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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知道我只能做落落的普通朋友之后，仍然无法抗拒和她厮混在一起的诱惑，做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甚至痛苦的事情，比如陪她一起逛街，一起去看电影，一起躺在昌平野山坡的草地上看书，像对恋人般亲密。3 u3 \0 P0 }6 X0 z$ D/ Q
“我对你不来电。”
! d" R* F9 F7 T i Z, }5 }: m 落落最初发现我没有把她当成一般朋友的时候，就直截了当地对我说她对我不来电，当时我沮丧地准备好了全线撤兵，落落却很不人道地嘲笑起我的沮丧，直到把我沮丧笑成了灰头土脸的龌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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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去整头发，你去不去？”5 Y1 y! i3 W4 X+ ?! x' d
“国庆节去密云水库吧？”4 _ A! g- S& u# n9 f: X
“星期六下午陪我去看《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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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b. z8 W1 r2 z7 D$ M 落落就是这么习惯于由一个她不来电的灰脸男人陪着，做一些情人间常用以制造浪漫情调的事。我总是无力拒绝，似乎对我来说，落落有着天使般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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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_$ Y! K0 j$ F5 _% ~ 半年以后，我和落落终于沦落成了纯粹的朋友，我渐渐习惯了这种没有爱情却粘在一起的关系，当初对落落的迷恋一点点冷却下来，最后，只剩下兄妹般纯洁的默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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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2 Q: L" U7 s3 J# G( u. _& j+ G “怎么叫沦落？那是进化成了纯粹的——应该说哥们儿，朋友这个词也忒俗了！鸡皮疙瘩会砸坏人家地板的。”落落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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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F& A% P6 ~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真正认识了落落，这个满身天使形状和气息的26岁的可爱女人，竟然已婚三年，是一个两岁半孩子的母亲。# _* {6 A: g9 |" G9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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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佩服我自己，可以成功忍住没有一口喷出来为这个潮湿的北京夏天加些咖啡雨，但我的隐形眼镜却被眼珠儿挤出来，奋不顾身地朝着咖啡杯自由落体，店里的四脚椅也非常不厚道地落井下石，一声聒噪，扬言要将我塞进桌子下面的空档里。' i! C# Z! u9 x$ B+ M" C0 o
落落，我忘了告诉你我心脏不好，十五岁时搭过一次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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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D+ J) I0 w+ ]4 [0 D* o& h( Z 老公在深圳，孩子跟着公婆。一年前，小家伙刚一岁半，老公还在需求旺盛期，公司调她到北京总部来做大项目支持，她竟然可以那么义无返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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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理解吧？”落落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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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n4 X ~9 u' A6 r; k 其实也不尽然。在落落身上发生什么都应该可以理解，要知道这个女人身上有着天使的DNA，天使会想些什么，能在你思维的上下限之内吗？, [* s+ }2 V$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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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放下工作之后，绝对就一孩子。她趁我专注挑选DVD的时候故意把矿泉水洒在我的浅色裤子上，又马上跑开，虚张声势地，压低了声音四面八方地喊：“快来看快来看哪！一大小伙子尿裤子呢！”然后站在那里，捂着嘴巴，兀自笑个不停。9 {3 k3 Z2 N4 C1 I0 R9 X9 o2 t
* p: r" c5 A$ b* r8 H, c- K 天使一般都有孩子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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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疯狂的石头》碟片商量去谁的住处，落落不假思索地说去我家，因为我租的房子有木地板，可以随坐随卧，不用箍在沙发上。; _; O& w* d6 X( q4 A* r# D( T
* H( F" N8 l& m, D 路上，落落发了一条过时的恶搞短信给我，还没发成功，她自个儿就乐得花枝乱颤，我一看，是这么一条：你我都是单翼的天使，唯有彼此拥抱才能展翅飞翔。我来到世上就是为了寻找你，千辛万苦找到你后却发现：TMD！咱俩的翅膀是一顺边的！UQB华同文艺
5 n- @1 E" X' [9 `3 r' x. A “你有病吧？这都不笑？”
: R, d7 K2 V- B: H" |( j: c X 我要是第n（n≥10）遍看到某个恶搞段子还能笑出来的话，那才真是有病。" }* y6 V" b7 K* l% \
