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少年不言情 作者:坏蓝眼睛 + W; D) a$ F0 U0 U
这是我们的十年,在我们看来波澜壮阔的十年。 1 T: M6 N- P& r. v9 T, m" P9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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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我遭遇苏格。 * Z3 v; B0 ?' O7 O8 K
在苏格之前,我以为爱情离我,千里之遥,苏格之后,我渐渐相信,爱情于我,早已经擦肩而过。 , B+ U0 b. r3 S0 I( ^. ]# i
一切是他,他是一切。他是苏格。 8 j1 {, a( q! ?9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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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无数次地写过关于苏格的故事。
+ o/ o' a8 x6 |1 ]8 M e I3 s 那类似于记忆中的一枚经典的琥珀,在我渐行渐远的少年时光里,就那样耀眼地璀璨着,勾引着我一次一次地相信回忆的甜美,甚至渐成魔咒。我变成了一个倚靠着过去来慰藉将来的人。那丛无比心痛的遗憾,就是我维持生计的良药。 " l! y. F2 J0 F' Y% x. g2 j
我甚至已经忘了苏格的具体样子。 1 u0 S5 x: @( E4 D/ j* x4 Y" c
是那样一个少年吧,苍白忧伤,不合群众,不过那么一点点的与众不同,在我眼里,便成为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奇特光华的太阳,将我牢牢地,牢牢地困住在大海中央,从此波澜壮阔着。 7 j" k! ~' Q- ~" b6 W2 P
怎么能相信,十年。十年里我竟依然不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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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t/ L3 [7 {& t 十年前,我留长发,面目清秀,性情温和,逢人会有懵懂的微笑。发上别一枚纤细的发夹,有时候是一只蝴蝶,有时候是一朵向日葵。 ! C- x; F8 `5 Z# [5 R! a
我是在学校的早餐时间,偶然看到苏格的。 , T9 H. s2 a" X# o) b
那时候熙熙攘攘,我们随着下课的人群一起,到校园附近的小餐馆去吃早点。
& Z. V6 q4 A$ |* L: G$ \5 d 其实我的家,距离学校,只有十分钟的路程。自从我看到苏格之后,我便放弃了回家吃牛奶面包的习惯,开始学着他,坐在一个靠窗户的位置,默默地吃着不变的豆浆油条,油条豆浆。
8 w, n$ J) {5 K- K6 J/ D 从我的角度向他望过去,刚好是他侧面的轮廓,那么好的弧度,那么优雅地躲藏在垂下来的额发之间,若有若无,影影绰绰。
: [6 A; w+ ^/ ^3 e, l* O3 L% O6 f5 D 苏格,苏格。
. L5 s. U# c \9 [1 G 似乎从此,我的视线里面,就再也不能缺少他的存在。 {9 z+ R! {+ h5 Q/ p' |
喜欢一个人,需要准备吗?需要理由吗?需要让他知道吗? 8 d' P$ ]! L' O" j
我在一个天高云远的日子,发现了这一切,已经悄悄地来临,没有对我打一声招呼,并从此霸道地驻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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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2 q4 h0 K3 ]) n( y 经常可以看到苏格的地点,除了吃早餐的地方,便是教室门口的栏杆,和门庭冷落的图书馆。 ; L% B9 a) W- E
他是那么的孤独,孤独地一个人双臂支撑在栏杆上,对着太阳,皱着眉头望天,天空做背景,他的藏青色毛衣,便如此心安理得地,跟着云朵一起,飘荡在我的偷窥里。
% [3 y# Q$ {: ^! ^6 I 开始盼望着每节下课铃声的拉响,可以吐一口气,然后装作不慌不忙地走到教室门外,搜索苏格的身影。有时候和几个女生心不在焉地聊天,有时候拿一本书,总是不给自己赤裸裸呈现的机会。莫名其妙地紧张,莫名其妙地慌乱。我爱上了飘乎不定地看人,直到现在。 ) t3 A7 T: \; D6 s/ g/ j9 S ?# \
苏格是那种天生忧郁的男生。即使他开心的时候,眉头也总是微微地锁着,眉心有一根悬痕,如此恰当地,配合他紧闭的嘴角,一下子,就将我和他,拉到了天涯海角的距离,不过是几米之遥,也可以生生地感觉到天涯海角。
8 v: e; C0 \. b& x) ?3 @ 处心积虑地得到了关于苏格的一些讯息。
) W& u8 o" R3 W+ u 那都是一些暗地里的传闻。
! S. {3 K2 z/ f# M* W4 z8 g 传说苏格的家庭富足阔绰,传闻苏格非常怪异,喜欢听俄罗斯的民歌看江户川乱步的小说。而我,沉溺在三毛的梦想国里不能自拔,深深地孤独,深深地自闭,爱三毛爱到妄图成为她。就是在这样没有交集的时光里,我们交换来去,从未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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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2 f& q$ N. Y* X0 ^ 为着他,我变成了一个极度缺乏自信和安全感的女生。 8 n5 I6 v* S0 e- p6 y, @! D: K
有时候在突如其来的相遇中,匆匆忙忙把眼光移动并慌张逃跑的,永远是我。
) a9 s4 t9 f0 g6 W' F$ p' U. h: { 可以无数次对着镜子表演告白,苏格,我非常注意你。可是,见到面后,我永远是面红耳赤,浑身颤抖,溃不成军。
+ n. M, B$ E. |5 m7 N8 @7 x 苏格太完美,太无憾,太遥远,我不得不在明明白白的现实中,变成沙漠中灰灰的尘土,而苏格,无疑便是盘旋在我头顶的,羽翼丰满自由翱翔的海鸟。
* n+ f# m+ t8 _ 他在,我便开怀,哪怕不能触及到他,仅仅是看到,也就无比满足。 1 G" R+ {0 F* R1 p; e- S8 t
开校会的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因为可以肆无忌惮地,完完整整地,看到各种状态的苏格。偌大的阶梯教室,按照班级排列,我在后面,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背影及侧面,一般的时候他都会拿一本书,从会议开始到结束一直盯着一页看,偶然的时候,他会一直发呆地看着一处,除了呼吸,什么都不做。 ! z2 W* U/ `1 v- e" c
有次苏格班级里一个女生向我借辅导手册,说要应付班长的检查。 & X; Q$ p2 s' X Y) g5 k% X' a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把爱惜得漂漂亮亮的书,送到了她的手里。班长要检查的,她的班长,就是苏格。
( o2 C, T$ {- s! g 想到他将要看我的书,我的字,我就不能呼吸。他会知道这本书是我的吗?他会知道我吗?他会以为我的字迹不好看吗?
