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慧陨
) D: ?. x. ~- X+ T至上次小胜留宿后,再也没来过,虽然是偶尔来家里玩玩,仔细想想,小虎也走了2个多月。! W$ ~# K. g% G1 k6 }$ r8 \' H
一天晚上在家吃晚饭,发现小慧最近总喜欢做些酸甜的东西,比如糖醋排骨、鲤鱼啥的,但是吃多了又感觉腻。
2 c1 t: V) ?( v3 j: B/ T$ y% D夹着一块吃着厌烦的排骨放碗里,正想问她的时候,她忽然跑了出去,在门口边上呕了起来,没一会又回来了。
5 Z" p# ~& n9 ~; I; Q5 o( }7 ~我扒了口饭问到:“你这怎么了?”
# k$ G& p0 c y7 J+ \小慧拿纸巾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没事,估计是累着了,没事,没事,你们都吃都吃。”9 ~5 J9 [/ I/ Q, X
我把碗放了下来:“要不,今晚就不过池塘了,明天一起去医院看看。”! o# X2 I, ?: G& `! A7 K
小慧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娃们关心的眼神,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k7 X6 U3 E9 G" V8 V: d
一大早把事情吩咐完就载着小慧去了镇上的医院。镇上的医院比较简陋,也就几个门诊,看病的人也比较少,那会的农村更相信老人流传下来的土方法。把症状一说,医生就让我们先去化验,把化验结果一交,医生看一了眼化验报告,高兴地看着我两:“恭喜啊,你们又要当爸爸妈妈了,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2个月了。”
$ Y0 q3 y, k( m% n( _" k7 H看着医生嘴角裂成花的笑容,我犹如当头一棒,脑子嗡嗡地响,一脸懵逼的看着小慧,自从小虎们搬来后,再没和小慧有过,现在突如其来的喜当爹,我头上是绿油油的。
( I' X, O, u/ @3 K2 s% ~ _ P小慧也是一脸懵逼的看着我。那会的医生没那么多讲究,还是很单纯和坦诚,确诊后直接就说了出来,也不回避一下家属。
9 d c3 e; W" A' v医生原以为这事喜事,但是看着我两相互盯着对方几秒都不出声,就尴尬的问了一句:“这是,喜事啊,怎么,你们好像不开心啊?”
7 u1 W: [( ~" i$ u很快我就反应过来:“开,开心?开心啊,怎么不开心了,又多一个娃,怎么不开心。哈哈,我又要当爸爸了。”: f) b" ?. M2 D) Y
小慧看了我一眼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脸,就扭头对医生说:“大夫,这娃,我不是很想要,能不能打掉?”
+ i% j2 W3 Y7 w( b“打掉?”医生一楞。
' M) K! i2 l' F我也一楞,一把抓着小慧的手提了起来,厉声地说到:“为什么打掉,必须生下来。”8 Y) t' W6 q8 Q8 W# h+ @9 T
小慧把手一甩:“你弄疼我了,有事回家说。”1 E7 L& t3 |0 Y* ?9 w8 S& x* S. p9 G
医生看着我两的情绪变化尴尬到了极点,不知道是不是说错了话,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也不敢再出声。
) y( H4 k+ o h0 J U& z/ A2 M我再次笑眯眯地对医生说:“大夫,我爱人呢,她是担心计划生育的问题,没关系,我有人。”然后从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放进了医生白大褂的兜里。: n5 E% e% _' z# l7 G8 l/ B
医生下意识地想拒绝:“你这,什么意思?”