( R: f5 U, @7 r$ K1 V8 \1 P, v “这其实改编自一个凄美的故事，听过那个故事的人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的。”我故弄玄虚地对落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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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什么？讲来听听！”落落扯住我的胳膊摇了又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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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一边快速地思考，一边慢有条理地讲，在回家的路上专门为落落杜撰了一个玄乎的故事，美其名曰来自古希腊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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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每个人的前生都是天使，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众神搭建的天堂里。有的天使不小心触犯了神意，就被天神们折断了一只翅膀，抛到人间，给他们一生的时间来赎罪。上帝于心不忍，就赐予他们每个单翼的天使一生一次的机会，在人间找到自己的爱人，当他们拥抱在一起的时候，会伸出各自残留的翅膀，然后便可飞翔，回到天堂。”UQB华同文艺
% S, B: i$ i( w+ D+ o “然后呢？”落落歪着脑袋听我讲。, \1 }/ j8 d( D6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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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些人就用尽一生的时间去寻找自己的爱人。有的人一生都找不到，在荒芜的人间寂寥地终结了短短的一生，而有的人花了或长或短的时间总算找到了，美满地飞回了天堂，完成了一生的赎罪，求得了众神的谅解。最后，还有一小部分人……”0 a7 q1 y. D( S* a. z8 Z7 D3 w. |
5 F4 y4 N; g+ Z8 s: U* t4 D7 L “怎样？”落落闪动着清澈的目光，挥霍起她一直吝啬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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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 ^: J' i1 c: f 我开了门，脱了鞋子，光脚走在凉凉的木地板上，细细地思索着应该怎么讲下去。落落有些不耐烦，一把夺过新买的DVD，“不讲完不给看！”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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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 \( j' R% w, T “他们找到了爱人，本来准备好了飞回天堂的旅程，结果当他们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却发现两个人的翅膀是一顺边儿的，无法配对，所以根本无法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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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短信里说的那样吗？”落落失望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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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W* @1 }/ v2 Y “他们中的有些人，为了彼此能够在一起，就先后亲手折断自己残留的那只翅膀，放弃了天堂之旅，厮守在人间，相濡以沫了一生。而有些人则彼此分开了，各自又去随便找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有一只和自己对边的翅膀，终于可以相拥着飞回天堂。”% L; ^2 d% e r# J; i* M4 ?! W. M
落落坐在地板上，下巴放在并拢支起的膝盖上，安静地听着我的杜撰，蓦地，双眼里竟装满了黯然的神伤。天使同时又是女人，所以如此轻易便动了情。8 q, b% z: S) Q4 V' m4 ?% I%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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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了爱人随便找了一只对边翅膀的这些单翼天使们飞回了天堂，却并不快乐，他们努力地张望着周遭的空间，寻找或等待着自己爱过的那个拥有着同自己顺边翅膀的天使，其实，那个天使也许已经终老在人间，即便是如自己一样随便找到一只对边的翅膀相拥飞回了天堂，也无法再彼此相遇了。你想，天堂是什么地方？天堂就是宇宙啊！诺大的天堂，潮水般无以计数的天使在飞翔，要找到自己真心爱过的那一个，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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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z. V" {- a 落落收回下巴，用手背垫着，把脑袋放在膝盖上，继续安静地支着耳朵，那双眼里迷蒙一片，浓浓的，幽幽的，是化不开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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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蹲在飞回天堂途经的那个路口，埋下去头，无助地哭了，上帝看见了，问他为什么流泪，他便将思念和盘托出。上帝问他：当初我告诉你们在人间找到自己的爱人，相拥飞回天堂，你是做到其一呢？还是全都做到了？哭泣的天使忽然发现，自己曾经更专注于后者。上帝又说：没有失去一只翅膀的那些天使们至所以无忧无虑，是因为他们没必要去人间赎罪，因此没有被赋予爱的能力。现在这个天堂里快乐着的天使们，一半是不会爱的双翼天使，一半是用有爱的单翼天使，如果一个单翼的天使没有得到爱，这里怎会是他的天堂？”/ F) r; s0 L; g; q8 A ]9 O: ?, [& p
. [1 {0 O8 P; T# s 说起来，连那些没有找到爱人而只能在人间孤独终老的人，都比孤单游走在别人天堂里的单翼天使幸福，更莫说那些为了爱而亲手折断自己最后一只残留的翅膀而留在人间厮守的天使们。. b% t+ f5 c7 [8 E: [8 B
