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棒棒的激情

thring · 发表于 2025-2-2 21:09

还没回到家，就看见电梯间里堆满了床架子，鞋柜也被抬了出来，鞋子却一只也没有了。一进屋，里面真是热闹非凡，有的兄弟正在安装架子床，有的拿着抹布在擦拭着床架子，有的将床单被罩从编织袋里拖出来散在地上，国华还在阳台上拿着擀面杖打着棉絮里的灰。强哥一看我们几个回来了，赶忙叫谢胡子和石头将鞋子脱下来，我进去一看，好家伙，洗衣机里满满当当塞满了解放鞋，正在执行烘干程序。我问他这是要干啥，强哥一边从谢胡子手里接过他的臭鞋，一边说：“我想着直接把鞋子放外面不好，别人要提意见，不如先把它们都洗过，你看，我都在这刷了20多双鞋子了，还剩一半。”
我往洗衣槽里一看，天哪，黑乎乎的水里全泡着臭鞋，强哥拿着刷子在一双一双地刷。
“你真行，强哥，也不嫌臭。”我伸出大拇指对他说。
“那有啥，最臭的就是这一双啦。”强哥说着，将谢胡子的鞋子往水池里一扔，沾上肥皂开始刷了起来。
“你这样一弄，脚不臭的兄弟全都跟谢大哥一样臭了。”我说。
强哥转过头，尴尬地说道：“啊，那咋办，我都烘上了。”
谢胡子爽朗地笑道：“那有啥，臭就臭嘛，俗话说，英雄脚臭，好汉屁多。男子汉哪管这些破事。”
我只好对强哥说：“洗就洗了吧，等会洗完了给我说，我来给机器消消毒，免得等会儿把脚上的真菌都染到衣服上了。”
“要的，他们还在弄床单被套的，都太脏了，得好好洗一下。”强哥又埋头开始刷鞋了。
谢胡子一看见宽哥一个人在厨房忙活，赶紧去给他帮忙，我穿过人群到卧室去看刘忠。他睡了一大觉，已经好多了，正坐在床上跟小师聊天。
“咋样？不难受了吧？”我问刘忠。
“好多了，烧都退了。”刘忠说，“刚才身上那些地方痒得不得了。”
“你没去抓三？”我问他。
“没有，俺怕抓破了长不好了，就忍着。”刘忠说。
“对的，过了就好了，说明你身体里的毒都快死了。”我让他好好休息，就又去看我爸。
我爸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见我进来，对着我笑了笑。
“爸，你一来，人又变多了，你嫌挤不？”我问他。
“没事，爸看你人缘那么好，心里也高兴。”我爸说，“就是每个月的水电费又要上涨了哦。”
“那有啥，那都是小钱。”我说。
“爸在想，那么多人，他们整天干活又爱出汗，每天洗衣服都是个事情，一台洗衣机肯定是不够的了，要不你看看在哪儿还可以放一台。”我爸说。
我点点头，马上出门去找可以摆放洗衣机的地方，发现阳台上还有个下水孔，抬头一看，它和生活阳台的下水管是连在一起的，而且上面还有一个水龙头，可能本意是为了洗拖布的，可惜没有电源，把洗衣机放这儿的话，每次洗衣服就得拿插线板从客厅里借电过来，也不是很麻烦，就决定在阳台上再多放一台洗衣机。
我看客厅的床还没有安装好，就赶紧跟石头说了一声，出门去三峡广场的商场里逛了逛，买了台洗烘一体机，让商家今天马上就送过来。商家为难地说：“货倒是有现货，可以给你送，但是安装师傅有没得时间我不晓得，要等公司派。”
我故意转身走开，说：“那我去别家看看。”
店员赶紧叫住我，说道：“好嘛好嘛，我现在就给你打。”转过身，她嘟囔着：“哪有买个东西那么急的嘛。”
我心里暗暗好笑，要不是等着装床，我才不那么急呢。
过了一会儿，店员对我说了：“只好让安装师傅临时加个班，给你装上了，那现在就送过去哇？”
“好好，现在就送嘛。快点送。”我着急地对她说。
“货就在车库里面，你着急的话可以下去跟车过去。”店员说。
“要的。”我答应了，店员将发货单给了我，跟我一起下到车库，来到一个库房边，将发货单交给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商场物流制服的年轻小伙子，对他说：“黄师傅，这个客户要马上送台洗衣机，你顺便带他回去嘛，顺便帮他把货安装了。”
