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三章》第二章(下) 50
5 S/ e& S7 B% g 阳历年的头一天,我和川子舅在车行正忙着,小秃儿来了。离老远,还是喊大爷。
/ C3 L! g* |; J2 ]" j: Z 川子舅忙着手里的活儿,冲小秃儿说:“你来干啥?”% S } h3 W$ ^: e# e4 K/ h
“你家香姐偏让我来。”小秃儿说:“你家来客(qie)了。”$ P* \# P) U# N$ J9 b
“谁呀?”川子舅问着,就叫我,说:“你先回去看看。我忙完这点,就回去。”" q% @: s. A6 \( p
我赶紧收拾收拾,拉着小秃儿往家走。进屋,见凤香一个人在外屋正忙着要做饭,就问:“谁来了?”1 i6 \) [+ Z t1 r: K' h
凤香说:“进屋看看,不就知道了。”( E3 j$ \1 \ \
我进里屋一看,天啊,是玉良。这小子礼帽、西装、黑墨镜,气派得跟个大老板。我一蹦老高地跳过去要抱玉良,说:“鬼东西,你还知道来啊?”
7 ]8 u6 C9 [$ ~) `2 p7 B4 L “干啥?干啥?一惊一乍的。”玉良怀里抱着孩子,挡住我说:“吓着孩子。”
" \5 K( z2 q: Z# c% l! w. { 我“咣”地给玉良一拳,说:“都把我给想死了,你这个要命的鬼。”
! K! y* I5 `2 v5 S1 @9 e “哈哈。这也没死啊?还钻我舅家来了。”玉良笑着看看怀里的孩子,说:“我的小外甥,我是你亲娘舅。叫舅。叫舅啊。”- B& p2 Y/ e4 b
“孩子都睡了。叫啥叫啊。”我说:“这大点儿就能叫,得你吓一老跳。”
4 Q+ F1 n5 D" ~9 e; }. ?& X “呵呵。”玉良说:“这小孩儿,多好玩儿。嘴唇像你,眼睛像凤香姐。叫啥名啊?”* B. m e: B5 W
“让他躺下睡吧。”我要接过孩子,说:“叫小栓子。”1 ~/ D |/ K* H
玉良没给我孩子,他自个儿把怀里的孩子放炕上,再给孩子盖上小被。他说:“我知道叫小栓子。我问你大名叫啥。”. X- l3 U+ v# M+ U+ A
“叫马寻。”我说:“寻找的寻。”$ P, h& i5 x/ c& d8 s3 D& h; r
“哈哈,找谁呀?”玉良在椅子那坐下,说:“是找我这个舅舅吧?”
9 ]6 k, I2 L) v “谁稀得找你。”我说:“你说你是死是活,到给家里个信儿啊?那回在车行,你看你那个劲儿,跟催命鬼追着似的。没把我活拉气死。”: t( ?% \/ S6 x! E9 B
“我可不是来跟你打架的啊。”玉良说:“我也想你们啊!咳,实在是没空啊。”
2 k) W6 d4 e! A: ]7 ~7 b 我核计也对,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别老说堵气的话。就高兴地跟玉良说:“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找老叔去。川子舅一会儿也能回来。”
( { J5 q; b) z( l! h D. t “你坐那吧。”玉良一把拉着我,笑着说:“咱俩还没说说话呢。”
( }! t+ h. Y1 e4 s& A “说话赶趟啊。我马上就回来。”我说:“不远。”
1 f& p$ J' A/ `, a' w3 P) x “我知道啊。”玉良还是不让我去,他按着我坐椅子上,说:“老叔就在‘爱群医院’那。怎么样?他生意还好吧?”3 \4 O8 U! d; i7 b
“神了。你真都知道啊?”我说:“谁告诉你的?你的事,我可是一点儿没说呀。”