" Q( q' {8 B2 ]/ Q* C, Q“哎,大夫,我不是那个意思,您看啊,这是您发现的喜事,以后娃的事还要拜托您呢,为了娃您也要收下,您也别不好意思,我这点只是小意思,也就意思意思。”( l s7 e+ j, Q
医生看着我这般糖衣炮弹,也就不好意思的收下了。拿了下安胎药回到家里已经是3点,下午的斜阳已经能把人影拉的老长老长。我和小慧往家里的沙发一坐便不再说话,一坐就几个小时。
. z8 B+ i: t; y11月的天黑得早,快点6点的时候,屋子里已经黑漆漆的一片。我和小慧从医院回来就一直坐着,动也不动的对视着不做声,水也不喝尿也不去,就静静地盯着对方。
: q+ y* Z. n- G+ K/ t. E最先进屋的是小良,刚进门嘴里就嚷嚷到:“哎?怎么黑漆漆的?爸妈呢?”然后就把灯打开了。
( n E. u8 a& c: e4 B9 X% `- M灼晃晃的灯光刺进我们的眼睛,我们这才有点反应。小慧站起来:“哦,小良回来了。”! Z# p7 ^- i: A! G: @) A
“哎,爸妈,你们都在啊,干嘛不开灯啊?”小良看到我两在沙发坐着,吓了一跳。
2 U. Z' V7 T( L4 g, ~9 k“额,小良,饿了么,我去做饭。”我也站了起来,为了缓和尴尬,我随口说了句。
8 y' ?$ f; h* D7 [8 Q" [4 B“爸,你做饭?”小良笑了下,“别闹了,让妈做吧。” _4 P! |( D0 C4 Y5 z1 l/ G* x
“哎,哎,我现在就去做饭。”小慧应了声就走进了厨房。9 V* x6 Z' W ~
为了不让娃们知道异样,我们两个极力的演着,看着小慧一副慈母贤妇的模样,忽然有种厌恶感。4 c$ ]& L2 f+ _) }' z% Z1 R; x( u, i
吃完晚饭我就回屋里躺着,灯也没开。小慧做完事了后也跟着躺床上,只不过中间隔着一条缝,也是灯没开。这一躺,又是几个小时,直到客厅的挂种敲了12下,又从8点一直躺到12点。黑呜呜的房间没一丝灯光,我没睡,我知道她没睡,她也知道我没睡。
0 |, |- o H' z+ J“噹”外面的挂钟又响亮地敲了一下,又过了半小时,小慧终于开口了,冷冷地说:“你,就没什么话说?”. D9 H; w; t9 j; `: I, @2 E
“我有什么话说?难道你想我说什么?”我也冷冷地回了句,“难道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给我戴了个帽子,然后兴高采烈的把这个帽子往头上扣?”$ w J( ~1 ^2 ]: K
“那你就不问问为什么?不问问是谁的?”小慧的语气虽然还是很冷,但是能听得出鼻子已经湿了。
( E3 E5 E) K' Q# E' W“你我从初中就认识,高中毕业就结婚,算起来已经是快20年了。现在娃也那么大了,再过几年也要自己独立生活了,你要想说,我不必问,你要不想说……”
' L. |6 Q4 W* `* r5 i6 ~% y" Q小慧忽然猛地坐了起来,把床头灯打开:“你看着我。”发现我没理她,然后把我一头扭吼到,“你看着我。”这力度差点没把我脖子扭断。
! o+ M1 r8 @! _( M9 t“你还想说什么?”我看着她的眼眶满含着的泪水,她似乎正努力地不让眼眶里的眼泪流下。
" w% x2 m" d6 u* g" ^* |, |她咽了咽口气,平了下心情,“是小虎的,他走的那天晚上在他房间等你,你醉了,我勾引的他。”听到是她自己勾引小虎我气得举起手来,正要甩下去的时候她继续说到,“怎么,生气了?要打我了么?在医院装什么大度?”
- T" f* O2 p; N5 B% y. s我把手放了下来,紧皱着眉头咬着嘴唇。
5 B2 k) ~1 T7 j. c; `“又气到咬嘴唇了?你从小就这个样子,一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时候你就皱着眉头咬嘴唇,现在人都中年了还这样呢?也对,你老了,小虎还年轻,而且比你还猛。”她淡淡地说着,还伸手来摸我的耳朵。
( F8 D8 b6 _" g“你,到底想怎样?”我一把甩她的手,恶狠狠地看着她/ \. D) R$ h0 Q" h V
“是你想怎样吧?”她一把抢过我的话,“小虎你玩了两年,小龙玩了半年,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 Y: W& m/ ?2 s6 p听她突然这样一说,我楞了一下:“这不是你当初同意的嘛?”
