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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ailailai2015

[原创] 那一夜,我和同村的小哥哥居然......(原幸福照见你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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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8 18:27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县城上班时,我都26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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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千万事,终了总归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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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都是在机关上班,但小县城的机关比不了市里的机关,总是把精力放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我有一种大材小用的困顿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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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被现实掣肘时,我脑海深处总有些古怪、微妙、隐秘的想法纷至沓来,我会经常靠在办公室的窗前,盯着街道两旁的桃树看,忧伤得像一座沉默的雕像。起风了,树枝摇曳,沙沙作响,隔着白色的沙帘看出去,阳光落在艳丽的桃花上,婆娑的身影像极了丁群老家的那两棵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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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金华站》中有这么一句话:某天,你无端想起了一个人。他曾让你对明天有所期许,但是却完全没有出现在你的明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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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常一个人去看看河边柳,听听水上风。满目皆萧瑟,春草何处生。我总是忍不住,在黄叶飘零的季节,想起花开的样子。总是忍不住,在树下独坐的时候,想起丁群喊我媳妇的样子。每次回忆起来总似春风杨柳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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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丁群给我打电话,当他的“喂!”在那一头响起,我不由落泪——“未语先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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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周末,我去市里办事,办完事路过丁群的小区,我伸着脖子朝小区看,看见丁群从小区出来,忽高忽低举着他女儿,逗的他女儿咯咯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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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安的心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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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钢琴一脚踩下去,可以弹出贝多芬,也可以弹出小兔子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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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用心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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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一刻起,我就对自己说,把丁群忘掉,生活重新开始,重新来,我不允许与丁群有关的一切内容走进我的回忆。我不许自己回忆,不许自己追忆似水年华,追忆似水年华是一种病,我不许自己生这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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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丁群,之后我没再去找过他,也没再联系过他,我们之间虽然还有后续,但很多时候,某次一瞥,真就再无交集。再见,就是多年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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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特意去了一趟通柳巷,远远地,看到了三哥三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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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哥手臂上的刀疤不再像当年那么醒目,可是,他眼角的皱纹却深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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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常年赔笑留下的痕迹,让他看上去那么烟火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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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三哥很是开心地说,阿东啊,这么久没见,你还知道回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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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多么亲切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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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们的人生中有很多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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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的手艺还是当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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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吃出了人生的诸多况味:我们的人生的确可以拥有一切美好的东西,但却不能同时。爱情与面包相克的时候,无论选谁,都会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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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起身跟三哥三嫂结账告别时,三哥却说,不用付了,早就有人付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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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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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说,是丁群,他结婚搬离通柳巷时,特意上我这里交了一笔钱,说你以后上这里来吃都他负责结账,可你一直也没来啊,这一等,就等了你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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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丁群离开通柳巷时,特意去找了三哥三嫂,拜托他们关照我,并且给三哥留了笔钱,作为我日后在这里的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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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说,你这个兄弟对你可是真好,说是逢年过节,要我给你准备十五的元宵,清明的青团、端午的粽子,冬至的饺子,我准备了你也不过来啊,这钱你还是拿走吧…

不久,我在县城买了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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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下班,装修,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慢慢地,我逐渐走出丁群对我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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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我也会想,感情到底是什么?既然相逢并互相懂得,为什么还要有别离这个词?人啊,总归是太孤独。而灵魂是一个人独一无二的声波,你总会在某个时刻,希望有一个人,能回应并感知到这道声波。而丁群终究代表着俗世里正常轨迹的人,他的犹豫或者说外界的不可抗力,造成了我们之间的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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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些我和丁群曾经走过的路,看过的书,赏过的花,俩人戏谑过的一切奇奇怪怪的有趣瞬间;那些充满了无处安放的稚嫩青涩和天马行空的绚丽想象;那些嫩嫩如青草芽儿一般的美好且浪漫忧伤的情调,时不时能触动我心底深处最易感最柔软的那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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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挣扎着的无法放下,还是最终的和解,都源自于爱的存在。我接受时光对我的所有馈赠:浓稠的孤独、热烈的欢喜、陡峭的相思、光阴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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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县城的房子装修好后,我把母亲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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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我如何苦口婆心劝,伯父死活不愿跟我去县城,总会找一些不愿来的理由,比如,你家住三楼,我腿脚不好,爬上爬下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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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三楼不高,特意考虑到你,才选的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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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就说,我不能去,你爷爷在这儿,你奶奶也在这儿,我走了,他们找不着家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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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不愿去县城住还是因为城里嘈杂、熟人少、空气也不好、人情味淡薄、一切都非常陌生。伯父在布兰坊生活了那么多年,熟悉了布兰坊的生活习惯,熟悉了布兰坊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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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我只好经常回去看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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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请人把伯父的房子重修了一下。主要是把他那间卧室铺上了木地板,墙壁重新粉刷了,窗户改成铝合金,还装上了纱窗和窗帘。生火做饭的柴灶也重新改装了,贴上瓷砖,方便适用些。还特意加装了卫生间,安上了洗澡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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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故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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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闻到那个味道的一刹那,我就知道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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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回布兰坊,我都心神不宁的,总感到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每次在布兰坊的马路上走,我都有着一种异常复杂的情绪,就像我走错了路,拐进了一个平行世界,那里有另一个现实,我和冬冬在布兰坊的河里嬉戏。而在眼前的现实中,我只能孤独地看着村里的女人在河边浣衣,用古老的木锤敲打斑斓青石上的衣服,水波一粼粼地远去,又有些新的活水涌来,映照着一只鸟飞向柳枝的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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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布兰坊的那个稔熟,如同熟悉自己的衣物手脸。这条熟悉的河流,掩埋了我和冬冬如梭的往事,而听到远处牛羊亲切归来时的低鸣,我就会想起我们曾经在风吹过的山岗嬉戏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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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站在伯父院内的那个枣树下,我就会非常的难过,会想起小时候踩着冬冬的肩膀往上爬。我总觉得,应该是两个人,站在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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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醒来,听到枣树上喜鹊的叫声,间或一两声悠长的牛脖铜铃,又安静下去,仿佛梦呓,顿时忆起少时光阴,唤醒脑海深处的遥远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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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离开布兰坊,我都能看见伯父送我,站在村口发呆,像一棵树,一棵站在村口等孩子归来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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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伤悲,仿佛看见冬冬变成一棵树,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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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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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愿触景生情,多次劝伯父,跟我回城市住吧,你一个人留在布兰坊我也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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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久了,伯父终于说出了实话:东东,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我不能去,你爸生前有人嚼他的舌根,我不能在他死后,让人嚼他媳妇的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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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伯父不愿跟我回城里,是顾及我母亲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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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8 18:27 | 显示全部楼层