1 Z2 j2 m3 L1 b V( z 捱到下课,等那个女生将书还给我,可是等不来,匆匆忙忙地去找她。透过窗户寻找她的身影,却一不小心看到了苏格。他正在跟一个同学说话,他的声音如此近距离地响在我的耳边,他说的什么我一句都听不到,但是我明明是记住了他的声音。他的语速有点慢,声音很悠远,似一支长笛,穿云破雾地走来,将我弥漫。那女生看到了我,拍拍脑袋表示忘了还书给我,连连道歉地把书还到了我的手里,一切是那么自然而然,平常无比。我悲伤地低下了头,眼睛酸涩。
- D' O3 J. \" }/ Y 我找不到任何他可能会注意到我的理由。我的成绩太一般,样子也太平常,连性格,都是温温和和,如我这样的草木,校园里一开一大丛,我怎么可以幻想有那么一天,苏格会明白我的存在,了解我的苦心。 ! b! `+ U" r: r9 c8 V/ m
开始写日记,就像对着他说话,一句一句,可以顽皮,可以真挚,可以耍赖,可以勇敢。如果能够在一起,如果可以在一起,可是,那简直不啻于对天堂的奢望。我一笔一笔地描述着梦想天堂的样子,那里有风吹过,有鸟儿飞翔,还有迎风矗立的苏格,和身边灰灰暗暗的我——我又忍不住地忧伤,我只能是灰灰土土的样子,我该有怎么样的明媚,才可以衬得上苏格这个忧伤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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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跑到学校的广播站,点歌为苏格。点他喜欢的《三套车》,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
, r/ F: h: D- a 又点《红梅花儿开》给他,田野小河边/红梅花儿开/有一位少年真是我心爱……
L" W' i; `5 J, @ 从来不属名字,就那样,喜乐平安地在这古旧的歌声里,陪着苏格一起怀旧。是陪着他一起怀旧的。我为他而点,歌为我们而放,这旋律,属于我和他,这是个小秘密。当然会有一些多事的三八,在校园里传播关于匿名女生为苏格点歌的消息,大家都会心有好奇地探听、询问,但是时间一长,这些被刻意磨灭的蛛丝马迹,就会慢慢变淡,直到习以为常。
, F7 G5 f. m& c, [0 F0 v 手里有苏格的电话号码,费劲周折,辗转,不动声色地得来。
, x! |! _7 P( l7 v& [; r5 j 握在手心里,一直没有去拨叫的勇气。
, c3 `2 x+ n6 N: F 三毛曾经爱上一个男生,惊慌失措地在她喜欢的男生手上写下电话号码,然后等待私奔。我虽然爱着三毛,可是我没有给苏格写号码的勇气和私奔的决心,我只不过是在一次次心跳若狂的试探中,始终没有成全自己的狂想。
7 K. ^. Y1 T% p# G& S 可是,还是在几个月后的一个周末,突然就拨通了这个号码。七个数,当话筒那边传来那个仅一次接触便深植心灵的声音的时候,我虚弱到不能自持。
+ w* v- u8 |0 t 喂,喂,喂,你是谁? U. E! A/ V7 U) H9 W% b0 W2 `- ?5 S
我是谁,我是谁,我该如何告诉他我是谁,我该如何令他明白,我就是他隔壁班级里那个为着他满腹心事的女生?我该如何告诉他我打电话给他,其实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企图,甚至没有任何主题。轰然而来的委屈侵袭了我,我握住话筒不能言语。在沉默了似乎一个世纪的一分钟之后,我扣掉了电话,没有办法形容当时彻底的绝望。就像一场梦,突然醒来,毫无防备,不知所措。我还沉浸在那布置的欢喜中,而现实,没有一点的浪漫和美满,现实就是我在磕磕碰碰的语言障碍里,挂掉了这通看似无聊的电话。 0 }1 W) m/ I" e( R f4 s% ^4 n
我陷入了深刻的绝望中。
6 Z% L1 T( t4 [6 u/ T 一夜之间,我似乎长大,一梦成熟。我不再是天真到近乎幼稚的那个女生,我开始思考,开始明白,这一场爱慕,从开始到最后,恐怕都将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 i7 O3 O! X8 E- O 苏格,无辜的苏格,不过是被我拉来圆满我不可思议梦幻的男主角,没有台词,却又绝不能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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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样绝望的彻悟,便削弱了很多的胆怯。
! ~* `: U8 w6 G2 H) O! j; D1 [ N1 X 我迷恋上了和苏格的电话往来。
3 g4 x. U! ~$ R" N, i, m 通常是在固定的时刻,打电话过去,必定是他接到电话,然后问我是谁,我在渐渐的含混其辞中,不再紧张,开始放松。
' D) ^8 v" j( P! u. @$ ` 他也就不再追问我的身份,或者我是谁,对他来说都没有关系,那不过是类似恶作剧之类的女生惯用的小伎俩,对苏格这样的男生来说,并不感觉新鲜或者意外。
5 S- Q& `- X1 x& u7 Z/ h* K; T 就这样,陆陆续续地知道了苏格属蛇,知道他是双子座男生,知道他喜欢周星星,知道他喜欢波顿的牛仔裤。为着他,我开始关注星座,关注周星星,关注波顿。 # h0 ?3 T3 b1 v: Q. X2 K
一次苏格突然说起,有一个女生,经常为他点歌,总是点那些苏联老歌,其实他还喜欢张学友。
' U! z8 `0 x! i% v5 Y# @$ | e 忍不住在那边笑,笑到出声,苏格说,真的很想知道,是谁,那么用尽心思地,为我点了那一首又一首的歌。 ( f. R" h% [& W* }( W
有次全校作文比赛,获奖的作品展览在校园的橱窗里。
, c3 | k. b+ b- Z 我的一篇散文和苏格的一篇议论文,并排地,名正言顺地排列到了一起,用那种草绿色的稿纸撰写出来的字迹,一笔一笔,小苗一样茁壮在纸张上,苏格的字有点零乱,饱满而又自由,几乎每个字都能够写到格子之外,我就这样,站在人群熙攘中间,出神地看着这些字,他的,我的,这些字。我再也不能说服自己,他会有注意不到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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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D3 T# l 后来铺天盖地就散布出了关于苏格和一个同班女生的传闻,那个女生我认识,妖冶任性,张扬跋扈,校园里惯常见到的,优越女生的标准相。