“啊，我来安啊？”这个姓黄的师傅惊讶地问道，抬起头来。我一看，他的皮肤黑黝黝的，可能经常开车在外面送货的缘故，瘦削的脸庞，典型的川渝汉子的精致而紧凑的五官，一双弯弯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还长的挺帅的，我心想。
“是三，你跟到杨师傅那么久了，这些还不会嗦，给你算钱就是了，杨师傅忙不过来。你得不得行嘛？”店员对他说。
黄师傅挠了挠后脑勺，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店员赶紧告别我们，回店里去了。
他看了我一眼，笑着对我说：“哥，上车嘛，我马上把货拉起。”他将我带到一个面包车旁边，让我坐上副驾驶，将车子开到仓库门口，停在了小型货车的位置上，打开货车后门，正好跟货舱的地面持平。他跳下车来，将车厢中的一个大铁板放在货车与仓库的连接处，自己去仓库找货。
不一会儿，他就用拖车拖了一个装洗衣机的大箱子过来，三下两下就将洗衣机拖上了货车。人看上去没那么壮，但还挺有力气的，我心想。
他关上货车门，又过来跳上车，朝我笑了笑。他的笑容很诚恳，将他的脸显得更加的阳光帅气，我不禁有点看呆了。他看我盯着他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哥，开个导航三，我给你送回家去。”
我这才反应过来，别人对我笑是啥意思。我赶紧掏出手机，导航到我家地下车库，给他摆在了驾驶室的空调上。他又看着我笑了笑，发动了汽车。
“哥，你不大爱说话哈。”车子开出商场，他突然对我说。我才想起来，从见到他开始，我光顾着看他，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我只感觉脸上发烫，恼恨自己见到帅哥就成了这德行，基本的礼节都没了。我赶紧说：“没，没有，我，就是有点紧张……”
“哈哈……”他爽朗地笑了出来，边开车边说，“哥，你这个人还有点意思嘞……我叫黄江，你叫我小刚就行了。你也晓得，黄师傅这个称呼，有点不好的，哈哈。”
“就是就是，老喊你黄师傅，好像你不咋会开车样。”我尴尬地陪着他笑了笑，就不知该说啥了。
“你咋个那么急到要洗衣机喃？刚买了就要装啊，马上急倒起用啊？”黄江问我。
“就是，要搬床进去，搬进去了就不好往阳台上放东西了……”我语无伦次地说着，搞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地看了看我。
好在三峡广场离家很近，没开几分钟就到了车库。他麻利地跳下车子，打开货车门，将大铁板一头连着车门，一头撑在地上，然后将拖车的底板插到大箱子下面，使劲一拖，就将大箱子拉上了大铁板。
正在这时，他穿的布鞋不知怎么卡在了拖车的轮子处，没站稳，一个踉跄就坐在了地上。我一看要出危险，赶紧冲上去推住了要往下滑的拖车，他才得空将脚抽了出来，过来和我一起将大箱子拉到了地面上。
他惊魂未定，喘着粗气看了看我，说了声：“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差点就遭了。”
“你们这个工作，好危险哦，你受过伤没得？”我帮他将布鞋拿过来，递给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布鞋上大拇指处都破洞了。
“没有过，不晓得咋的，今天有点不顺。”他有点尴尬地从我手里将鞋子拿了回去套在脚上。
“你干这个工作，穿布鞋要不得，最好穿个带铁头的那种劳保皮鞋，脚不得遭砸到。”我对他说。
“我们发了的，我没舍得穿，给我哥哥了。”他边拖着大箱子，边跟我聊了起来。
“你哥在哪里嘛？”我领他进了电梯，按下按键，问他。
“他在工地上当钢筋工的，我老担心他脚遭钢筋砸到，就给他了。”他说。我心想，这个弟弟好善良啊，心里又对他生出了一些好感。
“那，你哥比你大好多嘛？”我问他。
他愣了一下，又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他比我大不到一小时，我俩是双胞胎，他比我壮点。”