没多久,我就适应了小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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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或承载不了大梦想,而且小城的生活也没有那么丰富多彩,没什么故事,即便有故事,也多是重复的、乏味的、鸡毛蒜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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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城有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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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发现有些生活的滋味,只能在小城才能找的到,比如,随时骑自行车出门寻亲访友或钓鱼、打麻将、打台球;吃完晚饭去郊外看山看水,接触草木树林;约三五老友小酌……尤其是和同学朋友相聚,不用像大城市那样要提前相约,吃饭两小时,路上来回一小时,小城和朋友相聚不用约,呼一嗓子,一伙人像地鼠一样全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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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欢那些来自布兰坊的东西,比如板栗、千层糕、青团、梅干菜、糯米团子、笋干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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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亲经常在各个时节做这些东西,下班回到家,总能在饭桌上看见一碟笋干或千层糕,阳光透过窗户照耀着笋干或千层糕上,照亮了我曾有过的那些鲜活的岁月——这让我常想起布兰坊,想起那些曾有过的朴实而温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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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赖小红回了县城的母校教书,教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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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怡美和小雨还在罐头厂上班,但罐头厂效益大不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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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小红不仅是刘羽鹏的生命之光、欲念之火,还是他的爱情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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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赖小红大学毕业,回到县中学教书,刘羽鹏立马从深圳回来,在县城开了家空调专卖店,专门代理他们厂生产的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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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马在县城开了好几家水果超市,生意也越做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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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过他的水果超市,那里的水果确实比别的地方好很多,水果的气味很正,不像别的水果店,往往弥散着烂水果的气息,柳小马的水果店总是有一股好水果的甜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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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政、赖小红从教、邓怡美小雨从企,刘羽鹏和柳小马从商,我们又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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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赖小红和柳小马都二十六了,邓怡美和刘羽鹏都二十八了,我们都还是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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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羽鹏从深圳回来就开始追赖小红,一直追到我调回县城工作,也毫无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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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马更惨,以前是没资格追邓怡美,现在生意做大了,有钱了,却让邓怡美更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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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怡美多次说,就柳小马那瘦瘦小小的小鸡崽样,她就算一辈子独身,也不会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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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怡美是多巴胺机制中的女人,百分百的感官动物,绝对的以貌取人,她喜欢的都是高高大大,帅帅气气的那种男人,钱不钱的,她倒真不在乎。一旦有这样的男生入她眼,她要追起来,可比男生追女生猛烈。别看那个罐头厂的厂长年龄比邓怡美大很多,那可真是个美男子,我见过他,既高大又魁梧还有能力,罐头厂就是他在手中走向辉煌的,要不是有家室,单从相貌能力财富匹配角度来说,配邓怡美是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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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劝过柳小马死了这条心,我多次劝他,是你的终须是你的,不是你的想不来、求不来、伤心不来、借酒浇愁更是浇不出来。但柳小马偏偏不信这个邪,一次次撞南墙也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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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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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内经》里有一句很经典的话:女子伤春、男子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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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之所以为“春”而伤感,那是因为其他的女孩都嫁人了,自己却迟迟找不到归宿;男子之所以在秋天悲泣,是因为其他的爷们都事业有所成就,自己却一事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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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个都到了伤春悲秋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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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羽鹏和柳小马隔三差五就约我出来吃饭,我们都还年轻,都是单身,所以,没事就凑一起,我知道他俩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要有机会我就会把赖小红、邓怡美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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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天总是很蓝,除了吃吃喝喝,我们又衍生出来很多其他的局,像歌局,扑克局、麻将局、野浴局、钓鱼局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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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回县城的初期,我日子过得拮据,刚贷款买了房,那点工资也只够维持我和我母亲的生活,好在刘羽鹏和柳小马财大气粗,吃喝玩乐从来不要我掏钱,我只需替他俩拿拿主意,再把赖小红、邓怡美约出来,陪他俩吃喝玩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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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每次见面都说,周县长,你帮我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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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只是县委办公室的副主任,他们却一口一个周县长的喊着,每次要他们别这么叫,他们总是说,迟早的事儿,叫你县长都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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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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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羽鹏是真喜欢赖小红啊,为她花钱那个阔绰,要车买车,要房买房,但用钱买爱,犹如燃衣取暖、饮鸩止渴,赖小红不是个用钱就能收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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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马也是真喜欢邓怡美啊,一箱一箱新鲜的水果往她家送,烂了就扔,扔了还送,送好几年了。但邓怡美更不是个用物质能打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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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爱情穿肠而过时总会让人痛不欲生,但是刘羽鹏和柳小马都知道,当拥有了爱情之后,他们感受到的甜蜜会远远大于痛苦。所以,他们还是勇敢选择去爱,只有爱了,才能让自己春风得意,人生圆满,让所爱的人笑如春花,倾国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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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间是银河,眼里有星辰,自初中毕业后,他俩的青春,他俩的执念,他俩关于爱情的一切幻想,都只与赖小红和邓怡美一人相关,而每次看见他俩对于爱情的执着,我就会想起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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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让我终于搞清楚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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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冬冬,我只是暂时把他藏在了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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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王小波写的那样:在我安静的时候,你就从我内心浮现,就好像阿佛罗蒂从浪花里浮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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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必须找到他,如果没有他,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可以活,但却很难有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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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俩说,如果你们帮我找到周冬冬,我就帮你们搞定赖小红和邓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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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羽鹏和柳小马就不悦地说,你看你,又来了,周冬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们上哪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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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中国那么大,他存心要躲起来,上哪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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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亲开始给我安排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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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我父亲的教训,我从来不敢为这事顶撞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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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学期间,我的生活费比起别的同学少得可怜,但只有我才知道,这种少得可怜,也是我母亲忍着失去父亲的悲痛,一分一分省,一元一元卖鸡蛋、蔬菜攒出来的。我二姐每次和我说起母亲的事儿,我就想掉眼泪,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对母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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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母亲的安排下,我见了几个女生,有个女生一眼就喜欢上了我,主动请我喝咖啡、吃饭,我送她回家的路上,她主动牵了我的手。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想甩开她的手,但我知道那样太伤人,于是就假装鞋带开了,弯腰系鞋带松开了她的手。这样的举动连续发生几次,女孩也看懂了,后来没有再约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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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亲最中意的还是赖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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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赖小红像一株晚开的玉梨花,在这个小县城以压倒群芳的姿态绽发开来,追求她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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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亲十分喜欢赖小红,我母亲多次跟我说,她是从小看着赖小红长大的,知根知底,人好,朴实,本份。赖小红也特别喜欢我母亲,见面了就拉着我母亲,亲热地差点就直接喊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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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赖小红过来,我母亲要么给她做她最喜欢吃的蛋黄焗南瓜,要么做我们从小在布兰坊经常能吃到千层糕、梅干菜、糯米团子、笋干等等,总是笑眯眯地喊我多吃点,每次赖小红都吃得风生水起,口吐莲花,不停夸我母亲做菜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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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有一次,赖小红来我家,刚好我姑姑来县城看我母亲,赖小红见家里来客人了,有点不好意思打扰,准备离开,我母亲却热情地牵过她的手,把她揽到身边,喜笑颜开给我姑姑介绍说,这是她未过门的儿媳妇。我姑姑听了特别开心,立刻掏出钱准备给赖小红包红包,赖小红不停摆手,脸却笑得跟朵花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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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知道赖小红的心意在我这里,虽然,我也知道我的心意不在她那里,但我从来没有正面拒绝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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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没有更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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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8 18:29 | 显示全部楼层

