话说道。 “呵呵,毕业后很长时间没联系了,今天突然想起了,就给你拨个电话。”雅岚说,“你现在怎么样?在哪呢?” “我还好啊。打算过完年去北京了。”我说,“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潍坊呢。你要打算去北京工作吗?”雅岚问。 “我想去北京参加司法考试,顺便工作。”我说。 “还没找女朋友啊?”雅岚问。 “哦,没有呢。”我说。 “你眼光太高了吧?” “高吗?不高吧,我才一米八而已。现在90后都比我高。哈哈。”我笑着说。 “嘿嘿。你还真会幽默。”雅岚笑着说。 简单聊了聊,挂了电话。发现一凡在盯我,我忙问:“怎么了?” “打情骂俏呢?”一凡反问我。 “瞎扯。不过是简单聊了几句,很长时间没联系了。”我说。 “你和雅岚还一直联系着呢啊?要是你室友知道了,还以为是你的存在,导致人家分手的呢。”一凡说。 “雅岚有我的电话号他是知道的。再说他俩分手是因为雅岚知道他认识了个川妹子,跟我有啥关系。”我说。 “你别引火烧身,注意点吧。”一凡用训诫地语气说道。 “我看你才是真要被火烧着了。”我低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他没有听清楚,扭头问道。 “没啥。下一站就到了,准备下车吧。”我起身往门口移动,他跟在我的后面。下了车,步行进入候车室。那时候车站管理不像现在这么严,没有荷枪实弹的武警,也没有一道三防的安检验证员,他随我一同坐在候车室里等候检票。 “要不你先回去吧,不早了。”我对他说。 他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干嘛赶我啊,你不会是约了人在车站见面吧?” 我在他腿上拍了一巴掌,“尽扯没用的。我是说让你早点回去休息。我一会就直接上车了。” “我看着你进站我再离开。你不让人放心。”他仰起脖子说。 “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些年你让人不放心的事还少啊。” “你以为你让人放心啊?” “我比你让人放心。” “可拉倒吧。你不过是个小P孩,尽干些幼稚的事。” 检票开始了,我随着人群进入了甬道,回头看看他,他朝我挥挥手,一直站在那里,直到我下了台阶看不见他。车上的人很多,摩肩接踵,好不容易挪到自己的座位旁,行李架上已经堆满了行李,旁边还有几个乘客因为放行李而争执了起来,我把包放在了座位下面。坐下来掏出手机一看,有三个未接,全是一凡打来的。这小子这是又怎么了?我赶紧回拨过去,“喂,你刚打我电话了?车上人多,我没有听到。什么事啊?” “哦。我送走你才发现我身上没带钱,公交都坐不成,打电话给你让你给我送出来一块钱。打死打活你都没接,估计你是听不到。”他说。 “说你让人不放心吧,你还跟我犟。那现在怎么办啊,火车马上开了,我也不能下车啊。”我有点着急。 “没事了。打你电话没接,我就给我爸打了一个,正好他在火车站附近,他一会就过来接我了。我在站牌这等他呢。”他说。 “那还好。以后出门记得带钥匙和钱包。”我说。 “知道了。你一路顺风吧。哦……我看到我爸的车了,挂了吧,到了给我信息。” “好。拜拜。挂了。”我挂了电话,火车已经开动了。虽然是K字头快速列车,但也没觉得怎么快,一路上晃晃荡荡,过了河北境以后继续北上,火车上已经下去了不少乘客,过道没有刚上车时那么挤了。以前从北京坐过一次这列车,一过河北车上就没多少人了,座位都可以当铺位用,但现在正值春运,乘客比以往要多一些,想要当铺位躺着是不可能了。好在诗歌窗口座位,困了就趴着眯一会儿,旁边的座位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了好几拨人,终于在第二天清早到达了目的地。一下火车顿时觉得严寒刺骨,不禁打了个哆嗦,掏出电话估计他还没有起床遂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我已经到站了。 大街上也是一片片大红的中国结灯饰,年是快来了,己丑春节的脚步走近了。