电梯门开了，他将拖车拖出去，一看满地都是铁架子，鞋柜上全是洗好烘干了的解放鞋，疑惑地问我：“哥，你家是干啥子的哦？”
“我屋头现在更像是个工棚。”我边笑着边打开了门，他一看屋里乱七八糟的，还这么多民工，眼睛都瞪大了，也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将拖车拖进了房门，跟着我一路拖到了阳台上。
“宝，咋又买了台洗衣机啊？”强哥见黄江从大箱子里将洗衣机拿出来，固定在阳台角落，问我。
“人多了，一台肯定不够用啊，我爸让我买的，最大容量的，还带烘干。”我转过头对他说。
“恁看俺宝为俺们想嘞多周到吧。”光着膀子，露着胸毛的军令哥也过来看着黄江安装洗衣机。
“哥，你这阳台没电源啊。没法试机。”黄江麻利地安装好了洗衣机，却找不到电源。我赶忙从厨房里找了个插线板，插到客厅的插头上，让他试机。他说：“洗衣机功率大，插线板不太好，容易烧，最好还是接一根线过来。”
“没事，俺们有做水电的，赶明儿改改就中。恁先把机器试试。”军令哥对黄江说。
“还有这个阳台是露天的，下雨啥的可能对洗衣机不安全，最好封上要好些。”黄江看了看房屋格局，对我说。
“没事，俺们都能弄，几下封上就行啦。”军令哥说。
黄江看了看军令哥，又对我说：“封阳台，改水电可能要房东答应才行。”
“我就是房东啊。”我笑着对他说。
“啊？”黄江惊讶地张大了嘴，“哥，你咋个把你的房子这样子造哦，我还以为你是当工头的嘞，租个房子当员工宿舍……”
“这就是俺们家，造啥造，俺们爱惜嘞很，要不恁看咋到处都干干净净的。”军令哥不服气地指着拖干净了的地面，说道，“别看都是架子床，俺们都擦的干干净净的。”
“那，我一进来就闻到那种工地上的味道。”黄江说。
“那不是刚搬过来，床单被套还没来得及洗嘛，洗了就好了。”军令哥说道。
“不，我是说的这种味道……”黄江不好意思地朝军令哥的脚上指了指，惹得我跟军令哥都笑了起来。原来军令哥穿着拖鞋，散发着浓浓的脚臭味。
“俺今儿都没咋干活，咋还恁臭嘞。俺去洗洗。”军令哥嘟囔着，去卫生间冲脚去了。
这时，谢胡子从厨房里吆喝开饭了，就端了盆糖醋鱼出来，满屋飘香。
“又是宽哥做的？”我问谢胡子。
“那不是，闻到香了吧？”谢胡子开心地笑着，又陆续端出来好几样菜。
黄江试完机器，叫我签了字，就说着要走。我对他说：“走啥走，在这儿吃完饭再走。”
“不了不了，我们有工作餐，我回去吃就行了。”说着，他急急忙忙地收拾工具，准备起身离开。可当他刚站起身子背上挎包，他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噜”一声响。
“你这肚子可比你的嘴实诚啊。”我开他的玩笑，他的脸红了，我就想，他这样的工作，哪会有那么好的福利，还工作餐，买份盒饭吃都不错了。
“小兄弟，来，尝尝你宽哥的手艺。”谢胡子见我想留他吃饭，就过来攀着黄江的肩膀，邀请他入座。他望望我和谢胡子，不好再拒绝我们的好意，就将挎包放在地上，坐到了餐桌旁，从小师手里接过了饭碗和筷子。
正在这时，方哥他们几个也回来了。朝阳哥一推门进来，就嚷嚷着：“啥东西恁香嘞？”
“你们回来的还真是时候，快来吃饭啊。”谢胡子回过头，对方哥他们说。
“哎哎，你们把鞋子脱下来，我们的都洗好了。”强哥让他们几个脱下鞋子他要洗。
“没事，俺们穿嘞是布鞋，又不臭。”方哥说着，从鞋柜里找出拖鞋来换上，走了进来。
“是哩，你们几个的脚都不咋臭哈。”强哥见他几个都换上了拖鞋，也就不强迫他们了。
“这是咋着嘞？恁多床板。”方哥见满屋子都是架子床，惊讶地问道。
“今儿不是向恁接嘞金杯车么，就是拉这些东西回来嘞。”军令哥从卫生间出来，对方哥说。
“谢大哥他们住的那栋楼要拆了，我就叫他们过来住了。”我向方哥解释。
“那中啊，那俺们就更热闹了。”方哥笑着从肩上拿下挎包，挨着谢胡子坐下了，“那这可得庆祝一番哪。”他环视一圈，问道：“咱爸嘞？”
我爸才从屋里走出来，回答道：“春方，我在这儿。”
“恁咋老在屋里呆着，快坐这儿来。”说着方哥站起身，将他坐的座位让给我爸，扶着我爸坐下。