* N* d/ {' c2 ]8 O 那天我一个人,围着操场走了一圈一圈又一圈,似乎是我一直珍爱的宝贝被打碎了,那些碎片一片一片地随风飘进我的灵魂里,剜我的心肺,割我的血肉,我心痛到无法呼吸。那个晚上,我在校外的一个寂寞的电话亭里打电话给苏格,喂了一下之后,眼泪率先奔涌而出,哽咽到不能言语,苏格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失控地哭,也没有问我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会在外面,他就是那样地,沉默着,听电话这边的我哭泣。那通电话,持续了十分钟,这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里,我看到了自己的绝望,我看到了这些花样的时光里,几乎全部都是我无助的绝望,没有人能够帮助我,没有人能够倾听我,甚至没有人能够知道我。
8 d4 k, N2 k$ k* h6 G# [3 T 我是那么的微弱,微弱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的发展,而无一点回转之力,除了哭泣,除了对着苏格哭泣,我还能做什么。 4 U& T- I4 \, h
最后是我,绝决地收线,并将决心一并挂断在这场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的爱慕里。 6 A, t+ i" ?4 v" E0 r O( h$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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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没有莫名其妙的电话,想必苏格,应该是回复到他喜欢的平静里去了吧。 : d4 t7 R1 g2 @) b+ E* K$ q1 }; ^) Q1 f
从苏格的表情里,看不出一丝破绽,似乎这一场来去,于他来说,都是生活里的一些平常的小涟漪,他有那么庞大的力量,让这涟漪来,让这涟漪去,一切都很平常。 3 K4 ]! ?4 d/ ]- H% x) p: Z3 y5 x
还是会忍不住去注意他,忍不住去探听他的传闻,忍不住去行走他行走过的土地。 9 z) E, |9 A. {, i8 X; W. c( Y
在这些伤感并绝望的日子里,蹉跎着,蹉跎着,就迎来了高考。 ) C! {- c' }, t6 l+ v9 ~
高考前最后一次看到苏格,是那次毕业前的全校茶话会。每个班级都必须轮流地派出人来表演节目,大家都乐呵呵地唱歌跳舞,吃水果。我却一直在发呆,眼睛搜索一圈,确定苏格的存在,更加心神难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推了出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我,我沉默了一会儿,唱起了一首一直在我日记本里反复抄写着歌词的那首歌。你听海是不是在笑/笑有人天真得不得了/笑有人以为用痴情等待/幸福就会慢慢停靠……唱到中途不能自已,索性哭泣起来,台下一片哗然,我无地自容,仓惶地跑了出去,再不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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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火七月,全力以赴。这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当我疲惫不堪地站在分数榜前的时候,我注意的,不是自己的成绩,而是苏格的。
7 H% w9 j6 e# U 知道了苏格的走向,一个有海的城市,对外贸易专业。而我,流落到了一个古老的城,读枯燥乏味的汉语。 * [& {- n! H: Y6 i& V6 a
那天坐上火车,告别自己的城市时,突然有一种难言的悲伤滚滚而来,再见,我的亲人,再见,我的城市,再见,我的……苏格。 8 q6 l1 m+ D& f( H x+ A
似一场涅磐,我终于告别了青涩的少年时代,我再不是那个阴郁的小女生,陌生的城市全新的环境改变了我,我开始大声地笑,勇敢地哭,开始被人注意,有人送花,慢慢地,慢慢地,就脱胎换骨蜕变成精,什么都不怎么在乎,什么都不放在心里,再也找不到当年见到一个男生就会心跳若狂的感觉。 4 k" y; p8 Q9 F) z% _/ s% W! T
惟一令我不忍提起的,就是被我藏在记忆最深处的苏格,那是我所有少年时光里惟一不能圆满的遗憾,我所有的青春年华的记忆里,似乎只有苏格一个人那么多。 & q1 l& s9 L6 {2 I% I* y
累的时候我会拿起一张地图,用红笔勾勒着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一座一座的城市,一条一条的河流,一团一团的山脉,不能靠近他,那么就远离他吧,刻意的远离,或者可以协助迅速的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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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 v4 f; ?+ V! U) H5 J 第一年,没有忘记。
6 t$ `- O, r6 K/ I8 r 第二年,没有忘记。
/ ~" R- H; W: ` b. p- n+ Y 第三年,我不得不恐怖地发现,苏格,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磨灭的种子,播种在了我的心里,不管我外表如何地蜕变,他一直以不可替代的姿态,牢牢地开了满树的花朵,将我团团包围,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负累。 9 b: R% F$ `3 O: b2 R- G
我开始不停地打探关于苏格的消息,可是,如苏格那样的孤独的人,毕业之后几乎音讯全无,我在一次一次的失望中,突然想起来,还有,还有他的电话。 4 J) P" a1 K9 Y: O/ w
电话如三年前般在相同的时间响起时,我和苏格重逢了。
" E, S3 Y0 `! a# l+ W* K! s1 m 电话里面的重逢,我和他。 # i+ p+ ?! U4 ?1 h* F( ~