大年三十的晚上没有接到他的电话,直到过了12 点后他才来了一通电话。他问我什么时候去北京,我告诉他初八会和在一个在北京工作的同学一起去。那时我有一个同学在北京工作,我在过年前和他取得了联系。而他这个春节在干什么,我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所以我也没有问,免得让他觉得又被我看穿。 我在春节假期也有不少自己的活动安排,本地和异地的同学聚会、参加婚宴、送礼拜年等事情忙活下来也已经快到初八了。我和同学坐火车来到了北京,暂住在同学租的位于海淀肖家河附近的房子里,这里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一小撮北漂一族的聚租区,每天早上的公交车站挤得死死的,362路每开过来一辆都是人满为患,乘公交车变成了一个力气活。到了北京后居然还感冒了,喉咙发炎不停地咳嗽。我打算等过了正月十五再去一凡家拿我的一部分行李,可是一凡在知道我已经到达北京后,就一直催促我让我去他家,我觉得这时候去不好,毕竟从他家回来才将将一个月,大正月的去他家里可能会有不便。但是我拗不过他,他说死说活非让我当天就去北京西买票去他家。 我到北京西买了动车票,原本想着坐动车能快一点,结果却不偏不正地遇上了动车晚点。我心里那个堵啊,在候车室多等了近两个小时才上了车,一凡的电话不停地打过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很烦躁,可能是感冒咳嗽闹得我很不舒服,彼此没说几句就挂了。 晚上10点半火车总算是到了,我随着拥挤的人群走出火车站,一凡已经在出站口等着我了,他看见我就赶紧笑着迎了上来。我当时的表现比较差劲,感冒咳嗽加上火车晚点,各种莫名的不痛快,我很严肃地没说一句话,他接过我手里的包,问我怎么了。我没好气地说,“赶紧回吧。”一凡居然也耍起了脾气,他也不搭理我,自己奔着公交站走了过去,我则跟在后面。 正月的天气还是寒意逼人,我俩在站台上各自阴着脸谁也不说话,我在一旁咳嗽着。末班车来了,他自己先上了车,连币也没投,司机嚷嚷着让他来投币,他回了一句“后面有人投”,声音极大,引得不少乘客转头看,我上了车投了两元,走到后面的座位与他一前一后地坐了下来。一路上我们也没说一句话,我也实在不想说,因为时不时地咳嗽着。坐了40多分钟,到了他家附近的站,他拎着我的包径自下了车,我继续跟在后面。上了楼,他对我说,“他们已经睡了,你小声点。” 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家里静悄悄的。他父母的房间紧关着门,我准备进入他的房间,他一把拉住我,轻声说:“我姥姥在。”我压着咳嗽,转身坐到了客厅沙发上,掏出包里的水杯喝了口水,“你家里来了亲人怎么不事先告诉我,我这样过来多不好。”他靠着我坐了过来,“我说了你就不来了。” “那晚上怎么睡啊?”我问。 “你进屋里和我姥姥睡吧,你赶过来累了。”他说。 “什么?不行!你去和你姥姥睡吧。我在沙发上睡就是了。”我说。 “那我和你一起在沙发上睡。” “这样睡不开啊。”我说。当时他家的沙发是一大一小,别管是大的还是小的,我俩的个头睡在上面都伸不直腿。 “没事。屈着腿就是了。一晚上嘛。你睡大的这个,我睡这边这个小的。”他说。 我拗不过他,就这样睡了。但正是这一睡引发了一场不可收拾的家庭争执,至今想起来都记忆犹新。 第二天早上,我似乎隐约听到了关房门的声音,等醒来时发现家里已经只剩我和他了,他的家人全出去了,去了哪里不清楚。他这一晚上显然睡得不是很好,因为沙发有点小,更何况只要我睡在他身边,他就少不了要“折腾”一次。我起来后推醒他,“你家人都出去了,干什么去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哎呀,腿有点酸。”他欠了欠身子继续说道,“管他们呢,可能是带我姥姥去我小姨家了。他们不在正好,我还想吃你呢,嘿嘿。” 我立刻站了起来,“别折腾了,我的感冒还没好呢。” “这不已经不咳嗽了嘛,昨晚上给你吃的药还挺管用,一会吃了早饭你再吃一顿。”