“他们不让我出来，怕我磕着碰着，帮倒忙。”我爸笑呵呵地说，一看就看见了坐在他对面的黄江，就问我：“这小伙……”
“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黄江，刚才给我们安洗衣机的师傅，我留他吃个便饭。”我对大伙说。黄江见这么多人望着他，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
“哎哎，站起来弄啥嘞，俺们这没恁多规矩啊，甭拘谨。来，开吃吧。”坐在他旁边的军令哥一把又将他拉到座位上坐着，用筷子叼了一块鱼肉到他的碗里。
“来了俺们这，就都是兄弟啦，来，喝点？”方哥打开白酒，准备给黄江倒上。我连忙替他挡住，说：“他还没下班，等会儿还得回去，别让他喝了。”
黄江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方哥有点失望，但马上又说道：“没事没事，这次不中，下回啥时候下班了就来家里，俺们喝个痛快。”说着，他给我爸倒上了酒，又给谢胡子倒上。
“黄江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在工地干钢筋工的。”我给方哥说。
“那更好啦，下回把恁哥叫上，一起过来玩来，啊。”方哥热情地邀请黄江哥俩来家里喝酒。黄江诚惶诚恐地连连点头，端着碗吃着。
“这鱼做得太好吃了。”黄江赞叹着，“是谁做的啊？”
“恁慢点吃，那鱼有刺。”宽哥此时才拄着拐从厨房出来，对黄江说。黄江见他拄着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本能地想要站起来去扶宽哥，却只见谢胡子站起身来将他安顿到自己旁边坐下，给他也倒上了酒。
“这是我们的大厨，宽哥。他腿摔折了，在这儿养伤。”我对黄江说。
“恁可别以为俺们欺负他啊，他自个可喜欢做菜。”军令哥说。
“你们不是一个地方的啊？”黄江问我。
“宽哥是山东的，军令啊方哥几个是河南的，其他的都是咱们川渝地区的。”我向他解释。
“夜隔还有个蒙古人，今儿咋没来了。”军令哥挠挠脑袋嘟囔了一句。方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来来来，今儿谢大哥他们也住进来，加上又多了个小兄弟，可谓双喜临门啊，大家喝吧。”这回，方哥率先将酒杯拿起来提酒，坐在圆桌上的、坐在沙发上的、坐在架子床上的众兄弟都端起了酒杯，喝下了第一杯酒。
“今天喝一点就算了，等会儿还要把床安起哈，莫搞忘了一个二个的都躺倒睡觉了。”谢胡子提醒大家。
“今天看着乱，你下次来，这儿就整洁了。”我对黄江说。
黄江边刨饭边奇怪地问我：“哥，你到底是干啥子的啊？我感觉你不是搞工程的啊。”
“恁秦哥是个医生。”军令哥抿了一口酒，说道。
“啊？”黄江惊讶地张大了嘴，“那咋个……”
“你是不是想问为啥子他周围都是一群民工？”石头哥这时候说话了。黄江点了点头。石头哥笑着喝了一口酒，说道：“你要有兴趣你就多来玩，以后慢慢就晓得了。”
我向四周望了望，没见小蒙，就问海峰哥小蒙去哪里了，海峰哥说：“俺们也刚回来，俺不知道啊。”
“你们去搬东西的时候，惊天来了，把小蒙带走了，他不是要返校么？”宽哥说道。
“哦，对哈，忙得把小蒙搞忘记了。”我挠挠脑袋。
“惊天还说，他们又快搬家了。”宽哥说。
“咋回事呢？”我问道。
“他说平哥的那个房子，快腾出来了，到时候他先搬进去，好把平哥接回来。”宽哥说。
“那好啊，就该那样子。”我高兴地说。
“爸，我们一大群人，肯定吵到您了，来我先向您赔罪啊。”谢胡子又敬了我爸一杯。
“是哩，其实恁没来之前，俺们还担心着哩。”方哥也跟我爸说。
“你们担心啥子嘛？”我爸笑眯眯地问。
“担心恁不待见俺们。”方哥说。
“咋会呢，我们天娃儿既然把你们当哥，那肯定有他的道理。那既然他都喜欢，我还有啥不喜欢的嘛。”我爸说道。
“爸，他生日那天，您给他打电话，他还哭了，说没想到您会说那些话。”石头哥说。
“唉，以前我还不是个老顽固，现在老了，很多事也想开了，顺其自然嘛，啥都不强求了，只要他开心就好了。”我爸望了我一眼，说道。