是你?苏格的声音依旧清亮辽远,就那么地,消失了三年地,又回到我的耳边。我眼角潮湿起来,苏格,苏格,我的苏格。
$ R1 A' f, \' s% R* X) F 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依旧是那样苍白的面容,那样紧闭的嘴角,那样孤独的表情,那样波顿的衣着,那样不可思议地吸引着我。不能抗拒。 ) s( K( b7 J7 C+ e9 K
是你?苏格再次重复,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就像你突然地出现,一切都只如你一人所愿,你喜欢,就出现,你不喜欢,就消失……我要见你。
9 i: T* M* R, O f 我被苏格的话钉在惊慌失措里。永远是苏格,有能力令我惊慌失措。无论我现在拥有多少的荣耀,拥有多少的自信,一旦与他面对,我马上就变成了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苏格就是我不敢对视的盘旋的海鸟。
9 d: h% w* |7 @/ c' `% ^7 [4 N 而我,还是那堆旧沙漠里面,灰灰的尘土,一旦为他建立了耀眼的光环,他就做不了那凡俗的匹夫。
: q4 R* J/ \8 Y" J6 M5 d 无论如何,我都没有见他的勇气。无论如何。 ; o) }* j: N, {2 l7 b. g) o0 l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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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了他的地址,开始给他写信。
1 k7 }* R, l' }8 [# K 这成为了我所有生活中最大的乐趣。我宁愿失去看电影和约会的时间,而躲在狭窄的寝室里,洗干净双手,小心翼翼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给苏格看。信的内容非常简单,无非是这个城市的古老和斑驳,校园里的各种风景,以及回忆我和苏格的那座城市的点滴。苏格的信不紧不慢地回,大概一周一封的样子,信上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叙述,每次信的结尾,都有一句话,请署上你的真实名字。
; G8 ^; B9 M% ]4 o. g 为了给自己一个自由的屏障,我编造了一个名字。和苏格的交往,永远令我缺乏安全感,只能设置一些安全的屏障,我才能心安理得地翱翔。比如隔着悠长的电话线,比如隔着遥远的鸿雁畅谈。
! m2 g( E/ W8 j- s9 a5 b 苏格的字不算漂亮,但是和以前作文展览中的字迹比起来有了很大的变化,他开始摹仿一些硬笔书法家的字体,隐约中可以看出一些稚嫩,但是他写字的痕迹非常深刻,只有认真的人,才可以写得出那么深刻的痕迹,在那雪白的纸上,有痕迹有颜色。就当是有感情的痕迹和颜色吧。
: ?1 U1 s% V' z& o3 e 一次和一个女生谈天,我说,我曾经那样地,爱过一个男生。
" `( ]7 v9 ]! K 那个女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要命,你在编小说吗?喜欢他?喜欢他就告诉他啊。
$ |) g3 c9 {7 X% X- u% n 我也笑起来,后来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完之后我拿着封好的信去投递,迎面扑来了一片阳光,把我的眼睛照得生疼,我就在这片放肆的阳光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地喊出了苏格的名字,然后丧尽气力地呆在所有人的惊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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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d5 z' W9 O7 q 转眼就要毕业了。我一直在追问着苏格毕业后的去向。
8 n2 w2 ?- _$ _# S" m) O 可是,苏格一直摇摆不定,一次说想去上海,还有一次说想回到自己的城市,最后的一次,他说他要留校当老师。渐渐地,我们的书信越来越少,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奔忙,我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自己的城市,我和苏格的城市。我要守着我们一起长大的地方,等待与他的重逢。 4 F) Z0 ]- j3 K2 d. x* X# T4 D5 S
我甚至想,如果和他重逢,我可以勇敢地走向他,承认以前的一切。这很难吗?我们都已经这样的成熟。
. _7 J7 U; d. b* W; A1 c, K 后来在一次电话里,苏格懊恼地说,其实一直有一个女朋友,但是一直不算稳定,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
( b b/ ^- h' o 他说,我该怎么办? ! l# I' z" l6 y i, M" Z
我平静地安慰了他几句。我竟然是如此平静。这不是第一次听到关于苏格恋爱的传闻。可是,这些有什么关系,爱一个人,爱一个可以爱那么多年的人,真的不一定要他的回应,要他的怀抱,只要时时刻刻地明白着他的平安和行动,也就足够了,还是有点鼻尖酸涩,不住地告诉他,一切会好起来的,会好的。
6 n/ w. n, @% p q& ?2 ~ 但我还是长久的,无法再给他打电话,甚至想永远都不要再打。直到有一天,走到街边,看到约翰列侬的CD,想起应该买来寄给他,想像那个低沉的男声迷漫在苏格的周围,陪着他疲惫地入睡,心里就又欢喜了起来。之后,不断地遇到好看的书,好玩的卡片,都一一地寄给他。 8 w; A1 l8 ]! m4 X
可是,当这些物品因地址不详被退回的时候,我惊慌地发现,我把苏格给丢了。
# _4 y( t* q: U; J3 w/ G7 s: k 或者说,苏格忘记了有那么一个人,一直那么地关注着他的动态。惟恐把他丢失。可是,我把苏格,丢了。
2 ]+ O8 Y! y: h$ B3 {3 \ 我相尽了一切办法去找他,打电话问他的爸爸妈妈,打电话问他的学校。可是,就如同消失了一般地,我哪里都找不到苏格。