小雨也会经常过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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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给我送板栗,这是他特意回布兰坊翻山越岭摘的,一颗颗挑开刺,摘出仁,再用沙子炒熟,专程给我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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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着大雨,他一直在县委的门口等我,我们在开会,从下午两点开到六点多,我出来时,他浑身已经湿透了,层层塑料袋包好的板栗却还透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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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剥了一颗放进嘴里,他紧张地问,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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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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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笑了,开心的表情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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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次,他给我送刚刚摘下来的新玉米,我剥开新玉米,恩,真香啊,有米白色鲜嫩的汁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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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小雨对我的好,让我心生感动,尤其我刚回县城时,他多次陪我去看房子,一遍遍操着流利的县城口音和对方交涉,急得满头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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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是我刚离开丁群,七年积淀的情感,瞬间失去,犹如断臂,我时常会生出“幻肢”的痛楚。而小雨对我的好,让我在”幻肢“的痛楚里,像是抓到了一条缝合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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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对小雨仅限于感动,我不能光明正大地享受着他给予的感动,却又假装不知人家对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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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报答他的板栗和玉米,我请他去吃自助餐,那时刚刚在县城兴起,他都不知道,看着一排排的食物,不放心地问,真的可以随便吃吗?我说可以。他就拿了许多食物,坐下来,背对着我欢喜地吃了起来,背影有种凋残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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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背影总是让人影响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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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地看着他孤零的背影,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让人很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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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过生日,我请他吃饭,为了给我省钱,他挑了家撸串的街边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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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执意要给小雨买个蛋糕,被他阻止了,小雨说,烤个馒头片,沾上辣酱,不比蛋糕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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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点了30个串,一盘烤馒头片,又临时加了盘炒方便面,就算是长寿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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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以茶代酒,我说,小雨,祝你生日快乐,这么简陋的生日,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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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当即眼圈一红,说,东哥,跟你在一起吃什么都开心,哪有什么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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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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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清明,我妈做了很多的青团要我送一些给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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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他住的地方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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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我,小雨楞了半天,他没想到我会过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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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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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有点乱,没想到你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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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门口打量了一下房间,干净而整齐,不像是男生的宿舍,看得出来小雨的精细和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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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问我是不是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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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哪里有,像女生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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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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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的笑很有特点,他们都说小雨很少笑,他总是难得高兴,但每次见到我,他都会笑,不是大笑,他很少开怀大笑,是那种嘴角扬起微微散开的笑,像轻风拂杨柳,杨柳随风摆,自然还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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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后,小雨给我一张绿色的塑料小凳,仔细擦干净后让我坐下,他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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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住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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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厂子照顾我,给我分了这个单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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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燃一支烟,顺着打火机的光,我打量了一下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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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高了很多,眉清目秀、鼻子方直、满脸聪明,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虽然说不上多帅,但他嘴角经常会露出些许微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使他整个眼前一亮,尤其是他的眼神,总是明亮纯净得像山涧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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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小雨,我就想到了丁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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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相同的地方是,他们都是苦命的人,不同的地方是,小雨把命运当成一汪活水,能屈能伸,活出了一种自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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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小雨是一个非常高大的人,顽强又悲悯,苦难的浪头朝他拍来的时候,他也是轻轻一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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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小雨父亲入狱时,他都未记事,一直跟年迈的爷爷奶奶生活长大,奶奶跳河自杀了,爷爷后来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据说他离家出走的母亲曾回来找过他,伸手向他要钱。但他不计前嫌,拿出钱帮母亲。他还要时不时给监狱里的父亲寄生活费,听说他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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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命运一直没有饶过像小雨这种,在方寸之间辗转腾挪的小人物,它总会在花团锦簇里布下荆棘,但小雨像一只不断向上爬的蜗牛,爬的不快,但一直在爬,期间会打滑,甚至会坠落,但始终保持爬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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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为了赚钱,经常加班,有时还会去罐头厂附近的工地做小时工,十分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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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一阵急促的大雨过后,我出门办事,往罐头厂方向走,在路上碰见了小雨,他在工地做完小时工回来,灰头土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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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d4 }; N) C; D8 x; I& T* l& D

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心疼的同时,也在感叹,这个小雨,也太有韧性、太扛揉,接二连三的打击都不能消磨他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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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开心,伸出手去和他握手,他却把手躲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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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的掌上有很多毛刺,他怕扎到我的手,我拿着他的手一看,一排排的毛刺好像一把尼龙丝板刷。


) T, x/ w# H; N/ u  v

我心疼地说,有困难就说,干嘛这么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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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说,放假呆着也没事,就过去看看有什么活儿可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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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小雨走了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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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想问问他父亲的事儿,听说他父亲快要出狱了,我还想问问他母亲的事儿,听说他母亲嫁给别人后,有了孩子,现在的丈夫有病,没钱医治,走投无路的她只好回来找小雨。


* W" R; @; Q/ E

一路上,我怕他不开心,或者说怕伤了他的自尊,正斟酌为难时,却听见他一路上老轻声唱歌,还不时地顺手掐一两根已经枯萎了的狗尾巴草,突然,他叫了起来:东哥,你看,你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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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处张望了一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建筑工地,尘土纷扬,杂草丛生,毫无风景可看,我不解地问,你要我看什么呢?


" `8 y* F: v( q; A3 g

小雨指了指天空,很开心地说,彩虹啊,每次下雨,出现彩虹,我都会跑到这里来看,有时是全圆形彩虹,有时是双彩虹,有时是月亮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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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过后的乍然天晴,美好得难以置信。我放眼望去,一道五彩斑斓的彩虹,挂满了半个天空,像是把世界上所有柔和的色彩都汇聚起来,凝结在高空中,从这个山头跨到那个山头。


) F4 v" M1 c5 F

于是,我那颗久久悬起的心,稳稳地落下了。

9 L! t! {! p" \- r0 d. [

我没再问他关于他父亲的事儿和他母亲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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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谁知有多少艰涩在等着我们,丁群和小雨都经历了重重风雨,丁群心中的花早就枯萎了,但小雨却还一直在寻找那抹艳丽的彩虹,并对着它歌唱。

0 o5 S" R5 m$ w* S

是啊,这个世界上,太多人活在角落里,甚至到死都没人发现。但小雨心中还贮备着丰足的力量和充沛的爱,这足以让他抵抗征程的霜雪和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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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1 \$ ^" l6 q; I3 A; n4 X# ^0 R. R

我问小雨,你今年是不是25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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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找小雨,是想给他介绍女朋友,我认识个女孩儿,和她说了小雨的情况,女孩儿也同意和小雨见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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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点点头。(完整版,微信搜索:幸福照见你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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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问,谈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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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腼腆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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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25了,也该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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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就不说话。


5 C3 w; P7 x5 T

我试探性问,要不要东哥给你介绍一个?