“今天这洗衣机也是我爸让我买的，说大家干活爱出汗，一个用不过来。”我说。
“是哩，这下家里也不会老是臭烘烘的了。之前在工地，那是没条件嘛，哪个不想每天都洗个澡嘛，特别是冬天，那个冷哦，被窝都不敢出，还洗澡嘞。”强哥说道。
“强哥，你身上的味儿就跟昨天那个蒙古人一样的。”顺子说他，“我今天拍你的被褥，我的个天，恁个臭，还能要吗？”
“那，哪个叫我们也是蒙古族嘛，遗传的三肯定。”强哥不好意思地说。
“那个洗衣机放那，最好接根线，再把阳台封了。”黄江说道。
“没问题，小事一桩。”朝阳哥拍拍胸脯，“俺几个就是干装修嘞。明儿就整好。”
石头哥这时盯着黄江看了又看，对他说：“黄师傅，我咋觉得你恁个面熟？”
黄江也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石头哥。
石头哥一拍大腿，转过头问我：“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你去我们那洗澡，有个工人开你的玩笑？”
“哪回哦？”我挠挠后脑勺，记不大起来了。
“那回那个刘忠还碰到了他老丈爹的嘛，那回。”石头哥说。
“你说大圣哥啊，他我倒记得到，前段时间还来我那住院了的。”我说。
“就是他们那一帮钢筋工，有个工人当时开你的玩笑，说他们都是光起钩子出去的，你还记得到不？”石头哥兴奋了起来。
“我记不到了。”我摇摇头。
“你硬是，脱光了你就光看那里不看脸了……”石头哥一下子停了一下，反应到他说的话不妥，又说，“就是那个工人，长得跟这个兄弟几乎一模一样，就是比他更壮些。”
他看我一脸懵逼，就转头问谢胡子，“谢大哥，当时他还说你那个好大哦，你还记得到不？”
谢胡子倒是反应了过来，指着黄江的脸笑着说：“哦，哦，对对对，那娃儿肯定就是他哥。兄弟，你哥叫啥子名字？明天我们上班了去找他一下。”
“那还用问，他叫黄江，他哥肯定是叫黄河，对不对？”石头哥看着黄江说道。
黄江笑着点了点头。
“明天我们回工地了就去找他们，我们在一个工地上的。他们那个班组都是绑钢筋的。”石头哥说。
“就是有那个女钢筋工的那一帮啊？”强哥问。
“别个都回家带娃儿去了，没在那干了，就剩他哥在那里。爪子，你还忘不了她嗦？”石头哥笑着对强哥说。
“你咋个晓得的？”强哥红着脸问石头哥。
“上回碰到刘忠，跟他聊的啊。我还问他们班组还有没得合适你的对象嘞。”石头哥答道，“倒是你是咋回事，上回那个妹儿……”
“莫提了，吹都吹了。”强哥沮丧地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好久把大圣哥那一帮也叫过来耍嘛，他哥也在里头。”我对石头哥说。
“就是，让他那个刘忠和俺们刘忠也见见面。”军令哥也笑着说道。
“那他俩咋区分开啊？”国华见我们聊得开心，这时也插了一句。
“那简单，俺们刘忠那家伙事可大，就叫大刘，那边那个就叫小刘，就妥啦。”军令哥自豪地说着，好像那玩意儿就长在他身上一样。
“那不行，那个刘忠的家伙事也挺大，要不他老丈爹也不会看上他。”石头哥笑了。
“就是，当时他老丈爹还说他就专门在澡堂里挑女婿，哪个鸡巴大就挑哪个。”谢胡子也附和道。
“是吗？那更要把他俩拉到一起比试比试，看到底谁大。”军令哥说。大家都笑了起来，我见黄江也笑得差点把饭喷了出来。我爸也乐呵呵地看着眼前这一帮汉子，他估计也明白了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们。
这时，门开了，是龚兵过来了。他一来就喊着：“啥事那么高兴啊你们？门外都听见你们在里面笑。”说着他望了望这一片狼藉，问我：“这咋了，咋弄这么多床？”
我正想回答他，黄江突然就站了起来，喊他：“兵哥！”
龚兵打量了一下他，惊喜地叫道：“小黄啊，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奇怪地问龚兵：“你俩认识啊？”
“他之前在我那健身啊。”龚兵走过来拍着黄江的肩膀说道，“看这身板，多容易出块儿，咋后来就不来了呢？”