" {" ]8 T M/ { 苏格,我的苏格。 2 n3 w3 `% U& v4 {) Z6 j' o)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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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为了一名电视节目的编导。
3 K, z" w5 C) }: I' r' U8 H5 F 那么年轻,那么充满朝气的,电视节目编导。 " K9 ]) @. E! ]- k! K7 K" i2 s
写策划,外出采访,剪辑片子,忙碌而快乐地工作,经常会天南地北地到处拍片。有了一个男朋友,同行,阳光男生,会在加班的时候陪我一起剪片子,研究节目。说不上来爱不爱他,好像我全部的感情,已经在太早的时候,被我挥霍一空了。现在剩下的,是一具被抽离灵魂的躯体,也如常地生活着,也开心,也快乐,但是,爱恨情仇,离我真的很遥远。 / g3 Q O: _2 s* o) o
如此地一年翻过一年,一切全都改变。
2 q; L. B; L) ? R; ^& V- y 一次去青岛拍片。住在了海边的酒店,登记的时候,突然看到竖立在前台的广告牌上面有一行熟悉的字迹。
u8 N7 \/ _. M0 G+ h, L 几乎如雷击一般地,刺穿了我的心灵……苏格,苏格,那不是苏格的笔迹?我是那么熟悉啊那么地熟悉。 6 v, m# W5 R. D' C5 m0 m
我揪住大堂副理的胳膊,苏格,你认识苏格? - r/ \; a. e5 B3 f7 O3 u
大堂副理说,他是我们酒店公关部的经理啊。 2 d0 e2 I6 w8 r0 {& l$ h
一边说着,一边摸起了手里的电话,是内线的声音,我在呆呆的失措里,听到他说,经理,这边有一个客人找你。 2 c- D! o! ]2 r( L |5 Y2 j
我就这样地,看着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苏格,一身黑色西装,缓缓地向我走来。就像看着我自己永不再回来的时光。 - v- F: i) j. h* ]% I3 ~# z$ P" W: l
苏格,苏格,苏格。 4 X+ }; N" e% h' ?$ X$ e# Z
谁都不知道,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他几乎是我全部青春全部情感的总结。他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吸走了我的魂魄,他存在,我的魂魄就在,他不在,我就只留躯壳一具。我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丧失了被爱的幸福,我就是这样的,跟他一起萌动,一起悲喜,一起消失,我一直都在他的身边,陪他异乡孤独的路程,陪他飘荡的人生,我把自己给了他,没留一点给自己,我以为我就此再也看不到他了,也再也找不回自己了,于是我就那么灰暗地,过一日便算一日。可是,此刻,他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毫无预兆地,向我走过来,那么真实,那么真实,我身体僵硬地支持着自己的平静,支持到听到苏格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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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是我,是我。 ( C8 {7 e6 A9 H* _
可是,我是谁?
. T) e9 O, e, u9 |2 d6 M! b2 D 我是他生长的城市里的一个高中同学。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对我有记忆。我再次被自己打败。可是他说,是你。
- j+ U" [" o7 U4 H8 l' @3 | 我声音微弱地说,你,认识我? + k5 I4 t. J# `. {
苏格笑了笑,嘴角有那么好看的弧度,认得。你和我同校,不同班级。 ) v3 n/ X+ B) V" E: d. ~6 J! Y" B
原来他记得我,我突然想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和苏格面对面地讲话。一个我熟悉到最细微环节的人,我们竟然是第一次面对面说话。他的声音和电话里稍有不同,比电话里面要响亮一点,但还是有那么一种辽远空阔的感觉。可是,他居然记得我,他竟然记得我。 ' i/ l- R1 x1 y2 i$ F6 z
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我的电话也响了。
, c. C, y9 e' _+ V. c 我们互道对不起,然后分别回头接电话。 # p# N0 C. W& [. y5 H9 [5 s
是挂念着我的男朋友,打来的电话,我心情复杂地匆匆说完,苏格还在讲电话。他手机的隔音效果不好,清清楚楚地听到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他们的通话没有任何客气和寒喧,他们甚至没有称呼对方的名字,可以想像得出来是多么亲密无间的关系。 0 T* ~. z9 L' y9 }# V
苏格就这样背对着我,和他亲密无间的女人通话。我出神地看着他的背影。那么笔直,那么挺拔,他再不是那个校园里有点忧郁的苍白少年。他已经长大,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世界,他的世界里,没有我。
7 }; q6 k4 {- N 我就是这样地,站在我此生最爱慕的男人身后,痴痴傻傻地凭记忆将自己拉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那个时代我面目清秀,性格温和,明确地喜欢着一个男生,没有任何奢求地喜欢这一个男生,他忧伤,他特别,他喜欢听俄罗斯歌曲,喜欢穿波顿的牛仔裤,他喜欢看周星星,他的一切,都是那么好,那么完美地,陪着我,走过了最艰涩的时光,如同上天派来的一个天使,他就这样,不声不响地,陪着我一起长大,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然后,又悄悄地谢幕退场。只把这些美好的记忆留给我,那些记忆里,虽然有酸楚有绝望,但是更多的,是满心满肺的甜美,爱一个人,爱到只要可以看到他,就可以心满意足。这样的爱,一辈子能有几次呢?我还想要得到一些什么呢?我需要霸占他一辈子的时间,来圆满我自己营造的热爱吗?需要吗?