  Q; S# F0 I5 j+ E1 \! g

小雨涨红了脸,马上摇头拒绝说,不要,我现在还不想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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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小雨拒绝得如此快速和决然,我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F6 }" Q* v) e" ~1 W. F

我只好起身,打量了一下房间,桌椅、木板、电磁炉、烧水器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床上的被子、毯子和枕头都很干净。

2 W' v: {+ v# a5 w- X8 v* X. I) [7 [

来到一张桌子前,桌子上放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我随意翻开,发现打开的那页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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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他是我的引路人,可我希望,在他悲伤的时候,能打开他身上厚厚的铠甲,让我了解他的脆弱,找到走进他心灵深处的那条小径......

% v3 ^  _- Z6 [% J  h

翻到下一页,写着:


1 R5 v" t8 S7 ^' H

后来,你也在,我也在,可我们却很少再见,你是没有理由来找我,我是不敢去找你,但幸好在那一弹指顷的日子里,你曾成为我的月亮,以至于后来,那段闪闪发光的日子,曾不止一次地照亮过处在夜色中的我,尽管后来你成为了别人的月亮,但那月光有一刻确实落在我的头上......

$ `  B' S9 ?, J' B2 u/ m

再翻,写着:


% l- c! ^& z+ {6 q

许多早晨的阳光下面悄然存放着我的秘密。清瘦的阳光打在我身上,把我劈成两半,这半是忧伤,那半也是忧伤。我做梦是你,醒来也是你,一天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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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没想到小雨的文采这么好,正要继续往下读,小雨倏地从床沿起身,快速把笔记本夺过去。

' v1 q+ c3 z# X& o7 R2 R

一本摆在书桌上的日记,被一个人拿起来翻看,看了一气,被日记的主人抢走,但已经没用了,里面的信息哗哗啦啦飞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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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有秘密。”我打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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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羞涩地涨红了脸,把笔记本藏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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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不看,看把你吓得。”我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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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脸红得更厉害了。

5 R6 M1 d9 M* e  s

离开时,小雨送我到门口,直到我要上车了,他才走过来问我,东哥,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啊,我红包都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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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楞,说,跟谁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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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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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谁说我要跟她结婚了?”


* H0 h2 s) H3 Y$ M0 S) u) W

小雨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小红姐啊,上次我问她,她跟我说,你啥时候跟她求婚,她就啥时候结婚。东哥,你啥时候跟她求婚啊......

$ ^  ^3 [+ q! Z! M

我发动车,踩油门时摇下玻璃窗,我大声对小雨说,别听她瞎说,没影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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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8 18:31 | 显示全部楼层

刘羽鹏也听说了我要和赖小红结婚的事儿。

( F5 M! Y; F, _( O5 d# y2 k

他约在我香满楼见面,开门见山就说,周县长,你这有点欺负人了。语气有点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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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怎么了?(完整版阅读,微信搜索:幸福照见你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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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都要结婚了,你还瞒着呢,我整天像个傻子似得往你面前凑,这叫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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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羽鹏看了看窗外厚重的云层,想想这些年追赖小红的心路历程,他就忍不住叹气。春风十里,草木繁盛,此刻他的心里塞满了乱糟糟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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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谁告诉你我要跟她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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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羽鹏瞪我一眼,你还在我面前装呢?赖小红亲口说的呗,这种事她还能瞎说啊。


! B5 ?. q% E4 G' B  e- s$ H  n3 _7 m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没影儿的事儿。


7 v: n& f! \- d5 B

我送刘羽鹏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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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满楼门口,刘羽鹏对着他那辆拉风的摩托一顿猛踩,却没踩响,刘羽鹏气急败坏骂了句:操,中看不中用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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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逗他,连摩托都想操,你小子鸡巴是铁打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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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羽鹏瞅我一眼,咬牙切齿说,这货要是赖小红,我现在就操了它。

02


! s6 z3 q0 _  N& i1 R8 L

我本来想找赖小红谈谈。


( N, Z: s1 U2 D7 f* t

没想到,赖小红主动找上门来,穿着蓝色裙子,身影如画,阳光一点点地照过来,映得她发丝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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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欣赏,也热爱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犹如百褶裙,一褶之后,又是一褶。面上是一种颜色,暗里又一种颜色。明里暗里的东西,不一样。


1 F9 t5 v2 W) Z

赖小红不仅犹如百褶裙,更是复杂的百褶裙,里面还会描红贴绿镶花绣朵。于是一移一动之间,一摇一摆之间,那乍一现的姹紫嫣红,让人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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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赖小红很青春很美好,姹紫嫣红得让人惊艳,但我必须强迫自己抛弃这种不该有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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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掏出烟盒,很熟练地抖出一根,点上,长长吐了一口,吐完,我问,什么事,说吧。


3 ]4 t# ^, n. B' I

赖小红沉默不语,看见我又是狠狠地吸了一口,才忍不住说,你现在抽烟这么凶吗?

* m7 @6 X3 q3 A4 z3 x( q) ?

6 @) ?3 C' `: H$ u, T

说事!我弹了一下烟灰。

# a9 v# ]. O2 f, H

你劝劝刘羽鹏吧!


' s( _7 C( D; k0 ~

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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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严重干扰到我的工作和生活了,他这是骚扰,信不信我告他去。”她似乎很艰难地吐出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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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扰?你对他真没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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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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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也没有?他可是非你不娶,有一次,我和他吃完饭,一起在河边走,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及灿烂的星斗,对我说,如果用钱能够搭一座天梯,他愿意爬上天空把星星摘下来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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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赖小红淡淡地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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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想清楚了,刘羽鹏不是一般人,别看他生意刚起步,势头很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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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有关系吗?”


' j0 W: Z" O; W* H7 m

“我知道你看不上他,但你要想好了,以你的条件,在这个小县城找出能配上你的,拔过来拨过去也拨拉不出几个,刘羽鹏除了学历低点,能力、家境和事业哪点配不上你,他父亲是人大主任,哥哥是翔宇集团董事长,还有,人家是真爱你啊,为你连虎牙都磨平了。你要是嫁给他,以后我回桐梁,也有个歇脚的地方,到时你俩可得赏我口饭吃......”我说着说着,好像他俩已经成了一样,竟呵呵笑着。

0 o8 N/ v# J/ r1 P& v

我不是在为刘羽鹏说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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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吧,确实觉得刘羽鹏嚣张、跋扈,有着那种高干子弟玩世不恭、混不吝的气质,但这次回来,和他接触发现,虽然他眼睛里那丝霸道还在,但明显感觉他成熟了,做事稳重、克制、干练了很多,剔除了以前那种夸夸其谈的过度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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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拔过来拨过去的,我要不好找,你就好找?”赖小红看着我,一字一顿地问,眼里闪出幽怨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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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扯我身上了,现在是说你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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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赖小红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头低下去,又抬起来,迅速瞥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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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谈话,我们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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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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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赖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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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1 e( B: H7 g6 V- ]! b& t