“那卡次数用完了……”黄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可以续上啊。”龚兵说。
“太贵了。”他脸红了。我明白过来肯定是因为低价的体验卡过后，他就负担不起后面正常的费用了。
龚兵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就对他说道：“你不用担心，你过来我不给你算钱。”
“不用了兵哥，我当初过来训练就是想着我老是搬家电，没力气可不行，现在我感觉我力气够使了。”黄江说道。
龚兵也不再勉强，拍拍他让他坐下，问我这么多床是干啥用的。我就把谢胡子他们要在这儿住的消息告诉了他。他可高兴了，说：“这下终于能经常见到谢大哥了啊。”
谢胡子笑着回答他：“那我们也不能整天不干活，老呆在这儿享福啊。”
“那这下至少住的开了，那么多床。”龚兵又笑着去搂方哥。方哥一脸尴尬地推开了他，“咋？恁不用伺候恁老爹啦？”
“咋不用，等会儿俺还回去。”龚兵说，“这不想着咱爹在这儿，俺说再来瞅瞅。”说着，他提起手中的袋子，里面是两罐蛋白粉，“俺想着咱爹也是糖尿病，肌肉掉的快，没事多喝点能保住体重，无糖的。”
“那你也给浩哥他爸买了啊？”我心里很感动，就问他。
“没有，他爹恁肥，用不着这。”龚兵说，“少吃点把血糖控制好都中。”
“这营养品可贵吧。”我爸问。
“不贵，俺搞健美用的量大，直接从厂家拿的，便宜。恁老甭担心。”龚兵说。
“恁吃过了没？”宽哥问他。
“吃过啦，俺就是过来送这玩意儿的，俺还得回去。”龚兵说着就拔腿要走。
“俺今天弄嘞鱼恁尝尝。”宽哥拿了个小碗给他夹了几坨鱼肉，龚兵也不客气，就站着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噫，咋做嘞？恁好吃。”
“喜欢吃俺下回再给恁做。”宽哥也高兴地看着他老乡将鱼吃光。
龚兵这时问黄江：“小黄，有女朋友没有？”
黄江摇摇头。
龚兵把嘴一抹，站起身对他说：“想找对象到我那儿来，最近来了好几个女会员，长得不错。我给你牵线。”
“我这个样子，哪个看得上我哦……”黄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嗨，所以说，你把肌肉练起来，还怕找不到对象啊，到时把衣服一脱，是吧。”龚兵对他笑了笑，说道，“没事直接来找我就行。”又对我爸说：“爹，俺先回去了，恁慢慢吃啊。”
我爸笑着拍拍他的手，说：“小兵，替我给你爸问好啊。”
“把这些拿着。”谢胡子不知啥时候给龚兵装好了饭菜，要他拿回去给浩哥他爸吃。
“行，哥，那俺先走了。”龚兵接过饭盒，就打开门招招手出去了。
“咋感觉他跟你们可熟啊？”黄江说道。
“是可熟啊，老伙计了。”谢胡子说。
“在健身房里他可严肃了，老是可专业的样子，我都不咋敢跟他说话。”黄江说。
“是吗？在俺们这儿他整天都没个正形，跟个小孩儿样。”方哥说。
“那是他跟你亲才那样。”我转头又对黄江说，“兵哥是个大好人，心地特别善良。上次他遇到个从黑煤窑逃出来的老乡，硬是给他送回了家，还给他找了工作。他是山东的，你想想，那大老远的。”
“啊，那我咋不知道嘞？”方哥惊讶地说。
“那个时候他刚认识你，话都没咋说过，还不熟嘛。我不是去石头老家一个星期吗，他那时从山东直接过去的。”我说。
“唉，俺还纳闷他咋恁老不正经。”方哥挠挠脑袋。
“嘿嘿，他真正不正经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我想起了在蛮牛哥家那放浪形骸的龚兵，不禁笑了出来。
“兵哥还挺孝顺的，还想着给他爸带饭。”黄江说。
“那不是他爸……”军令哥又多了一句嘴，我看了他一眼，他一下子感觉又说错话了，闭住了嘴。
“哦，那是他岳父是吧，那他可有福了，有个这么好的女婿。”黄江说。
“是是是，来来来，快吃菜啊，还剩那么多呢。”我赶紧将此话题打住，让他多吃点。
吃完晚饭，我将黄江送下电梯，他主动加了我的微信，对我说：“哥，你这儿还多好耍的。”