/ _( _$ W) o2 H7 \& N# X7 \ “你们都在我心里。”玉良说:“别看我东奔西跑地总也不来,也真是来不了;可我心里一直在盯盯地瞅着你们。你怎么为我从安东跑出来,怎么通过那个张保生和那个姓姜的,在抚顺落的脚,我知道。赵爷死了,妞妞找到她的亲爹妈了,你和凤香姐成家了,又有了小孩儿,这些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你回安东去找过老叔,我甚至能猜出来,你给小栓子起了‘马寻’这么个名字,就是想记住那段寻找老叔的日子……”
% U8 c3 r' H4 V “玉良。”我心里一热,一下子拉住玉良的手,说:“我没白想你。”我说:“这几年,我一遇到闹心的事,就能想起你。我就想,要是有你在我跟前多好,哪怕是吵啊、骂啊、撕巴啊,反正就是觉着,跟你说话,我这心里头总能不掖不藏地说个透亮儿;说了心里也就敞亮了。”
" v' k: Y7 f3 f “呵呵。”玉良笑笑说:“咱俩啊,那真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h- [0 P. n3 g0 z
“不行。”我站起来,说:“我还得找老叔去。你不知道他多想你。”
H* L" @& ^! I! R& _. }" N “我让你别去,你就给我老实坐这。”玉良又把我按在椅子上。# a2 Y" r& H1 a: y, l
我“呼”地站起来,说:“我就纳了闷儿了。你咋就不让我去呢?你就一点也不想他?”我说:“你打安东走。是,你给老叔磕了头,你说你对不起他。你前脚走,老叔一个人躲屋里抹眼泪。你是没看着,都让人揪心死了。老叔哭着跟我说的啥,你知道不?”& q4 Z& J4 r4 x& l
玉良低着头不吱声。
' T% ^; W( R6 q; n. F% [) g, `& G 我哈腰,凑近玉良,压低声儿狠狠地说:“他说,你连一声‘爸’,都没叫过他。”1 f, F8 v2 k2 ?: O
玉良还是低着头不吭声。过了老半天,他低着头,小声说:“有些事,你不懂。”
) {9 ] f9 ~. m* \3 H2 o* G “放屁。”我一听,就来气了。我说:“这些年,生的死的揪心的埋汰的高兴的,我啥事没遇过?我懂!我比你懂!”
. L9 O/ W# ~0 I3 l/ q; ` “……”玉良抬头,缓了缓脸,他看着我,又笑了。他像咱俩一块儿上学时,有点耍赖地说:“给整点水喝呗。渴了。”( \- v, S( W* _1 C
“你少辙,要喝自己倒去。”我这气正往上窜呢。就说:“你说啥也没用。今个儿这事,你要不给我说明白了,我就不认识你关玉良。”
+ {8 ~3 F3 t8 U “真生气了?我可是你家来的客(qie)啊。呵呵。”玉良自个儿倒了杯水,递我眼前,嘻皮笑脸地问我:“喝不?”% @- j6 U+ K: f7 P
我瞥了他一眼,一扭身。
+ N+ q$ E1 t7 \8 k8 @; j/ Q “不喝咱喝。”玉良喝了口水。抽冷子。他把杯子往桌子上使劲一搁,脸一绷,说:“我说个事,你一定没忘。在‘省一高’,那年秋假,你回家。回校后,你挨了日本人的板子。我逗你,你打了我一下。我疼得大气儿都出不来……”
: s4 P% O- C# o' E+ q& i0 J6 M 我瞪大了眼睛看玉良,催他接着说……
2 ]. H' ?9 h, @% {1 R/ H1 ` “……我被那个日本学监给糟贱了,就像在安东的刑讯室里,那个大胡子警察糟贱老叔一样……。”
6 O) [4 ?1 H$ H3 U% f5 M. b 我瞪大了眼,看玉良……1 k' l- Q5 T! L
“……我那是没人看见的。血,有裤子挡着;疼,咬牙挺着;屈辱,有肚皮装着。但是,刑讯室里那可是众目睽睽啊……”玉良停了停,说:“我知道那是啥滋味,那可不仅仅是疼,那是……。全子,你是肯定体会不到,一个做儿子的,亲眼看着自己的亲父亲……被人家……,你知道那个儿子会怎么想吗?你一点儿都不会知道的。”
- h5 {* o$ W) k0 |' V P, u+ _ “就这。还有吗?”我这个气啊。是为这啊!那不都是不得已吗?那不都是被迫的吗?我眯着眼,瞅玉良。我问他:“一个人,一个爱着你的人,被人欺负了,还要遭到亲人的恨,这在理吗?”
