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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人艰不拆》 " C, r! ?. r N, m5 b" \8 a( W
本来是想跳过这段经历直接写肉文的，毕竟这件事发生在3个月之前了，也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但后来发现如果跳过去，后面还要补充交代，那干脆就写出来吧。期待肉文的稍安勿躁，下篇就是。 周末这天，我知道他10点左右要去见客户，所以就没约他见面。我吃完早饭没什么事，就去超市买菜。当天的青枣非常新鲜而又清脆可口。想到他也爱吃青枣，于是我又返回超市，准备买了一袋给他送去。看看表已经过了10点，他应该已经出发去见客户了。我不想打扰他，于是直接驱车去了他家。谁知出了电梯门，隐隐听到一阵咆哮声。我以为自己幻听了，毕竟都已经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是他，可我仔细一听，居然是他，并且用的是家乡话。这说明他争吵的对象，只会是他爸。我心头一紧，赶紧按指纹开门。进门时正巧和他走个对脸，他满是怒容的脸上，因为我的到来而变得愕然。我指指手中的那袋青枣，用口型比划说送枣来了。他一伸手，飞快地指向沙发，意思是让我坐，然后走进了洗手间，继续和他爸在电话里吵，可能他觉得即便关上门我也听得见吧，所以也就没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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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到来显然让他的情绪平静了一点，他的声音小了一些，我本以为两个人吵几句也就算了，结果他声音又越来越大，从争吵再次升级为咆哮。听到这里我坐不住了，刚想站起来去打断他，可随着一阵声嘶力竭夹杂着哭腔的嘶吼，只听手机摔在地上“嘭”一声，紧接着是连续几声大喊“操！”，等我冲进洗手间，发现他正红着眼睛用胳膊擦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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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心里立马刀绞一般，立即冲上去抱他，胳膊穿过他的腋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我对他说：“老X，你别哭，别哭，有我呢，有我呢。”他没说话，只是一边抽泣一边无声地擦着泪。前胸贴着他厚实的胸肌，我能清楚地感到他因为伤心而颤抖的身体，还有因盛怒而狂跳的心脏。过了一会儿，等他略微平复，我撤回点距离，扯了几张纸巾给他，他接过纸巾，又俯身捡起手机，出了洗手间，坐在沙发上，眼泪不停地流。 ; I- A6 p: A; D, b6 n
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也就哭了这么几次，次次都是因为他爸。十几年前挂了他爸电话以后暗自抹泪；几年前又被他爸弄的嚎啕大哭，而今他已过了而立之年，即便远离了那个家，依旧还是没能逃过这个魔咒。他本是个性格刚强的人，却被来自家庭的伤害三番五次弄的情绪崩溃。我本以为时间会让人发生改变，会让人变得宽容与体谅，我甚至幻想有朝一日他与他爸可以和解，但从如今看来，反倒是愈演愈烈，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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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人的自尊，他虽然不停地用手擦眼泪，纸巾都湿透了，但就是不起身拿新的。我见状赶紧又抽了几张给他，坐到他身边，一边轻搂他的肩膀，一边轻拍他的腿，让他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他因为激动和难过，开口还带着哭腔，然后硬生生憋了回去，擦着泪，强行镇定了几秒后，才又开口了。他说就没见过他爸那么颠倒黑白、强词夺理的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简直就是个泼皮无赖。这么多年来他百般忍让，结果都是自己被逼到情绪崩溃收场，反反复复，身心俱疲，好久都缓不过来。他不能容忍人生被无穷无尽的PUA，决定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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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成他情绪失控的原因我就不说了。到了这个年龄，他虽然不像以前反应那么大，但我依然非常清晰地感到他的失望与受伤。他说着话突然哽住，然后捂住脸，接下来就是失声痛哭，积压多年的委屈和伤心在这一刻悉数倾泻出来。我一时间也慌了，不知道怎么办，就只好赶紧躬身到沙发前，紧紧搂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他，告诉他还有我，告诉他有事情我俩一起扛，以前这么多次都扛过去了，如今也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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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紧紧地抱着他，我能非常清楚地感到他全身的颤抖，气息在胸腔中凌乱地翻腾冲撞，潮红的脖子上青筋四起，耳边也是伤心到极致的抽泣声。