& q+ b; q- z1 S4 _# s, e8 t ……
6 e5 o3 x& ~" a2 |) q1 R 同行的人这时候喊我一起去吃饭。苏格的电话还没有通完。我没有向他告别,就跟着一起走了。
; |) \1 B. w7 ]( P' X2 C 行程非常紧张,拍摄的时候又频频出现问题,我几乎忙乱到无法思想。 % D/ o# ]5 ?8 }* c
匆匆地,结束了这次拍摄,中午,台里催促着我们赶快回去,我跑到前台去询问他们公关部经理的去向,前台小姐帮我查了一下,说对不起,他是下午班,4点才来上班。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给他留言。 * |, u2 Y$ R8 O4 @$ p
我无比失落地拿了一支笔,却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 i7 @# z& c" n. C; q! K+ e 后来,我把我的电话号码,写到了纸上,本来还想留一些话给他,可是想了又想,什么都没有留下。 ! @4 Y6 W2 `! W7 ]$ j+ v' x O: M( v; U- T
我们的班机快要起飞的时候,大家正准备关掉手机,突然,传来了一条信息。
. [+ T+ A1 C. h, \* y9 O: J ——我一直知道,是你。
* p% X' X3 Y, p; O A! s0 e 我看着这几个字,眼泪毫无畏惧地狂奔了下来。
& T8 V/ y) z1 o; { 再见,苏格,再见,我永远无法提起,又不能忘记的回忆。 2 y9 Y; g8 N4 x
2004年,我认识苏格,已经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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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我认识了她。 " M. N5 d& A* w
1994年之前,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男生。打过几次架,翘过N次课,斑斑狼藉,无法继续下去正常的学业,于是,辗转到了一所著名的高中。当然,不是因为成绩,而是有个有办法的老爸。在我的人生岁月里,我老爸永远充当着救世主的角色,如果没有他,我不知道自己将会有什么样的人生,因为有了他,一切都变得无所畏惧。
" N, p, R6 p$ a( m, R 著名的高中,全部都是优等学生,不一样的人生从此开始,我将混迹于这些脑袋上基本都顶着学习俩字的家伙们中间,轰轰烈烈地展开我的新生活,这里没有与我相同的人,我在这些枯燥的嘴脸中来回穿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于是,我变得孤独而又尖刻。 ) b3 w8 `! \0 b$ R% w, E
我对努力学习没什么兴趣,因为我没有什么人生目标,我不想变成科学家、文学家之类的伟大人物。 7 }' A6 V" I9 j, T
当然,不代表我只对打架有兴趣,那个年代,我只是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愤怒的少年,仅此而已。
& Q# f' E8 \4 Y0 e( G! v& a# v 本来这不过是我人生转折中的一个驿站,对,如果没有遇到她的话,我势必会在这个站稍作停留,然后迅速离去。
% W0 Z8 }- w$ Y 我曾经以为青春往事永远不会被提及,以为自己永远可以自由地望向天空,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以为过去了也就可以宽厚地过去,可是,当我突然想起她的样子,想起她躲避而又瞬间暴露忧伤的表情,想到她这么多年为我蹉跎的流光,有无限的愧疚,无法说出口。 3 P2 b3 |& X: S' B/ S5 s
同学少年不言情B2 $ b \1 \' H) W8 l
1994年,当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次校际演唱会上,忘记了是什么主题,总之,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那次的演唱会。
1 {* B, E5 f1 S1 c& @+ G 她是二班的文娱委员,我是六班的班长。对,我不但转了学,还名正言顺地做起了班长,我想是因为我的沉默寡言,或者因为我的神秘莫测。也听到过一些微词,说竞选班长的时候,多数女生投了我一票,我对于这种说法不屑一顾。 6 V* ~4 w3 y! ]5 P# S B
没有人知道我的历史,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仅仅是一些荒唐的借口就换来了一次重新开始的人生,如果不是我不良的历史和劣迹,我是完全有资格做一名义正词严的班长的。 : p/ s+ }' g3 }. V
而我,也已然厌倦了那样叛逆的生活,我不是一个天生逆反的人,我是真的希望新的学校能够给我一个平稳的过渡,忘记以前,重新开始。 * P+ k# L A/ o3 m1 K
其实并不难,很多生命的转折,都是只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 , v" @. c- |0 h. |3 ^
她个子很小,身体也很单薄,有一种尚未发育的,小孩子样的单纯,长头发,面目清秀,性情温和,经常会有懵懂的微笑。
/ l6 G& y8 E8 ?- b) n3 d. J7 D 头发上别一枚纤细的发夹,没看清楚是一只蝴蝶,还是一朵向日葵。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很忧伤——这是令我多少年来一直对她记忆犹新的根本。 ) d7 |5 D7 O: H9 c8 _
在她之前,我遇到过无数的女生,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生,像她那样有着仿佛厚重到无法描绘的心事。 7 L# ~7 r( j( \- A& r1 `
我不知道我对她的关注是不是因为她的难以解释的孤独表情。
; ~, }7 i$ E# x* p9 B 总之,我记住了她,不记得她的名字,记住了她,她确实有一种令人难以接近的气质,以至于在那首你听海是不是在笑的声音里,我彻底记住了她。 8 H, a$ b) X: S: W2 B7 r: d
有一种女生,身体瘦弱单薄,却可以有一种神奇的气场。能够散发出令人屏息的巨大力量。这力量如同一场扑面而来的海浪,所经之处,无人能安然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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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经常在早自习之后,在学校附近的小吃店吃早餐,那时候的早餐种类繁多,拉面,烧饼,炸糕,各种粥……我对早点没什么兴趣,于是每天那个时段都吃豆浆油条,油条豆浆。 - r4 { b, y. G
后来我发现她也经常来这里,也是油条豆浆,豆浆油条。