他说到早饭,我还真有点饿了。于是,我说:“吃完早点,你跟我出去一趟。” 他坐起来穿上衣服,问我:“去哪儿啊?” “大正月的来你家,你姥姥也在,我作为一个晚辈,总不能空着手吧。你跟我去趟超市,买些礼品。”我说。 “不用那么麻烦,哪那么多讲究。”他不以为然道。 我把他教育了一番,告诉他这是一种礼节,作为小辈不能不懂规矩。他摆摆手,“尽整这些没用的。” “你是听不听啊?”我严肃问他。 “不听。”他开始犯犟,“在家待着多好。” “你大还是我大?”我问道。 他斜瞅了我一眼,坏笑道,“你的大。”说着就扑上来解我腰带。我钳制住他的手,“赶紧洗漱一下,跟我出去买礼品,都10点半了。” 他看了下表,“好吧,晚上再折腾你。”他转身进了厨房,发现居然没有留早饭,我看在了眼里,“我们在外面买个早点吃得了。” 我们俩在楼下买了个煎饼,到沃尔玛超市逛了逛,花了一百多元买了牛奶和两盒保健品礼盒,外加一些小零食。我和他手里拎着这些东西,坐车回到家里已经下午1点多了。家里还是没人,看样子他妈妈中午也没有回来。一凡到厨房揭开锅看了一眼,然后重重地把锅盖盖了上去,他显得很生气,我心里也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可能是你妈妈和你姥姥中午没有回来吧?我们自己简单吃点吧。”我说。 “太过分了。”他自己嘟囔了一句,“我去楼下的小卖店里买袋饺子吧。” 我说好,他随即下楼了。 午饭我们俩吃了一袋速冻饺子,也很饱。吃完饭,他拉我到他的房间,“你看,我把照片洗出来了。”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上个月我来他家时,和他表弟一起出去那次照的相。我一张张翻着他拍的照片,当翻到我和他以及他表弟站在一起照的唯一一张合影照时,他用手接了过去,很快眼圈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有点莫名其妙,赶紧给他擦了擦,“你这是怎么了?这不过是一张合影照,大正月的你哭啥。” 他一把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怀里,“这张照片洗出来后,我每看一次心里都不好受。如果那天你真的被塔吊上的螺扣砸中了,我们还怎么可能再站在一起照相,我也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摸摸他的脸,“我这不还好好的嘛。再说,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劫了。不敢说我有多大福,但至少命里不该一死吧。” 他听了显得很有兴趣,抬起头问我,“除了这次,你还遇到过什么劫?” 我给他讲了讲我从小到大遇到过的类似事情,他听得很认真,这也是我们俩仅有的一次谈论这种事。“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每天放学回我姥爷家都必须经过一段进站的铁路。有一次放学,当我经过这段铁路时,正好遇到一列货车在交轨换道,所以开得特别慢,半天都走不过去,我只好站在旁边的道轨内等着。本来这种情况下我可以通过步梯下到立交桥下面,但我没从桥下走。货车很长又半天开不过去,我索性干脆蹲在道轨内玩起了石头。我玩得起兴,身后的道轨上又开来一列进站的火车,我是前走不得也后退不得,只好继蹲在中间的道轨上。等后面的这列进站列车开过去后,我还蹲在道轨内玩石头,对到来的危险浑然不知。就在我蹲着这个道轨上,由东向西也开过来一列火车,由于前面的那列货车开动的声音很大,我根本就没留意到中间的这个道轨上开来火车的鸣笛声,等我反应过来时,火车已经离我只有百十米了,我吓得愣在了原地。说来也怪,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来的一个老头,他从我身后一把把我提了起来将我带出了铁轨,火车瞬时驶了过去。这个老头带着我从步梯下了桥,把我送到了我姥爷家门口。我把刚才的事情跟我姥爷说了一遍,等我姥爷追出去时,巷子里已经没有人了。