8 q k0 B) t" `8 U# l# l 玉良说:“全子啊,你真的不……,我不是说你不懂,我是说在你的心灵中,你没经历过,一个儿子看着自己的父亲,遭到那种侮辱时的那种心情。那不是恨,那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真的我也说不清……”% u9 {6 j9 v- c4 {8 A: {6 E) D5 q7 o
“就算是我没体验过。也算是你说不清。”我气得还问玉良:“就因为这点事,你就不认他?你就忍心瞅他躲在一边,自个儿舔着自个儿的伤口?不管你在哪,他都捧着心站在你跟前,只要你有难,他能豁出命护着你,他紧盯着你,挂挂着你,惦记着你这个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的白眼儿狼。你也……”0 p0 g1 [' f! o
“你说啥,我都不怪你。”玉良截断了我的话。说:“那姓金的,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无赖、一个大流氓。我不明白,咋就那么没脊梁骨?咋就依了那么个谁看谁恶心的人呢?”5 @; U, s6 d& t: F- O
“不依他,现在你能站在这?不依他,你当初干啥来的?”我瞅着玉良,真就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那个我打小就赖着的玉良,就是那个我日盼夜想的玉良,我气得牙根儿痒痒。我对玉良说:“也为这,你就不叫他?也为这,你就在他遭了那么多罪的心上,再捅他一刀子?你太……,太狠了点吧!”
+ ^( W- |% s+ R+ M6 ~ “……不是狠,是恨。从‘省一高’那个秋天后,我就恨这个世界,我是咬着牙根儿在看这个世界。我不想要这样的世界,我在找,我在……”玉良喝了口水,说:“没办法,我还得活下去,但我不能窝窝曩曩地活下去。我得按我的目标活下去。我要活出个谁也不敢熊我的人样儿来……”' T# P" O0 A! S5 ^3 K& z6 i" m
“别在那给自个儿贴金了。”我说:“人伦常理都不敢承认,你还能活出个什么好人样儿?”* e5 p: ?7 a* p) `
“全子。”玉良狠叫了我一声,眼泪就涌出来了,他说:“你一点也不懂我的心情。从林甸出来后,我这心压根儿就没敞亮过一天。事不在你身上,你就是不懂。我呀,我也说不好我是咋的了,看老叔遭的那个罪,还是因为我,我就不揪心吗?看老叔端着枪,不眨眼地紧逼着那姓金的,我就不担心吗?那可是一触即发啊,只要谁手里的枪一响,那都是要死人的……”3 j6 _* E& o( ] P+ J5 Z0 G/ b; \' K
我被说蒙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哪块儿是对,哪块儿是不对?你揪心,你还不认他?你担心,你还不叫他?乱了。乱了。没准我也见不得眼泪了?见玉良掉泪,我也心软了?我真整不明白了。
$ o9 C# t" v, b' j 玉良抹了把眼泪,还在说:“……这几年我在刀尖上奔命,我也想家啊!可我还有家吗?我家在哪?我呀,我的心早已经碎过几百回了。没办法,忠孝不能两全。要活出个人样儿来,就得狠,就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咽……”7 n% b5 q0 `5 c l z0 M1 }
我不服,什么“忠孝不能两全”?跟老叔叫声“爸”,就能耽误你去“忠”了?老叔可是你的生身父亲啊。我气地一拍桌子,叫:“都你对!硬拿不是当理说,也对!”说着,我就要往外走。
/ n [0 z' S$ V7 {5 C+ L, k “全子啊。你真不明白咋的?”玉良紧拉住我,说:“你非逼着我说啊!你说说,别人要是问我,我妈是咋回事?我妈是谁?你让我……我咋说!”