虽然回到了老家的县城,这是我无比熟悉的地方,但在小城庞大的人际人情人脉面前,我一次又一次陷入迷茫,内心空荡,仿佛一片树叶,凋落的时候,选不到着陆的地方,迟迟悬在低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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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不清楚,自己这片落叶会落到哪个方位的哪个角落,但我确定不能落到赖小红这个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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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女人是一架精致的钢琴,会弹的男人能弹奏出优美的音乐,不会弹的男人只会让钢琴落满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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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小红的问题在于,她太纯情,太看重感情,太在乎自己内心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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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羽鹏喜欢赖小红就是因为她太纯了,他总说,赖小红太纯了,我就喜欢她这种纯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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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纯纯的女孩本来就不好找,何况还是纯纯中,带着美貌、文化和学识。这些年,但凡生得好点的姑娘都去广州深圳打工去了,次一等的,也在县城的餐馆酒店歌舞厅当服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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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年少,谁不是视觉动物,见惯了花花绿绿世界的花心大萝卜刘羽鹏,上哪去找比赖小红好看,还又纯情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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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羽鹏确实是真心喜欢赖小红,所以,我觉得他才是适合弹赖小红这架钢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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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8 18:3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和伯父急忙赶去石溪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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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远比想象的严重,冬冬因为打架斗殴致对方死亡,已移交看守所,按规定,家属是不能探视在押犯罪嫌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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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消息,伯父当即昏厥过去。我只好先把伯父送去石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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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我守着伯父,心情也糟糕透了,简直坏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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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乡镇工作后,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有面对一切的勇气,但面对冬冬,却在人生中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是走投无路的绝望。看着奄奄一息的伯父,我突然明白一件事,其实,谁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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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我不能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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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速地想着各种解救办法,我想到了市公安局的于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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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速给于强打了求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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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电话回到医院,我坐在伯父的床前,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休息太少,我靠着木椅的后背,迷迷糊糊睡着了,我甚至还做了梦,梦见冬冬关在一间没有窗的黑屋子,门,是铁门,屋里没有床,没有凳子,冬冬只能蟋缩着坐在地上。地上有老鼠、跳蚤、臭虫和蟑螂,就是蚂蚁也敢爬过来咬冬冬。我看见冬冬的胳膊被老鼠咬流血了,我还看见蚂蚁在冬冬脚趾上咬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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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这个梦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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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明明很累很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在浮想,甚至还想起以前伯父住院,我和冬冬一起照顾他,我们明明说好了以后一起照顾伯父,让他后半辈子幸福,如今只剩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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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伯父并无大碍,只是短暂性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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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伯父虚弱得吃不下饭,只稀稀溜溜喝了小半碗米粥,喝完粥,伯父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眼睛里的火苗逐渐暗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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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再次睡着后,我突然胃痛,以为疼痛一阵就会消失,然而一直到深夜,我的胃仍像火烧般灼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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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旁边的空床,想着进入梦乡了,就会忘记疼痛。然而辗转着熬到后半夜,疼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像涨潮的海水一样,一浪高过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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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到医院外面的大马路,黑暗中,我用手顶着肚子,来回一趟趟走,一边顶一边走,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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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漆黑一片,连远山的剪影也看不见,映入眼帘的皆是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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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此刻的心情,没有一丝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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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强了解案情后,电话里冲石溪派出所的所长怒吼,你们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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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于强联系了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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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律师和冬冬见完面后说,冬冬已经供认不讳,对律师的到来完全不配合,只等判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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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冬冬就是一心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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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听了喘着粗气,眼睛越瞪越大,瞪得不能再大了,然后忽地挥起了拳头,砸在了房间的一张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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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说,东东,走,咱俩回去,不要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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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抚伯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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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律师出门,我跟他说,你就这么跟周冬冬说,有个人在外面等你,你曾答应过会养他一辈子,有你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他饿着,他一直记得你这句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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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说,ta是谁?是周冬冬的未婚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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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了拍律师的肩膀,你照说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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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律师说,我转述了你这句话,周冬冬听了抱着头一直哭,情绪稳定后,开始慢慢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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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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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一些前因后果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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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亡者就是兰香姐的前夫“刀疤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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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癞一直在做木材生意,拉着收购的木材到冬冬所在的木材厂加工,身边却跟着浓妆艳抹的伯母张艳霞,看见冬冬,张艳霞也很惊讶,但她还是高仰着头,眼珠子往天上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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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想到此前家里的种种遭遇和兰香姐无颜面对的不知去向,冬冬气得炸毛,当即冲上去就跟刀疤癞干了一仗,冬冬虽然瘦,但毕竟学过武,刀疤癞衣服被撕碎了,鼻子被打出血了,要不是伯母报警,派出所的人及时赶到,冬冬非把刀疤癞当场打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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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料到的是,刀疤癞还是死了,死在了马路边悬崖的河沟里,还是个老人放羊时发现了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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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首先想到的嫌疑人就是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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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派出所的人在木材厂拉住冬冬时,冬冬还一直挥舞着胳膊吼叫:别拉我,我要打死他,我要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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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冬冬不承认是他弄死的刀疤癞,冬冬说派出所处理完那次和刀疤癞的打架事件后,他就没再去找过刀疤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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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我请了律师过来后,他马上改了供词,承认说,他后来又去找过刀疤癞,人就是他弄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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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8 r) h# R3 E% d* C3 P

由于前后供词不一致,又有市公安局的领导亲自过问案件,石溪派出所开始重新调查取证。

( Z. t. _9 @7 L2 G9 H! O* W

冬冬和刀疤癞的冲突是发生在9日上午,考虑到刀疤癞是冬冬的姐夫,俩人有亲戚关系,属内部矛盾,派出所当时给出的处理结果是私了,冬冬赔偿医药费5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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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癞的尸体是在12日早上,被一个放羊的老头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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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多次调查取证,有村民在11日晚上8点30分左右,看见刀疤癞从高小梅家出来。也就是说,刀疤癞从高小梅家出来后,在回家的路上被人谋害,再被凶手拖到道边悬崖的沟里掩埋。

3 y- F, M- n  q( l! t: z0 C

卷宗鉴定的刀疤癞被害的时间是11日晚10-11时之间。


6 _. m$ m& {/ ~4 V3 B3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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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再清楚不过了,因为高小梅的丈夫失踪了,石溪派出所正在全力追捕中。


0 g2 F$ S& J$ f1 i8 R  K: o. c

从冬冬这边来说,只要能证明他11日晚10-11时之间不在现场,基本可以摆脱嫌疑。


& E" _* e  i/ q/ T! u& u% ^

不过,派出所经过调查取证,发现冬冬平时都住在木材厂,白天上班,晚上帮老板看厂子,偏偏11日那天晚上他没住木材厂,第二天木材厂都开工一个多小时了,才慌里慌张,满头大汗从外面赶回来上班,连木材厂的工人都异口众词说,这种情况很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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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高小梅的丈夫落网前,冬冬还不能摆脱嫌弃,除非能自证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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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问冬冬,11日晚10-11时,你在哪里?