0 r6 e% z- n, @: H/ ]! Y8 u! @0 W“我同意?呵。”她把头一抬,依然还是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我特么后悔了,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意收养他们,我现在成了王皇后了,亲手把你推给了他们,每当你们在干事的时候,我只能独守空房,两年多了,你可有碰过我?”说完,她眼睛一闭,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8 O: @3 r4 X S; I& B- m8 }
“王皇后?”我又淡淡地说着,“那谁是武则天?小虎么?小虎不是去当兵了么?那是小龙?小龙到时候上高中是要住学校的。”
% k \7 W$ ?* Y! T6 ~小慧擦着眼泪不再做声,不过这眼泪一流下来后,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往下流。
$ a' {- b0 T. i- N6 I0 e说着我的眼泪也开始在眼眶打转,“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算了,我也不怪你,好好把娃生下来,就当是我欠小虎的,这娃的名字就叫虎崽吧。”说完,一转头也合上眼帘,韵在眼里的泪也随之滑下。( y' P+ O: o9 S6 ?0 Z+ S# g
从那天晚上起,除了晚饭我几乎都在池塘,偶尔还会自己捕捕鱼,杀只鸡什么的。8个月的时间一晃过了,虎崽也就呱呱落地,全村人都来道喜,祝贺我中年得子,日子也是过得风生水起。# m, A% _2 k' Z7 O' e. r
可是看着这热闹的满月酒,我怎样都高兴不起来,应付式地抱着虎崽的时候,原以为会非常厌恶他,没想到内心却是欢喜,内心忽然涌出对小虎、对源仔的那份欢喜,看着在襁褓中的虎崽,眼前总能浮现出小时候的小虎。; d, U9 T! @1 \6 f! L1 G0 l
面对虎崽我内心非常矛盾,对虎崽不冷不淡地就过了3年,也就这3年,小慧被诊断出了积劳成疾,因为这3年中我并没有主动和小慧说过话,与其说是积劳成疾,倒不如说是郁郁寡欢。* |. }, V! L, E
小慧临走的那天,天飘着细细的纷雨。她吊着最后一口气靠在床口上,娃们上学的上学,去店的去店,看塘的看塘,床前就我和虎崽。她看着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我说:“当初既然是你说要生下来的,那你就要答应我好好的养他。”
* e G, t( |) g' j% j“嗯”我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你也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
4 V4 i8 w% N- e5 N' f“迪哥,你还记得我们那年读的兰因絮果那句话么?当时你说比较凄凉与惋惜,现在我倒是明白了,花开花落自有时。”听着小慧的语气,感觉已经气若游丝,“都三年了你只是在和我赌气吧?迪哥,你饿么?要不,我下碗面给你?”
+ S8 M/ W+ F! z% C/ Z" o, O" d. M她这话一段话说完,我憋了三年的眼泪瞬间就像决堤似的崩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才说?”我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比在一边的虎崽哭得还凶。因为这句话是在我们争吵的时候,我最软肋的话。
: @+ }, X! i8 Y: v: K, c) m6 \小慧伸出手来擦了擦我的眼泪,“你,还是一点没变呢。梦已醒,爱已埋。情丝牵扰尽断琴,泪恨满心身以累。情已逝,泪已干。望尽缘来相对忘,思绝份无别意诗。这是你当年写给我的情诗。”2 t/ J" S, Q& n, b
“别说了。”我把眼泪一抹,“你现在突然说这些,又说起以前的事,你无非也就是想我念在旧情,让我好好照顾虎崽。”
- b* `3 \+ i: J她看了我一眼笑了下,忽然把手伸上空中,似乎在牵着什么,眼神也盯着天花板,淡淡地说,“我原以为能嫁给你,便能和你白头到老,看尽细水长流。没曾想,只是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话音一落,悬在空中的手划了下来,眼睛微微一闭,脑子轻轻一斜,鼻子便没了气息,这姿势正像是已经睡着了那般安详。" Y6 r% t" s* `
相伴了近20年的人,就这样在我眼前断了气。我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咬着嘴唇,强忍着咽呜声,眼泪一个劲的流着,“你个臭娘们,说好一起到老,你现在却抛下我一个人走了,还留下这么小的一个人要我照顾,你怎么不上天?”说着我睁开了眼睛,看着已经毫无生息却又像睡着的小慧,“对,你现在是已经上天了。”
! c7 z1 w* y" s; M小慧的丧事按照村里的习俗办了,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唯独小虎因为留队出任务去了。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一盒包装很好的磁带,那磁带是她在我30岁生日送的,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她知道我喜欢轻音乐,费了好大劲才托人买到这盒磁带。收到这盒磁带那会我非常高兴,天天听只要有空就拿出来放。悠扬的钢琴洗净我一天的疲惫,跟着轻美的音符,还有样学样的在桌子上乱弹着,如果不是家道中落,或许还会吃上音乐这碗饭。
) {& V1 j4 ^ d3 {, }1 ?自收养了小虎他们后就再没拿出来听过。现在拿着这盒被小慧收好的磁带,我的手有点颤抖。把录音机打开,放进磁带,熟悉又陌生的钢琴曲响了起来。靠在床边默默地听着,听着听着眼泪便悄悄地滑了下来,尤其是那几曲《水边的阿狄丽娜》、《梦中的婚礼》、《爱的纪念》。* _4 i" n* I8 M6 i# B% y
初闻不识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现知曲意满腮泪,不见当年梦中人。既然
* b1 i$ ~* ?0 I. d5 U& Y8 s) R已是曲中人,为何还听曲中曲。曲中思念今犹在,不见当初曲中人。6 F6 _" z$ y; m# G H2 i/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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