“好耍就经常来耍嘛，反正离得也近，你要不想住宿舍，也可以把这当成你家过来住就是了，反正那么多人，多你一个也不多。”我说。
“那……要好多房租嘛？”他问我。
我笑了起来，对他说：“不要钱，对脾气了就行，有人喜欢闹热，有人不喜欢，不喜欢的就不想在这住。”
“啊？还有这种事啊，怪不得那么多人来住。”他说。
“他们可不是为了免房租才来的哦，大家都是朋友嘛，都是外地人，互相照顾一下。”我说，“你多来玩几回就晓得了。”
“要的，哥，那我要过来就给你说声。”他朝我挥挥手，跳上车子开走了。
我再上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装床了，军令哥也帮着他们将床单被套塞进洗衣机里洗，干了一天活的兄弟们又陆陆续续地去卫生间洗澡了。他们知道我明天要交班，都催我赶紧去睡觉，别管他们。我只好洗了个澡，就去我爸屋里躺下了。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微信，黄江给我发了句：哥，我到了，今天太开心了，谢谢你。我回了句：常来玩，早点休息。忽然发现联系人那里有个红图标，点开看是个添加好友申请，微信名叫宝贝英雄。
这是谁啊？我通过了之后，发了一句：请问您是谁？
那边半天没有回复，我刷了会抖音，那边回过来了：我是额尔敦巴特尔。
我欣喜地回复道：巴哥，你咋叫这个名？
巴哥说：我名字的汉语意思就是宝贝英雄。
我问他：今天咋没过来？
他回答：我想来，老板说明早有活，不让。
我心里高兴极了，原来他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就给他回复道：有空就过来。
他说：好。
我不知道说啥了，就脱掉衣服，准备睡觉了。
这时，他又发了一句过来：我很想你。
我看到这句话，心里一热，下面蹭的一下就挺立了起来。我赶忙给他连接了视频，他马上就接了。
我笑着看着他，他也憨憨地笑着，看着我，我俩谁都没说话，就那样开心地看着对方的脸。不知为何，我不知道该跟他说啥，但是就感觉跟他可亲近。
“家里还好吧？”他终于问了我一句。
“好啊，谢大哥他们今天搬过来了，带来了好多上下铺，把屋里都挤满了。你们再来就不用打地铺了。”我对他说，“你要不要看看？”
他笑着摇摇头，说：“我不看，就看你就行。”他的汉语口音就跟东北人差不多。他这样一说，我脸就发烫起来，心想，蒙古人表达感情还真是直接。
这个时候，他身后出现了卫东哥的身影，卫东哥喊他：“老巴，缩在那做啥子？过来打牌三。”说着，他凑过来看巴哥跟谁聊天，一看是我，就笑着对我说：“我说这小子跟我要你的微信是干啥嘞，还视频聊天嗦。”
“卫东哥，你们好久没事了再过来耍三。”我对卫东哥说。
“要的要的，你不晓得，这个老巴今天问了我好几次去不去你那，我想着昨天才去了的，老去总不好三，是吧。”卫东哥说。
“没事啊，今天宽哥做的好吃的，你们没吃到。”我说。
“你们那人太多了，挤得很，闹得脑壳痛。”他说。
“昨天是我爸刚过来嘛，他们都来了，平常没得这么多人的。”我说。
“要的，好久我们又过来耍哈。”卫东哥说着，便要拉着巴哥打牌。巴哥皱着眉说：“你们人够了，我不打。”
“来嘛，教你打哈我们这儿的长牌，跟麻将一样，好耍哟。”卫东哥说。
“巴哥，你去玩吧，我也要睡觉了，明早上一大早又要交班。”我对巴哥说。
“那好，你好好休息吧，我撂了啊。”他说着，冲我摆摆手，就挂断了视频。我正要躺下，猛地发现不知啥时候石头哥站在我身后，吓了我一大跳。
“跟那个蒙古人聊天啊？”石头哥问我。
“啊，巴哥跟卫东哥在那边。”我说，看了看他身后，问他：“我爸咋个老不进来？”
“他还在跟谢大哥聊天嘞。”石头哥说。
“有啥子好聊的，聊那么久。”我坐起来，要出去找我爸过来睡觉。
“谢大哥从小没得爸爸的，我看他是又动感情了，抓到你爸的手不放。”石头哥说，“让他们聊嘛，我们先睡。”说着，石头哥将灯关掉，留出个空位给我爸，就爬上床来，将我抱在怀里。
“咋个？喜欢那个蒙古人啊？”他问我。
“……那，别个长得好看的嘛……”我只好承认了。
“他恁个臭烘烘的，你还喜欢。”他说。