8 ]* g5 w$ }7 F0 h7 }% `5 U

冬冬犹豫挣扎了好久才说,他一直在蔡福荣家喝酒。


) B! u  c! C4 s, a( f* A9 C

我们急忙赶去木材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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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知道,蔡福荣就是那个伯父误以为是姑娘的戴着耳钉的小伙子,他是木材厂老板的外甥,在木材厂做记账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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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福荣说,那段时间,艾翔东心情很不好,每次下班,我都会邀请他上我家喝酒,每次他都以要看厂子为由拒绝,直到11日下班,我以陪我过生日为名,再次邀请他去我家喝酒,他这才勉强同意。我们从晚上7点多,一直喝到11点多,后来我们都喝醉了,他是在我家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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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问,你有能证明的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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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福荣想了想,犹豫了一下,才说,也没人看见,平时我父母都在家,但那天他们去了牛崮看我外婆,我外婆走路摔了。就我们两个在家喝酒,喝醉了就上床睡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8点多,我们才起来,着急忙慌去木材厂上班,到木材厂没多久,艾翔东就被派出所的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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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蔡福荣说的滴水不漏,但我明显看见了蔡福荣说这话时,明显多次露出犹豫甚至躲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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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木材厂,蔡福荣问我,艾翔东没事吧。(完整版阅读,微信搜索:幸福照见你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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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他招了,承认人就是他杀的,就你们俩喝酒那天晚上,10点到11点之间,他把人截住,用石头咂死了对方,然后把尸体拖到道边悬崖的沟里。我问过律师了,可能会判死刑,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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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福荣一脸惊恐地说,怎么可能,那个时间我们还在喝酒呢,喝完酒我们就上床睡觉了,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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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怎么了?我满腹狐疑逼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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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福荣哆哆嗦嗦从兜里掏出一卷胶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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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福荣局促地说,艾翔东真的没杀人,你看看胶卷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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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梅的丈夫落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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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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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癞就是被高小梅的丈夫谋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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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癞和高小梅偷情,被高小梅的丈夫撞见,本想只是教训他一下,由于天黑,砸到了脑袋,人当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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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8 18:33 | 显示全部楼层

冬冬释放的前一天,下了一场凛冽的雨,晚上,变得清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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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伯父去小餐馆吃饭,我还喝了点酒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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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餐馆,外面起了雨雾,沿街的房子喷着一团团白色的光,几盏昏暗的路灯下,围着一群密密麻麻的飞虫,吞吐着柔软的针一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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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昏暗的光,我和伯父像两条在水底无声还艰难滑行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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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释放那天是阴天,外面的光线十分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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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伯父在看守所门口等待冬冬,就像爱斯基摩人等待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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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会抽烟,一会掐灭,一会儿探头张望,一会来回踱步,心脏跳得扑通扑通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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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看出了我情绪的不稳,但他不知道我情绪不稳的根源,他以为我是担心冬冬出不来,便安慰我说,你回车里等,顺便眯眼打个盹,一会儿还要开那么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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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回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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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昏暗乍起的亮光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那扇大门,没来由的心颤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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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等待,实在太煎熬了,简直是身心的双重折磨,明明被粘稠的倦意包围,却怎么也睡不着。期间,我多次想下车,但还是没这个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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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如此深刻体会到等待一个人的滋味,很复杂,充满期待,又很伤感,还有点失落----我一直对冬冬的假口供耿耿于怀,我以为我们的爱情会地老天荒,他竟然一心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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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k; u& ?* R: D" B

半个小时后,我隔着风,从乍然亮起的车窗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低垂着头,歪歪扭扭从里面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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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的出现,如同一个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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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像在深海里屏住呼吸,静默地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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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出啊,说不出,只看见他的身影,便石破了,天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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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啊,真瘦,瘦得像一根秫秸,一根长在石头缝里的瘦弱得随时都会倒下的秫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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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白天,我却有坠入深渊的感觉,眼前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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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涕泪潸然,哀伤犹如一棵枯树,不仅痛苦得难以自抑,还有着一种人到中年不动声色的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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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伯父本想一脚揣过去,发泄发泄心中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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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见这孩子竟然瘦成了这个样子,伯父有点于心不忍,及时收住了脚,这一收,导致自己踢了个空,身体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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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踉踉跄跄靠过去想扶,却有些控制不住身体,虚弱得似乎风大一点都能把他刮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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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草动,山高水低,我猛地悲从心生,鼻子再次酸得不得了,两行无声的泪一左一右骨碌碌打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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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怎么说,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总算是见到冬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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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年啊。(完整版阅读,微信搜索:幸福照见你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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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年的时光,就像一个漫长的黑夜,在日出的时候,被一只伸过来的大手凶狠地抓住头发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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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和冬冬钻进车,我赶紧戴上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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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伯父说,你小子命大,闸刀都往下落了,东东硬是扛住了,没往下掉,你这条命是东东捡回来的,回到家你给东东磕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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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缄默不语,一直低垂着头,像是犯下错误认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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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电影《肖申克的救赎》的一句台词: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上帝,如果你自己都放弃自己了,那么谁还会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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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说,有什么用啊,一个人要是存心想死,救回来也没有用,他还是会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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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我用余光瞥了瞥车内的后视镜,冬冬一直低垂着头,似乎不敢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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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似乎能从空气中闻到他泪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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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一袋准备好的食物和水递给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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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路上饿了你俩先垫巴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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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启动的瞬间,通过车内后视镜,我终于看见冬冬小心翼翼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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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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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问我,如果说,可以穿越到过去,你最想见到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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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疑,我最想见15岁时的冬冬,那时的冬冬,眉目生动,灿若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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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却看见了一张几近陌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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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的疲惫,像一张即将掉下来的树皮,面色苍白,脸颊凹陷,又长又乱的连鬓胡子,简直可以用长须虬髯形容,把他脖子以上遮得几乎看不见肉了。消瘦的额尖下面,嵌着两只红红的充满怜悯的眼睛,让他整个人沧桑憔悴得像个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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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犹如刀片划过,差点就撞到花坛的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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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想,如果日子要用熬来过的话,那活着对冬冬来说,实在是一场苦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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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 ~' a+ t1 R  U, n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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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J' @7 Y/ U+ \$ h) g6 O

很快,伯父像是醒悟过来,用手去拍了冬冬一下,厉声责问道,兔崽子,你为啥承认人是你杀的,你真不想活了?