' i: C# e3 g$ \$ U8 `3 M 那是1994年,我所有的关于早餐的记忆。当然,也许还有更多的选择,只是在我的记忆里,能够回想起来的,除去跟她有关系的油条豆浆,其他的一切都显得暗淡而模糊起来。 # j, _. g8 v4 Y$ _& l$ ^+ _
离家近的同学都会骑自行车回家吃饭,只有像我这样跨区远道转学或者那些居住在郊区乡镇的人才会在学校门口解决餐食。 ) ]; v" k6 @& C& N; }/ [# l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背景,她应该不会是那种居住在郊区乡镇的女生,也更不会是如我这般一身狼藉被迫转移的劣等生。
2 \- n/ `* H& {7 y 我不知道她混入油腻而破败的小吃店的缘由是什么,这些店与她是那样地不符。 3 ~. y- c1 H A+ W! ^, D E
她拥有非常出众的嗓音,除了在文艺演出中可以听到她的声音,我还发现她在学校的广播电台,做文艺主播,最受欢迎的校园点歌栏目,就是她一手操控的。 4 A/ d: \! W; o' `1 k9 J% ]
还有一个令我讶异不已的,是她的文笔。
6 R. T7 V+ Q5 J# V3 q- g 她的文字真是清新,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来她那样弱小的人,写得出那样朝气蓬勃的文字。就像迎面扑过来的一场波澜,令看到的人在她编排的文字里沉溺。
4 c H) ]$ A4 H 看她的文字,我会感觉熟悉,似乎是那个年代特有的文艺气质,有点三毛,又有点席慕蓉的综合体,却又不仅仅是她们, 0 K# ]$ E; I, B; K6 B
我自那篇文章之后,更记住了她。直到十年之后,我再次读到她的文章,那些字里行间里藏不住的伤感就这样迎面袭来,一样将我推进大海里,让我沉溺其中,只是这一次更揪心的,是字字与我有关。
5 x( o6 a4 j* g& p! m4 x- N. Q 是的,我不想过早地揭开迷题,因为这是一个宏大的谜团,我们各自走失在迷宫里。
' f r' w- R0 R 我们相遇的时间不对,又或者说,我们相遇在最好的时间,我们却没有相应的勇气,毕竟,那时候,我们只是年少。
, i# b j2 a; J6 z* _' [ 就让我把记忆,拖回到1994年之后的流年里,去拼凑那些漏在生命里的点点滴滴,关于她,关于我,关于青春……(未完) ; E( ^4 m2 l0 R( i
光年里这样一个黎明
/ }1 z4 l: U) F& ]) b 十年之后想起他,突然明白了所有的热爱,不过是借着青春的名义去肆意地放纵,去无望地暗恋着他。而我,曾经以为,这就是爱。他,充当了一个最无辜的爱人。突然间,这么多年。 共你在风中,愿再度相拥,过去你我情浓如美梦。共你在风中,愿再度相拥,你却冷冷说句好吗?让我心冰冻。——《相逢在雨中》 % d- Q* U5 {/ ]; I t3 o
光年里这样一个黎明1(1) # x) h% Y) E# z+ \" }& }
2004年秋天,我沦丧北京。 ' z2 ` H- \: A1 P5 Y! h% D( a+ Z3 P% S
一年一座城,这样的历练,已经不可能令我有着丰盈而连贯的记忆。 s: g R8 O7 o, ^% m
告别一座城,相当于抛弃掉一些人,忘记掉一些事。 , E3 L N: v. a, F; b
沦丧的起因是我的N次不明朗之恋的败落,我无法再忍受越来越缠绕的关系。也许,我已经厌倦了爱或者不爱。我如一只机械的生物玩偶一样,穿梭在时间的线上,不断地健忘,直到以为一生只从今天开始。过去?过去做过什么?喜欢过什么?憎恶过什么?似乎无法记取。懒得记取。千金还可以复来,何况记忆。失去过,不遗憾,未来的,不期盼,这一切都无所谓吧。
0 I# a: d U0 @9 m8 @! \. n9 S 我,2004年,25岁,尴尬的年纪。之后太老,之前太嫩。
% c7 F5 \6 G* D c6 L 还没有稳定,还没有爱情,还没有成熟。
. V9 m% m( J' o" I6 S" X0 v( a 每天凌晨开始活动,上线,看娱乐新闻,查邮件,回复线上留言,喝白开水。睁着空洞的双眼无精打采地注视着熟悉的屏幕,我知道我的黑眼圈已经日渐明显。
; ]* T! r: J3 A4 W 卜卦的先生说我04年命犯孤寡,一切恋爱皆不成形便会失去。 , h( L, @6 V9 w7 ?8 G0 ]
果然不幸被他言中。这一年,所有男人都商量好了似地齐齐与我擦肩而过,我不是寡淡的女人,动辄惊天动地、生死天涯,筋疲力尽之后又热情丧尽,势成机体无能,每一次都以为是最后一次冲动,到头来发现每一次的沉寂便是下一次更激烈爆发前的储备。爱,永远是一种越挫越勇的情绪。 2 N5 w! K. \+ Y. d; m( W- B7 Z
我不能再一次假装沧桑地说,这一次,是致命的,我从此再无感情。
6 r6 V# e/ x H0 G! P+ j0 T" D5 W9 c 我并且相信,下一次,我将会更加猛烈。 % F" a6 L0 F* l( H
其实,身体的行为根本与灵魂无关。我无灵魂已经多久了,我搜遍记忆,也得不出确切的年份。似乎就是这样一点点地,就随着时光的飞逝而逐渐隐匿,除了唱K的时候,其他一切时间我皆找不到灵魂的去处,包括在交错复杂的迷梦中。
6 z) o1 y( L0 B" L6 t% Q 我歪在柔软的沙发上。斜斜地看着硕大的屏幕上逐渐被色彩填满的歌词,听着K友声嘶力竭的呼喊。 & s; }& }, E d8 h n6 h
唱K我只唱情歌,悲情的那种。并要求绝对的安静,和最高限度的黑暗。我通常很动情,双眸含着深情,注视着画面上的虚设场景,仿佛那就是我多年前曾经历经的故事一样,饱含悲壮地去诠释。当然,我通常会被ABCD中的某一个人打断,他们会好奇那些生僻的歌的出处,更会好奇我如此神灵附身的状态——那个女人,不是已经漠然到麻木了吗?
4 J- w# @% x3 ?7 p0 W" e3 ~. E 记忆可以不在,与记忆有关的歌却一直存在。就这样一代一代地,从流行变为滥俗,再变为经典,从不同人的嘴里唱出,勾引着那些陈年旧事,和曾经温暖过你生命的某个片刻然后谢幕消失的那些人一样,起着怀旧的作用。
/ p2 G2 \0 \5 T& @; z/ _. G 唱《挪威的森林》的时候,我会想起Y,很多年前,他曾经无意中告诉我,这首歌词,便是我们关系的写照。他永远走不进我的心里,我永远拥有自己的森林。我没有反驳他,他爱着我的时候,我正在盘算我该爱A还是爱B,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把爱和Y联系在一起,尽管我们状如伴侣,又经常真枪实刀地争执。
" D! U7 P0 D+ U+ ~% H N 唱《LEMONTREE》的时候,我会想起B,他是一个流浪歌手,他给过我无尽的伤痕,并且无数次地重新爱上我,又重新将我躲避。在爱恨盘错的那些年里,我无法喘息,掩面哭泣,他曾在众目睽睽之下唱《LEMONTREE》送给我,也曾在众目睽睽之下离我而去……当然,这都已经过去了。 - |8 ^! y% ~) c$ u
唱《写一首歌》的时候,我会想起W,那个晚上,我迎着风唱:月亮在你的眼睛,太阳在我心,现在我唱这首歌,啊只为你。W说,如果某一天,某一个没有约定的聚会上,你突然唱起这首歌,你说,我会不会爱上你。听完这些话我狂笑不止。
G' p; V8 q# J( U9 T W是双鱼座男子,典型的空中的梦想家,谁会拿他当真,谁又会被他当真?