这时，落落忽然把双手盖在脸上，站起了身，飞快地跑到了阳光肆虐的阳台上。我被这情景吓了一跳，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忙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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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迎着阳光的落落剧烈地颤抖着双肩，单薄的背影如此楚楚可怜，我走过去，问她怎么了，当我将柔弱的落落扳回身，竟看到她满脸汹涌的泪水。怎么了怎么了，我一时只知道把这句话不停地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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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B2 A- r x6 ~$ C “别说话了，借个胸口，一会儿就好。”说完，落落一头撞向而不是贴上我并不宽厚的胸膛，我微微一个趔趄，硬抽一股蛮力出来，还是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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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1 d3 _. p+ X 随即落落哭出声来，我胸口的衬衣瞬间一片湿热。我扶住落落越发剧烈颤抖着的肩膀，一阵锥敲的心疼狠狠袭来，半年前的动情死灰复燃。) v7 H- V7 @8 r&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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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歪想。”落落好似我流经心脏的红细胞，当即用哽咽的声音警告了我，然后又说，等她不哭了也有故事要讲给我。2 U6 I' E; g& p/ }& F
当晚落落留在了我的住处，我们并排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听着恩雅空灵的声音，像两组颜色的怀旧符号，融在一个电影般的往事里。$ e3 z9 Q% C6 p2 O* {( N,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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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用了四分之三的大学时光和一个叫秦然的女孩耳鬓厮磨，——落落命令我禁止肉麻，——任她们之间的友谊像融雪后的麦田一样疯长，直到有一天这友谊变了味道，超越了底线，她们才意识到，彼此竟然不可自抑的相爱了。
% ~7 r. [0 h! M' x 落落打开灯检查我的表情，命令我禁止反胃，然后又关上灯，躺下去，继续她的故事。7 v$ F" }) n7 m w0 J;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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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和别的恋人没什么两样，恨时间水一般无情流逝，于是租了房子，柴米油盐地生活在了一起。她们曾经相约一起北漂，花一生的时间成全彼此。) A# A8 ^; N+ m8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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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单调的北漂生活最终疲惫了丰富的落落，有那么一段时间，落落羡慕起别的女人可以拥有相夫教子的忙碌和快乐，她开始相信，那种人生才应该是值得自己拿一生去追逐、来珍注的幸福。于是落落选择了离开，南下深圳，丢掉了那份爱，和那个天使一样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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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数月的时间，思念就开始毫不留情地折磨起落落，落落说，她一个弱女子，力不能胜，于是草草接受一个看着顺眼的男子，匆匆结婚，终于安静下来。
% [- ]* d: o7 a3 _+ u 孩子一岁的时候，落落和秦然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5 B8 M1 W0 R6 f6 d# e2 J: _ 落落讲到这里，再没了下文。我用手机屏幕荧光探到的她的脸上，再次爬满泪水，那张迎接滂沱的干净的面颊上，布满惆怅，像是一场雨过后，无人的庭院，一不小心，一夜间生满的青色苔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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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转念一想，落落定然也不需要。于是伸出手去，抹去她的眼泪，又默默躺回去，忽然间彻底地释然了，感觉身边躺着的，是一个天使化身的临家小妹，因为太熟悉了，反而没有相爱。' `! R# G1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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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比人间小，可是比一套独居室大得多。”落落黯然说着。% T/ P+ J& }" H" R) u: s8 g) X
“会找到的。”我侧过身，轻轻拥住落落。我说出这句话安慰的话，心里却在想：如此娇小的落落，即将面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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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疯狂的石头》恶搞，爆笑，第二天逼着自己一个人看完，却感觉索然无味。关上电视要去冲凉的时候，落落发了条短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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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蹲在天堂路口哭泣的单翼天使请求上帝安排她回到自己的天堂，上帝问她的天堂何在，天使指了指人间，说，那个赎罪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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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9 23: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