“你还不是跟他差不多。”我说。
石头哥凑近我，吸了吸鼻子，问我：“你今天没洗澡？”
“洗了啊。我刚洗的。”我说。石头哥将我胳膊拉了起来，朝我腋下闻了闻，惊讶地说：“糟了，你咋个也有那个味道了。”
我自己也闻了闻，确实，我的咯吱窝也有了臭味。石头哥抱怨道：“看嘛，都是跟我们这些在一起多了，臭味都染上了。之前你身上是香的啊。”
我想了想，也许昨天我将巴哥的臭汗抹到咯吱窝下面，就连他腋下的细菌也一起带过来了吧，就说道：“有就有了吧，这下就跟你们一样了。”
“傻不傻啊你。”石头哥将我抱得紧紧的，心疼地说：“早晚你会变得跟我们一样，到时候你们同事都要嫌弃你。”
“不得，你看我的脚趾母分的好开嘛，脚臭是不可能染上的。”我给他看我长得像八爪鱼一样分得老开的脚趾。
“哎，这样下去不行哦，住不下哦。”石头哥对我说。
“咋？啥子不行？”我不解。
“你见一个爱一个的毛病啊，今天这个小伙子，也是你喜欢你才带起来的吧？”石头哥问道。
“啥子都瞒不过你，他长得是好看嘛。”我说。
“唉，你就喜欢那种长得像乡下人的脸。”石头哥无奈地说。
“要不我喜欢你嘞。”我翻过身来，将脸埋在他的胳肢窝里，闻着他好闻的体味，“你不觉得，我喜欢的人都有你的特征啊？”
“啥子特征？”石头哥尴尬地问，“土了吧唧、求本事没得、嗓门又大、脚又臭？”
“咋个啥子从你嘴巴里面一说，就变味了。”我被他的话逗得笑了起来，“你晓得就行了嘛。”
“哎，今天遭谢大哥整舒服了哇？”他压低声音问我。
“……咋子嘛，你还不是舒服了。”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有谢大哥在，你还不满足，你说他是不是最符合你的要求的嘛，又高又壮，脚又臭，那个还大。我看谢大哥也喜欢你得不得了。”石头哥说。
“我晓得啊，但是，我也不晓得咋个的，老觉得有很多可爱的人。”我说，“每个人的性格又不大一样……没办法，老管不住自己……你咋个后来就不生气了呢？”我问他。
“你说我啊？我还不是没法，我又不喜欢男的，还不是只有顺到你来。”石头哥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发。
“乱说，你喜欢谢大哥。”我说。
“我对他那是崇拜，他在我心里面就是个完美的男人，就因为他那样，我才觉得他跟女人在一起才对啊。但是你嘛，你还是不一样，你又像我老婆，又不像。”他说。
“咋个叫又像又不像啊？”我问他。
“要你是我老婆，我咋可能让你跟其他人一起耍嘛，但后来我发现把你当老婆还不得行，还得把你当兄弟，又要给你把关，时不时的还想给你创造点条件……”他说道。
“所以上回你让我一下子伺候他们那么多人。”我说。
他点点头，说道：“我看得出来，春方、军令他们，都是你喜欢的类型，你说是不是嘛。所以我才那样做的，没想到你那么不经事。”他说着，还笑了出来，“哎，你说，这个屋里的男的每个人喂你一炮，你是不是整天都不用吃饭了。”
“妈哟，你现在变得坏得很了。”我往他胸膛上锤了一拳，他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说了，明天你还要早起，快睡吧啊。”说着，他朝我额头上吻了一下，就搂着我让我睡觉了。
“石头哥……”我感受着他粗糙的大手在我背上摩挲着，闻着他的味道，轻轻地呼唤着他。
“又做啥子？”他也有点困了，喃喃地问道。
“你啥子都将就我……我是不是太任性了……”我问他。
“莫得事，你对我够好了……”他说道。
“我们两个要是一个人就好了……”
“咋子？方便你找别人啊？”他笑了笑。
“屁……我怕把你弄丢了……”
“瓜娃子……莫东想西想的……”他嘟囔着，慢慢地睡了过去。我就那么搂着他，听着门外隐隐约约的大伙还在忙碌的声音，也睡了。

hanziyan3 · 发表于 2025-2-2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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