要不是那个老头,估计我早被火车撞飞了。” “我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起。那第二次劫就是来我家这次了?”一凡眨着眼睛问道。 “不是。来你家这次算是遇到的第三次了。”我说。 “那第二次呢?”他问。 “第二次是我随我妈和我大姨凌晨起来赶火车去我小姨家发生的。因为是凌晨,村路上没有路灯,黑不隆咚,我们就打着手电。通往火车站的这条路天天走,我还是很熟悉的。我妈和我大姨唠着嗑在左侧走,我自己蹦蹦跳跳在右侧走。这时已经有环卫工人开始清扫马路了,一个环卫工人从我们身边经过时,突然对我大喊‘哎,那个男孩别往前跳了,前面的窨井没有井盖了’,这时我大姨用手电筒一照发现前面一步远的地方,一口没有井盖的窨井张着大嘴,下面是一潭死水。我妈妈赶紧把我拽到了她们走的那一侧,拉着我不让我从那边走了。要不是那个环卫工人喊那一嗓子,我还真就掉进窨井里了。”我叙述着。 一凡听完说道,“这算是老天爷帮你吧。”我笑了笑,“命不该死吧。”他抱着我,我们午睡了一会。临近傍晚时,他爸妈和姥姥回来了,我向她们拜年,但他妈妈显得不是很高兴。晚饭他妈妈做得很简单,只炒了两个菜,热了几个馒头。饭桌上他妈妈冷着脸,气氛明显感觉与我上个月过来时迥然不同,我也不好说什么。吃完晚饭,他表哥来串门,陪他爸爸聊天。 临近9点时,他妈妈突然发话,“一凡你晚上和你姥姥睡,让哲一在沙发上睡。” 我说行,可是一凡直接顶了回去,“不行!他怎么能睡沙发啊?” 他妈妈不知道哪来的火气,提高嗓门说,“不睡沙发让他睡哪儿啊?难不成让你姥姥睡沙发?” 我拉了一凡一把,对他妈妈说,“阿姨,没事的,我就睡沙发好了。” 一凡也冲他妈妈嚷嚷了起来,“不行,他不能睡沙发。我把他叫过来,却让人家睡沙发算什么事啊。” 他表哥和他老爸也停止了聊天,完全被眼前这一幕怔住了。这母子俩的争执也达到了高潮。他妈妈大声说道,“你姥姥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还有富余的地方。今儿早上我看到你屈着腿在小沙发上睡,你知道我这个当妈的有多心疼,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呢。” 果然是亲妈啊,看着儿子屈着腿睡觉自然心疼,不过这言外之意倒是显得我很不懂事,大正月的跑到人家家里凑热闹挤床铺。但作为晚辈,我也不能多说什么。 我拽着一凡说,“别这样跟阿姨说话,我睡沙发没事的。” “不行,你不能睡沙发。说什么都不能让你睡沙发。”一凡大声说道。 “这个家是我说了算。由着你还反了天呀。”他妈妈怒斥道。 这时他姥姥说话了,“凡儿啊,别跟你妈妈犟嘴。你妈妈是心疼你。”一凡似乎听不进去,他冲老妈嚷嚷道,“没你这么做事的。人家哲一大老远过来,还专门给你买了拜年的礼品,你以为打发要饭的呢还让人家睡沙发。我睡沙发你心疼,人家妈要是看见自己儿子被睡沙发不也照样心疼嘛。将心比心好不好?”说完,他拉起我,“走,我们出去睡。” 他妈妈这下彻底怒了,咆哮道,“你这是跟谁说话呢?没大没小的。你今天敢走出这个家门试试?我还治不了你了。” 我拉着一凡让他不要冲动,一凡不理会,他拎起我买的礼品转身开门就要出去,他妈妈走过来一个巴掌就打在了他的脸上。这下事情闹大了。我赶紧劝道,“一凡你听话。”他妈妈盛气凌人,“你再犟!”一凡显然不敢再越雷池了,他妈妈的一巴掌威力不小也让他镇静了一下,但我知道这样一来只会让他妈妈更加恨我,天下哪有亲妈抽儿子而自己心不疼的!而我反倒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接下来一凡的举动也让我更加意外,只见他突然一下子跪在了他妈妈面前,带着哭腔说,“妈,哲一个子高,睡沙发他伸不直腿,睡一晚上会很难受。昨晚上哲一让我回屋睡了,我怕惊动了姥姥才没有进屋的,不能怪哲一。”他妈妈也没有预料到一凡会因为我突然给她跪下,顿时怔在原地。 他老爸想必也非常心疼自己儿子,训斥道,“闹腾什么啊,不行就到外面宾馆去睡。你站起来。”