我轻轻地抚摩着他的后背，细声在他耳边呢喃，安慰着他。他腮边的胡茬刮擦着我的脖子，痒痒的。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稍微平缓了一些，抽泣也变成了低声哽咽。于是我稍稍分开身体，见他低下头，满脸满手全是泪水，我赶紧起身给他拿了几张纸巾，再次坐在他身边，把纸巾放进他手里，扶着他的肩膀，柔声安慰他。他一边擦着泪，一边对我倾诉衷肠，话语中是积压多年的委屈与无奈。说到后来，他的神态从愤怒难过，逐渐到了沮丧，再到最后的失望与落寞，坐在那里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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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小就被教育，男人成熟的标志是要学会承受，学会管理情绪，要独当一面，要责任有担当，要顶天立地，不能软弱，不能脆弱……诸如此类绝对与片面的观念根深蒂固，殊不知，恶劣的原生家庭环境会给人的心灵带来无法磨灭的伤痛，甚至造成性格缺陷，而有些人一辈子都在疗愈童年的伤口。他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只要不和家里联系，一切都好，平静随和、幽默豁达，冷静可靠……优点数不胜数；但一旦他爸那边有动静，他就变得焦虑易怒，烦躁脆弱，或许这是他爸长期以来的嫌弃鄙视、打击否定带来的后果。 ? P$ I- }6 l
我轻声安抚着他的情绪，甚至想着今天推掉一切安排，但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所以大约过了20分钟，我不得不提醒他还有客户要见面，即便改时间，也起码要尽快通知人家。他点点头，看看表，说和他爸打电话之前，就往后推了一个小时，就是怕有什么变数，给他多一点时间消化跟处理。他说如今他看透了和他爸的关系，但生活还要继续，该见客户还是要见。于是我说和他一起去，在车里等他见完客户，然后一起去吃午饭。他说好。 5 \! k9 c. C" Z1 k
他情绪不好，于是我开车带他过去。我俩上了车，然后和他核对今天见客户都需要准备什么，等我俩确认一切无误以后，他突然抬眼看我，问我怎么穿的这么薄的外套？今天还是蛮冷的，外面又下着雨，别冻感冒了，问我要不要他上楼给拿个外套。他看我的时候，双眼依旧有些发红，眼角还留有泪光，我看着他，心中充满了心疼。他的心情分明已经跌到谷底，却依旧在关心我。于是我赶紧说我不下车，不用拿。他点点头，一边把空调温度升高，一边说等会找个暖和的地方吃点热的。他沙哑低沉的声音加上体贴的行动，让我无力招架，只想抱抱他哄哄他，告诉他不是一个人，告诉他我会陪着他。于是我拍拍他的肩膀，问他冷不冷。他咧嘴挤了个笑容，然后指指身上的外套，说穿这么厚，怎么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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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以后，他见完客户回来了。我问他情况如何，他说基本顺利，客户问他眼睛怎么有点红，他说熬夜太厉害就打发过去了。我俩本来打算直接去吃饭，不过他看了看周围的街区，说先带我去个地方。我顺应着他，也没多问，在一旁看他开车往居民区里钻，绕了几个弯以后，我俩停在街边一栋比较破旧的楼边上。他停好车，给我指着一个楼层边角的一个窗户，说那户房子就是他曾经住的地方，在那里呆了有七八年。那时候还是个完整的家，不像现在这么支离破碎。我点点头没说话，因为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如果我应和或者表示惋惜，可能会让他更伤感；如果我劝他看开一些，仿佛又似乎不近人情。他也沉默了两秒，指着那扇窗户说，窗户所在那个房间是客厅，他的卧室是里面的一个小房间，这边看不到。可惜这房子现在早就卖了，没办法带我进去看。这么多年，周围也起了一些变化，可以说既陌生又熟悉。我俩又沉默了一会儿，他启动车子，带我看了他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公园，他经常等车的车站，说一些他中学时代的一些趣人逸事等等。他的眼神终于明亮了一些，又似乎有点放空，想必他脑海中正呈现着过去的种种场景。我望着他，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既熟悉又陌生新奇的感觉，似乎他的身上有说不完的故事，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去了解，想去倾听，融入他所描绘的画面，跨越时空，就在那年秋天的某个下午，与他相识、相知。 9 b f+ D' S+ p7 }* d& U( D8 b