! ~6 f, b) J I: Y 就这会儿,小孩“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 ~: J" A' B3 [6 B “妈呀。”凤香叫着,跑了进来。她急忙抱起孩子,搥哒着我说:“玉良兄弟轻易不来一回,你咋这样呢?”这就咧开衣襟,把奶头儿塞进“哇哇”哭的孩子嘴里……9 t0 T: K( `' E' z( ? y
这边,凤香的话音没落地,川子舅推门进来了。
' H: R, L" N% m/ C" I “哈哈哈。”川子舅脱着外衣,冲玉良说:“好你个小良子啊,你个小兔羔子。上我车行,绕着我走。这又上咱家来熊我姑爷子,看我咋收拾你?”) X9 w7 f& _/ M8 g
“舅。”玉良给川子舅行了个礼。1 k5 d% P, U% r: d Z r; u
川子舅一愣,说:“这咋的?咳,净整那用不着的,还值当得哭啊?”这就叫凤香,说:“整酒啊!”. h9 Q% X# S- V$ ?- Q% \
我这就把炕桌放炕上,要去端菜。川子舅跟我说:“叫凤香整吧。你赶紧叫你叔去。”
. U, W% D# t! Z 我没理川子舅那话茬儿,还是忙着往炕桌上收拾饭菜。7 J5 G# w* U( ~/ O7 ~+ U7 {5 M
“咋的?”川子舅冲我说:“快去啊。”) n, i5 r8 B. j! N
“舅。”玉良也帮我往炕桌上摆着筷子、碗,对川子舅说:“我呆不了多大一会儿,改天吧。”
) S0 ~; v( s& t' n 川子舅穿上外衣,说:“你不去,我去。”5 L/ u# [1 s0 E8 O* y1 P2 w( r8 M8 G
“得得。我去。”我放下手里的活,看看玉良,穿上外衣就往外头走。
6 d% `1 h; ?5 @ 见着老叔,我说:“玉良来了。”
) S, k q% o9 O# r/ @* p “谁?”老叔顾不得收拾摊在桌子上的帐本、条子啥的,说:“玉良来了?快领我去看看。”
( n( I: a0 m$ B 道上,老叔骑车驮着我问:“玉良啥时来的?他现在干啥呢?”
7 @1 a. O: h% M: o, [$ y* V 我说:“我还没来得及问呢,就跟他生一肚子气。” L& ^. c, ]! o
“咋的?”老叔说:“你俩又吵架了?”
. n" }, M5 G/ R! B 我没吱声。7 n+ J& T7 S* \! Y0 G+ n
老叔说:“你们俩呀!”
% R0 R9 f9 D" L9 P. E 到家,老叔把自行车扔给我,急急忙忙往屋里奔。进屋他就叫:“玉良。”
, ~0 _7 {; [: H( \: } 玉良笑笑,给老叔行了个礼,可还是没叫“爸”。
8 D8 U; G8 U) N3 e- ] “赶紧上炕。”川子舅说:“就等你了。”
0 d2 w, Q% w. n8 w' o O1 T" b “这几年遭不少罪吧?”老叔脱鞋上了炕,这眼珠子是一直没离开玉良的身儿。他问玉良:“咋样儿?干点啥没?在哪住呢?”4 E% c) s. Z- J; y8 p/ N
“你叔啊,是没少挂挂你啊。”川子舅对玉良说:“全子来沈阳的第二年,我跟他去营口看你。人家说你被点了兵。”
0 u8 `6 }) t, P3 X4 k “是。”玉良说:“我自己主动去的,就是不想在监狱里等死。可没曾想,形势变化得这么快,我被编到伪满国军里,被拉到热河,头一仗,我就投降了八路。也就干上了八路……”! U3 c, w" V% |, M
“你是八路?!”川子舅瞪大了眼问。9 s2 v8 }5 ]# b7 @
玉良笑笑,说:“鬼子投降,我就回沈阳了。吕德明和郭建林的事,我都知道了。吕德明的爱人回山东了……”" L& L- B+ b: u7 `* O. B, s
“这臭小子,你咋啥都知道?”川子舅抢着说:“上礼拜我去老吕那,还劝他老婆子别走呢。这也不跟我打个招呼,说走就走了。”1 l, W5 R; F; l. X0 ~
玉良接着说:“……国共谈判,没谈妥,看来还得打仗。你们也得小心啊。我说话也得离开沈阳,就是想,在走之前,再忙也得来看看你们……”6 @# k# J0 y9 b! g( v6 W. Y
老叔一直没插言,就坐那听。我看他眼圈红了。$ ~) U6 X7 Y9 E2 ~# s
“嗯。”川子舅跟玉良说:“我知道你是干啥的了……”
+ F! L0 S" K8 g/ \6 v+ i( ^" R 玉良说:“舅、叔。郭师傅的家属,你们还得多照应点。”' ~, j. C3 m) d- |& t* W+ [- y
“还用你说。他那楞小子就在我那干呢。”川子舅说:“你说的那玩意儿咱也听不懂。我就知道知恩图报。郭大头那可是对我有恩哪。”这就倒上酒,举起酒杯说:“得,咱还是喝咱的小酒。不管咋说,咱这也算是团圆了。来,干!”