! ^; f* m2 f# n/ B

冬冬还是不说话,一直抱着头,脑袋和身子几乎都要贴在膝盖上了,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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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是人非,风亦感伤,人亦感怀。在渐行渐远的沉默中,我放了那首一直陪伴我们从少年到成年的歌《风雨兼程》:

[url=]风雨兼程音乐:程琳[/url]

今天你又去远行,正是风雨浓0 Z/ s% Q5 Q, ?) h) y
山高水长路不平,愿你多保重2 N. B* T7 `( `% t/ G* k8 T7 }
记得那年初相识,也在风雨中
- F. O2 m/ }; I  R风浓雨浓情更浓,祝你早成功! H* z. B7 \, v* `1 R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这样风雨兼程
( ?6 h. Z3 N$ U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这样风雨兼程- M5 q- G* ]/ R) q; X
明天我也要登程,伴你风雨行- y1 M* V/ ~) O9 {
山高水长路不平,携手同攀登: u# R6 D9 L2 R  N- n1 d8 S5 @& P
还是常言说得好,风光在险峰% c' @' G# m/ d  Q2 Q/ U+ o  M
待到雨过天晴时,捷报化彩虹. L9 T2 C& k: c1 l& r. {5 k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这样风雨兼程6 |; d- v( @% o9 P& N$ r# O0 ^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这样风雨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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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身后传来冬冬的啜泣声,我的眼泪不禁一下也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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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T& H+ Q- s/ r2 |5 A, d$ k

年少不知曲中事,再听已是曲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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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往事一幕幕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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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与冬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脑海就像在回放一部三十年代的黑白电影,零零落落,斑斑点点,每一阵风吹来,都是凉颤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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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我父亲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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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我父亲的死,让我切身体会到失去至亲是怎样的感受----那种悲伤和恐惧是那么的无助还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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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这些年寻找他的心酸和痛楚,尤其和邓怡美的意外发生后,无论我如何呼天抢地,悲伤逆流成河,就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那个无助啊,不能去想,想想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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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自来石溪后,我和伯父历经种种磨难,万苦千辛,却差点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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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眼泪越流越多,直至模糊了视线,我只好把车停在了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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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一路上的复杂心情差点没把我折磨死,车子刚停下,我再也忍不住,把头埋到方向盘上啜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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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控制自己,但无法控制,越啜泣身子抖得越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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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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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跌撞撞走到道边的一棵树下,我蹲在地上,靠着树,背对着他们,抽烟,大口猛吸,一口接一口,此刻,仿佛只有烟才能帮我稳定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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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跟下车,过来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慰我,孩子,别伤心了,我知道你担心冬子,你俩从小感情就好,这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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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抽得太急了,我呛着了,咳了咳,又咳出了一脸的泪水和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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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地,不再隐忍的哭泣,是我唯一的垂柳。我抹了一把眼泪,甩了出去,甩完,索性咧着嘴,龇着牙大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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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合脸的皮肉都在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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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着哭着,我突然站起来,脸朝冬冬的方向,情绪失控地大声说,是,他是出来了,可我们要不赶去石溪,他就死了,真死了,死了就没这个人了,什么都没了,想看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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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冲冬冬发那么大火,还是在时隔那么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样子像是原地爆炸,我想控制自己,却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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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也传来激烈的痛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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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同样哭得腥风血雨,脸上的肌肉都变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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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一把地撕扯自己的头发,用沙哑的声音颤巍巍说,我不想死,我也想挺下去,我挺了这么多年了,我真得挺不住了,挺不住了,我每天活着都是一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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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松柏泪,化作日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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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两个的哭声像远方鸽子凄厉的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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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8 18:35 | 显示全部楼层