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说给我听,当时的情境下,我有些进退两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表哥面对眼前的一幕,也颇感意外,随口说了一句,“大过年的,都不要生气了。这是多简单个事啊。” 他老爸这时站起身来,“行了,我去单位招待所睡,你们在家里睡。”说完,披上大衣换了鞋下楼走了,他表哥上前劝了劝一凡,一凡站了起来。家里恢复了平静,他表哥也起身告辞了。他妈妈送走了他表哥后,关上房门说,“好了,赶紧洗漱准备睡吧。”然后和他姥姥回了主卧,我不知道他姥姥在主卧与他妈妈说了些什么,不一会,他妈妈来到一凡的房间对我说,“哲一啊,今晚上的事情不针对你,你也不用多想,该吃吃该睡睡。”而我心里明白,我已经被他妈妈恨之入骨了。 我这样想并不是多虑,事后证明我认为的是对的,两年后当我来他家取存放在他家地下室的物品时,他妈妈让一凡转告我,因为地下室进水,我存放在那里的物品全部浸湿直接被扔掉了,我当时很不是滋味,那些物品除了我的一些衣服外,还有不少我在出版社工作期间收集的珍贵图书以及一凡曾跑到古旧市场买来的一份我出生生日那天的《光明日报》。这些物品与其说是被水浸湿了,倒不如说是直接给我扔掉了,事先却没有告诉我一声。 一凡和我洗漱完睡在被窝里,我对他说,“让你受委屈了。”他把我搂了楼,“没什么大不了的。等明年我家搬到了三室两厅的新家,你以后来了就不愁睡觉的地方了。”我没有说话,我平躺下来,我知道以后我几乎不可能再来他家了。 他见我半天没有说话,便开口问我:“你怎么不说话了?” “明天起来我把要带的被褥行李打包一下。”我说。 “你要带到北京去啊,可是行李那么多,你自己怎么能全拿走呢。”他说。 “只是先带一些备用的衣服和被褥过去。另外那些还先放在你们家地下室。”我说这话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后来会发生被直接扔掉的事情。 “可是你一个人怎么弄过去呢?那可不轻啊。” “可我在你家我待着心里也别扭。我先去北京找找房。” “我妈就那样,别在意。你等几天,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你跟我回去我又不能住那里,我还是得找个房子。暂时先住在我同学家里,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一凡跟我又嘀咕了几句,抱着我睡着了,我睡得比较慢。这小子向来睡觉比我快,不一会儿就低鼾起来,我却有点睡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翻了个身随手把我的一只手也揽了过去搭在了他的腰上,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睡梦中。 我很不自在地在他家又呆了一天,第三天我到地下室把行李被褥打包好起来,一凡抬起来拎了拎,“这很沉啊,你拎得动吗?” “能拎起来就能搬动。”我说。 “可是路途不近呢,你拎着这么大个行李包太重了。”他说着,脸色露出了难色,“唉,你这样我也不放心啊。” 我笑了下,让他放心。他和我把行李包抬到了楼梯口,我上去跟他妈妈和姥姥道别,然后下楼。当时我的心里就想着赶紧离开这里,他妈妈在窗户上向下瞭望,见一凡要和我一起拎着包去车站时,便开始喊话:“一凡,你看着点时间,别误了事。”我抬起头对他妈妈说:“阿姨,一凡只把我送到车站,很快让他回来的。”一凡显得很烦躁,冲他妈妈嚷嚷着“知道了知道了”便和我走出了小区,我似乎感觉到他妈妈用非常犀利的目光直刺着我的后背,我没有回头,心里有种难以言表的难受滋味。 3 F0 ?0 J, B; i2 `6 n7 T9 T0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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