/ ^5 ^0 F# M9 G0 |* F: Q1 r% [% }7 | 玉良喝下酒,又给川子舅和老叔倒上酒,他举起就杯,对川子舅说:“舅。为我,你也吃不少苦,这杯酒,算是我这个不省心的外甥给你赔罪了。”回身,又对老叔说:“叔,让你操心了。”
2 M& c- g; ^( @5 g& _3 Z% O" A 我心里明白,川子舅还不知道玉良是老叔的儿子这件事,听玉良一口一个“叔啊叔”地叫老叔,我也没截他的话;可这心里是越听越难受。5 d. X, Q5 J% A
喝了酒,玉良叫我,说:“全子,咱哥俩也得喝一个啊。”6 o. n( ^3 ]" {1 u3 b
我说:“你少叫我。”* i0 P% z: N' I2 c( X! [7 e
“咋的,你不是整天唸叨玉良吗?”川子舅说我,他说:“这人在眼前了,还不赶紧整一个?!”这就跟老叔说:“刚才我进屋,这了小子干上了。鼻涕眼泪地叫唤。哈哈。”
% e& j# {+ I% q& R “呵呵。他俩打小就那样。”老叔看着玉良,说:“这回走,上哪啊?”/ Z& P% }! E/ j( i- z, ^
“关里。”玉良低头夹着菜,不看老叔。他说:“我,你就放心,从我干上这个那天起,我就豁出去了。”
, ^ }& g2 H! Z. ]: `; C 老叔一扭脸,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他指着桌上那碗萝卜丝炒辣椒说:“这玩意儿还挺辣。”1 i6 r& j* D$ [2 I+ n
“可不。”川子舅夹了一大口萝卜丝炒辣椒,塞嘴里嚼着说:“我本不能吃辣的,还总他娘的板不住。”. @4 @, U5 J" I$ T2 f8 g9 }
眼前这一出,我是真看不下去,可当川子舅的面,又不敢点破。这个关玉良啊,整得我这心里头油叽咯奈的,真想替老叔骂他一顿,可看老叔那揪心劲,又不忍心伤老叔,就端起酒杯,说:“良子,虽说我生你的气;可你记着,到啥时,咱这一家子人都想着你。”
, [0 R5 K4 e- l, S( u8 w “这还差不多。”玉良端起酒杯,小孩子似的一笑,说:“等下回来,咱俩上大街上掐去,省得让我舅看见,总说我熊他姑爷子。”
6 j6 w; W9 }: d4 L* J0 y! X. S “哈哈哈哈。”川子舅伸着筷子,敲玉良的头,说:“你这臭小子。”) C% e8 e/ s; l
吃了饭,玉良就要走,说啥也留不住。老叔说:“走就走吧。”
b2 F4 Z: o% z; S 送玉良出门时,老叔跟玉良说:“到哪,想着给家来个信儿。”0 q1 X( D% \0 n8 G
玉良低着头“嗯”了一声,这就从怀里掏出张照片。我一看,是我和玉良的那张合影。玉良把照片递给老叔,说:“我那张,一直在我身边,我又翻了一张。你留着吧。”
: m, ` l7 L, H R# Y4 q- q2 u# t 老叔接过照片,一转身,捂着脸回屋了。
- b4 s% @# U. Q8 ~+ t5 x 川子舅瞅瞅进屋的老叔,说了句:“这老东西,整得跟见不着了似的。”这就招呼着走远了的玉良:“想着回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