此刻的我，只顾着听他说话，没想到被石头绊了一下，脚下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在路边，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辆车恰巧从我旁边驶过，而车主显然也没看到我，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眼看我半个身体就要歪在车上，我的胳膊突然被一股无比强劲的力道拉回了人行道。这力道之大，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感觉自己像个风筝一样，一下就被扯飞了，似乎还在空中转了个圈。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另一边的肩膀被他扶住，最后稳稳地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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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他的双手扶着我的双肩，满含关切的眼神夹杂着一丝责备，说让我以后走路要小心点，然后问是不是抓疼我了。我说不疼，然后抬起胳膊，抓抓他的肩头，说平时都是帮他按摩放松，只记得他的肌肉很有弹性，都快忘记他的力气有多大了。他听了我的话满脸无语，问说我是不是晃神了？这个时候怎么还把注意力放在他力气大不大上呢？接下来，他用力抖了抖与我手掌贴和的那团肌肉，说他坚持运动和健身，肌肉还能是白练的？然后还是没忘了给我上课，对我各种“教导”，我望着他，明明刚经历过难过和伤心，眼睛里血丝还没有褪下，却是对我悉心叮嘱，直到最后问我记没记住？我笑笑，赶忙说记住了，语气好像有点嗲，但他似乎没有感觉不适，见我乖乖地听他话，也就点点头，笑了。我再次看向他，说他性格里的真诚和真实一点也没变，和他相处越久，越能感受到他身上强烈的人格魅力。他听了我的话一愣，定睛看我，再微微转头，有些腼腆，说他身上也还是有点长处的。我立即接过话，说他身上不仅有这个长处，还有其他的地方也很“长”。我当然是故意说个污笑话带动气氛，好在他也接话了，笑着摇头，说没见过我长这么污的人，他的勉强算“长”吧，不过我的更长，比他的长。听到这话，我俩有些“淫荡”地笑了。既然他还能接玩笑，说明他的情绪有了好转，或许只有一点点，但起码是个好的开始。 6 U- A |5 w" [; n5 B; d
回家后我就一直陪着他，我俩又聊了很多，聊他小时候的事，聊他的家人和家事。虽然好多事情我都听过几遍了，甚至有一些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但我没有打断他，就让他继续说着。我一边倾听，一边开导和安慰他，后来就转移他的注意力或者逗他，尽我所能地让他轻松一点。我知道他的伤心难过不太可能因为我几句话就烟消云散，不过只要能有一丁点的作用，就不算白干。说到后面，他说他爸年轻的时候脾气很大，还曾经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打过他妈。他妈是那种有点与世无争的类型，不太会和人起冲突，说白了其实就是他爸仗着力气大欺负他妈。不过毕竟是夫妻，倒也不是真地往死里打，就像他跟我吵架发火，也不可能真得动手打我。他经常拿我俩打这种夫妻关系的比方，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6 F; h* k7 K( n
再后来他累了，于是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见他满是疲惫的表情，真是忍不住地心疼。他的呼吸慢慢粗重了起来，开始打呼。我见他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拿毯子轻轻地给盖上，他抬抬眼皮，眯着眼睛看看我，又缓缓闭上。我轻轻抚了下他的头发，低声说了句：“睡吧”。他动了动睫毛，就闭眼睡去了，没多久，呼吸就再次变得匀长。我蹲坐在沙发前，望着他的睡姿，有点出神，心中千万个吻他的冲动，只想好好地守护他，呵护他，看他开心，看他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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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渐暗下来，我似乎也困乏了，坐在椅子上也眯了一小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的房间里，悄然响起了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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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陪我吃晚饭吧？” # Q- l1 T" t# _- G( y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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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几天住我这儿？” ! w2 L9 ]( i+ q3 R& X& I' L$ P9 X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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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2-6-11 14: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