此后,我们三个都没说话,无不保持缄默,像一片死了的海,但越是这样,我越感到心中不可言说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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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上沙时,我们停下来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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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特意拐到上沙住宿,上沙还算是比较繁华的地方,一到晚上,火树银花,彩灯如昼,大小商贩,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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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冬冬买了毛巾牙膏牙刷香皂和洗发水,还买了刮胡刀片、刮胡膏和从内到外的一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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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后,我稍微一靠近他就能闻到一股酸涩的刺鼻气味,每次刚靠近一点,他就开始躲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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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下车时,我看见冬冬把我给伯父准备的一顶帽子戴上,整张脸都快被帽子一圈夸张的人造毛淹没。伯父就是嫌这个帽子毛太多,不愿意戴,一直放在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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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后,冬冬戴上帽子,缩着身子,每走一步就显得犹豫再三,顾虑重重,好像生怕会把自己的影子给踩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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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根本没做好这个心理和思想准备见我,他没办法把他现在的形象展示给我,他宁愿主动揽罪,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见我。所以,他自上了车就一直把头埋在膝盖上,不敢抬起头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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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了两间房,我和伯父一间,冬冬单独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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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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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这是你那屋的钥匙,你先去剪个头,下楼左手边不远有家理发店,剪完头后回屋把胡子刮刮,洗个澡,再把衣服换了,不着急,我和伯父在房间说说话,一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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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接过袋子,脑袋和脸还是埋在帽沿那一圈夸张的人造毛里,但我明显感觉他露出的一小块脸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就像突然起了涟漪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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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房间,伯父跟过去,我拉住了伯父,示意他进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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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现在格外脆弱,就像鸡蛋的膜,一碰就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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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若有所思地说,好,晚上我跟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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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冬冬理完发,刮完胡子,洗完澡,穿着新换的衣服过来找我们时,我和伯父都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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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这回一眼就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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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消瘦,还是那张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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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又一脚踢过去,还是假装要揣他,快踢到时,再次把脚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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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心疼地说,呵,变样了哈,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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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本来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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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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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伯父走在前面,我和冬冬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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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梯时,楼道很狭窄,我就觉得眼前有团浓墨般的影子近了,有热腾腾的气息迎面而来,有一刻,他离我那么近,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的香皂气味,清爽而甘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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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紧张,冬冬下楼梯时一脚踏空,眼看着他一个趔趄就要栽下去,我快速伸手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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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轻轻叫了一声,一只大手握住我,但并没挣脱,冬冬的手很大,厚实,还有力量。我们不约而同站住,牵手相对,彼此注视,他喊了我一声东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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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我竟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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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楼道阴暗朦胧,由于离的近,我看见冬冬的睫毛紧张得颤抖,一双眼睛水汪汪含情,我心扑噔软了一下,胸口一阵紧缩,像一只猫腾地蹿到我跟前,细小的爪子透过肌肉贴在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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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稍收拾一下情绪,前方是悠长阴暗的楼梯过道,周围一个人没有,静,寂静,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心狂跳的声音,他的呼吸也突然急促起来,攥在我手心里的他的手湿湿的、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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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紧挨着下窄长的楼梯,过了阴暗楼道,直到眼睛完全适应了黑暗,才发现有零星的光,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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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出口,在伯父无意识的回头中,冬冬正了正身子,匆匆瞥我一眼后,与我保持了恰当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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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觉得他匆匆一瞥的眼神里有温情的光,也就是这束温情的光,冲抵了些许多年来朝思暮想的煎熬和曲折找寻遗留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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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找了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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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好几个菜,有鱼有肉有蔬菜还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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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时,尽管冬冬极力遮掩,但我还是看到他手腕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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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铐子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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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举着筷子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他很快反应过来后,轻轻说了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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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在石溪医院做的那个可怕的梦,我一边扒拉着饭往嘴里塞,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他们没把你怎么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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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冬冬回答得简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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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大段的沉默,后来还是伯父挑起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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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问冬冬,你揍你姐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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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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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有点生气地说,你为啥要揍他呀,怎么说也是你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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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说,他就该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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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说,那是你姐跟他的事儿,再说,你姐跟他都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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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突然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才说,他跟她在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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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没听清,问,他跟谁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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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声地说,伯母,张艳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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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咬牙切齿说,要不是派出所的人过来拦着,我非把他打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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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一下子愣住了,然后沉默下来,再不说一句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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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伯父都快吃完了,我们三个都还一言不发,我只好再次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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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听说你改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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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不说话,倏地就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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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言自语说,艾翔东,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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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似乎有些慌乱,脸上泛起了两片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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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脸上也开始发烧,像是抹了红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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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知道艾翔东的意思,爱和想,就是爱东东和想东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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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想,我怎么会问这么个问题,也太不合时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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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桐梁比去石溪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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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八点,我们三个风雨兼程赶回了布兰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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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做过多的停留,这趟去石溪耽误的时间有点长,再不回乐华,那边的工作估计都要瘫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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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院子的那棵枣树下,我伸出了双手,朝冬冬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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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离得很近,冬冬犹豫半天,想靠过来,又有点不敢。(完整版阅读,微信搜索:幸福照见你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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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踢了他一脚,这回真踢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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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嗔怒道,过去啊,傻乎乎站着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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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终于靠过来,我主动拥抱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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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生命在这一瞬间,仿佛在时隔那么多年后的第一次拥抱里,过去的悲欢忽然在眼前,凝结成屹然不动的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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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声地说,照顾好自己,过两天我回来给伯父补办70大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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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点点头,眼眶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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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我出门,我上车后,他站在院子里那棵枣树下,如一只飞鸟衔着一片天空的蓝冲我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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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黑幕幕的天空有一大朵滚滚而动的云彩,看着像要有一场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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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动车,还看见冬冬还一直站在那棵枣树下往我这边看,他似乎也发现我在看他,连忙假装转身,别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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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布兰坊后,途中,我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口,烟雾缭绕中,我仿佛听见冬冬俯我耳边小声地说,东东,我爱你,一辈子爱你,只爱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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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真的存在着不能流泪的悲伤,这种悲伤无法向人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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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冬冬,就像穿越重重迷雾,越靠近真相,真相越让人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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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弗洛伊德所说的,凡是被压抑的情感,都会以更丑陋的方式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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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的,我不喜欢耳钉这个人,第一眼看见就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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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你可以说我是偏见,对,我就是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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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拿出的证据可以救冬冬,但我还是不喜欢他,看见他就有一种本能的厌恶,好像看到了一块在阳光下曝晒了一个上午的臭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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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恍然明白他当时拿出胶卷时的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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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卷里,不仅有冬冬陪耳钉过生日吃蛋糕的照片,还有大量冬冬光屁股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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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照片的那刻,我感到五脏六腑一阵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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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忍着痛,只把他喝酒、吃蛋糕的部分作为证据呈示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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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红楼梦》中的智能,从馒头庵里跑出来,追寻爱情,她一定是带着对幸福的无限憧憬的,然而,现实是被秦钟父亲无情赶出家门,不知流落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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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找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啊,一次次地在拨弄我灵魂里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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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是天性,忠诚是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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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说过,当你捡到最漂亮的贝壳就不会再想着去海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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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8 18:3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决定给伯父补办70岁生日宴,顺便给冬冬压压惊,冲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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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联系了最有名气的唢呐班子和戏班子,订了一整头猪,我拉了份长长的菜单给徐海遥,要徐海遥准备最新鲜的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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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布兰坊的婶婶大姨小姑一人发了一个红包,要她们都过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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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伯父准备蛋糕、寿桃、寿仙塑像、瓷盘画像及从头到脚一套崭新的衣裤鞋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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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吩咐徐海遥每天送一些新鲜的肉和杀好的鸡鸭过去,冬冬实在太瘦了,我要让他的身体尽快恢复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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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70大寿生日宴办得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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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完寿,院子里,全村男女老少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看戏,伯父穿新衣戴寿帽给大家分烟发糖果,时不时咧嘴开怀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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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高兴,我喝了点酒,站在那棵枣树下,点燃一根烟,打量着满院子的父老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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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上,演员花花绿绿的装扮像烟花一样涂亮了布兰坊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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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有的咬着耳朵唧唧喳喳,有的捂着肚子笑弯了腰,有的一直沉浸在精彩的剧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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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上,那个老者嘴上挂着的假胡子是真好,油汪汪的,又黑又长,像电视剧里的包青天,唱起戏来声音也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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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一会儿,我醉眼蒙眬地搜寻冬冬,转头,却发现冬冬就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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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的气色明显比刚回来时好了很多,但还是瘦,哪怕是目光轻轻一碰,似乎都能触摸到他突出的脸颊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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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他在我身旁站很久了,他看着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问:抽上烟了?; R$ F& A0 C6 Y0 y  D9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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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他一眼,最后猛吸一口,吐出,烟头扔地上,踩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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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抽好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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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的烟瘾没那么大,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冬冬总是莫名的紧张,心慌,想抽烟。跟我在大学期间学会抽烟后,总是坐在宿舍的窗前抽烟的感觉很像,也是莫名的紧张、心慌。好像烟就是我的安全阀门,只要点上,就能消除我的不安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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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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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只有虫子鸣叫的激情与狂欢,风摇动树枝的爱与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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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中,我又点了支烟背对着戏台默默地吸着,枣树下,静悄悄的,只有烟丝燃烧发出的滋滋声,空气变得沉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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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疼痛可以被遗弃,被孤独,被长久的荒芜掩埋。直到要离开了,我才跟冬冬说:搬去县城住吧,我联系了一套房子,到时再给你找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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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在我心里,冬冬永远是无法割舍的牵挂,我生命的桥头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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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动员他搬去县城,是因为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冬冬整日忙于琐碎繁重的家务和农活,枯燥乏味的生活将让他渐渐忘却自我,无形中也会拉大我们之间的距离,让他产生自卑,甚至难以为继到放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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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看我一眼,摇摇头说,我哪也不去,以后就呆在布兰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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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他突然跑过来,递给我一包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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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啊?我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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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板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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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一看,那是一包去壳炒熟的板栗仁儿,颗颗硕大肥嫩,香气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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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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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前两天上山洞那边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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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到山洞这两个字,身子忽然微微颤了一下,犹如吹皱一池春水,突然就想起那个漫长绵密又迅速沦为往事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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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一颗正要放进嘴里,看着这么硕大一颗,连我自己也没想到,竟然忍不住跟他开起了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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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这么大颗,会不会把牙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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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煞有介事回应,不会,很软,煮过了再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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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嚼着香甜的板栗,抬头,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定了一下,露出不动声色的笑,便快速离开了,直到要进屋了,还不忘回头匆匆瞥我一眼,那一瞥是一闪而过的注视,他的眼眸在一瞬间闪动了一个跳动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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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茕茕而立,我和冬冬,如一口古井的水,波澜藏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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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冬冬的房间灯影绰绰,窗边映出一个孤单的剪影,正对着我这个方向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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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青蛙、雀鸟睡了,猫头鹰在对面的山谷鸣叫,叫声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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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9 09:2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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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19 11:2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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