% l' H% z/ I8 f8 f4 c/ T) C 唱《像我这样的朋友》的时候,我想起M。大学校际体育比赛的空档,他跃到主席台上,当着全校同学的面,抱着麦克风低沉着嗓子唱起了这首歌,当时嘈杂的校园顿时一片宁静,几乎可以听得到屏住呼吸的声音,被压抑着缓慢地进出,和他奇怪而又沙哑的嗓音一起,流动开来,那一刻,我可以肯定,全校的女生都爱上了他。
f; W! V8 f& L2 g" T" e3 o/ V3 a7 Z光年里这样一个黎明1(2) 4 D, o; c) D7 D4 n/ q
当然,只是瞬间的错觉而已,曲终人散后,他颓废地走下主席台,我一直记得他落魄的背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0 t) }! T3 p3 A# Q% t
唱《不要说黎明》的时候,我想起了十年前的小敏。为这首歌我们曾争执到面红耳赤,彼此老死不相往来。她坚持这首歌里的女主角爱上了黎明,而男主角自卑无奈地写下这首《不要说黎明》。她说的时候那样地铿锵,言之凿凿,似乎她努力地捍卫着,我们俩共同痴迷的黎明,就是她对他爱的最好表现。我则认为小敏是疯了。 7 S0 A" f q: p1 j k$ w. @7 m
后来她果然疯了,她考上四川的某艺术高校,因偷盗而被学校开除,而后跟了一个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洗净铅华后做了一个乖乖女,从此销声匿迹…… 7 `$ c5 `- X, J7 g( V
对不起,我突然呼吸困难起来。 # g. b* m4 X& ~2 }% a9 i- U
原谅我不厌其烦地翻滚自己那点可怜的经历。尽管我叙述起这些传奇琐事,就如同对待我捏造的千万个小说一样地旁观冷静,似乎这些真正发生和经过我生命的事件,不过都是我臆想症发作的结果,我的笔下不过是顺应着千奇百怪的脑子而源源不断地倾倒出来的一些字符而已,我甚至可以做到看着这些字嘻嘻地笑,笑得仰过面去,甚至背过气去。 # ~& o7 Q* c; c; d
我是一个多么蹩脚的写作者,我会将真实编撰为虚幻,将虚构白描似现实,那些离奇事件,到最后连我自己都被催眠,以为确是自己所经历。
$ N4 J5 A) G+ a! X 可是,我喋喋不休着,就突然说起了他。 ! |/ A' f2 |' x. I1 d& S% g
我呼吸困难起来。不是突然。 ; H; O3 _4 b% X! w9 j/ B4 }
1992年,中考的前一年。我爱上他。莫名其妙,心跳若狂地。 4 D! I! i" @8 X* ~1 C
而那个年代,几乎每个人都拥有与众不同的梦中情人。我那个时代,不过是一个不怎么有性格的小孩子,很多的行为是因为大家都这样了,所以自己也这样。 ( f$ b- {+ G( q, v) m' N! ~
比如说,大家都穿着现在看来几乎是不可思议的健美裤,比如说,大家都流行交笔友,比如说大家都有自己喜欢的梦中情人,于是我便在懵懂不堪的情况下,忙不迭地为自己确定了一个梦中情人,但是我绝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这个我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一辈子也不可能遇到的男人,竟然几乎主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情感。 8 C* b+ c. |) C# F6 U* q
他不但令我迷恋了十年,还顽固地确定了我的审美观,更是为我那些枯燥的少年时光留下了无数辛酸的回忆。 . H, u/ _3 I9 V: {: ]
他是LEON,黎明。 % l( M/ k( X+ M& d
我发誓我要认真地,叙述一场真实的经历,在我开始写这篇文章之前。因为有一些东西,发生过,那么值得纪念。
3 U1 b! P, ]8 B( S( C; x 我不是一个彻底的FANS,我从来没有真正地狂热地喜欢过谁的歌,追捧过谁的电影,梦想做谁的女朋友,为了谁的演唱会门票节衣缩食几个月。 ; [: ], S# g) [+ c; _: ?( X: x
我一辈子都做不了一个在生活品质方面有原则的女人。
9 o) F% n* J/ D/ S% I$ U# } 填写档案的时候我经常会目瞪口呆。我填不出自己喜欢的歌,喜欢的颜色,喜欢的饮料,喜欢的作家,喜欢的城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目标明确斩钉截铁的人布满我的四周?而我,却如一只懵懂的流浪狗。除了得过且过地存活,别无任何奢求,我是如此不精致的女子,健忘,迟钝,错乱,假正经。 6 r9 V8 ^* l, B9 B
我曾经为无数曾经在某个瞬间用音乐或者电影打动过我的艺人写过一些煽情的字,我通常与他们做灵魂互通状,以特别的方式,纪念曾经不小心感动过我的某个MV画面,某句热泪盈眶的歌词,某段唏嘘感慨的传闻。 ! w% c2 p- d' w% U, V! _
可是,惟独他。我从来没有认真地,为他——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艺人,写过一个字。我不是不想写,只是,提起笔来,会突然发现难以自禁,近情情怯,无从着墨。
+ q8 o& e/ k& F/ ?2 _4 O 我永远高调地粉碎别人给他的谣传,激扬地表述对他的爱,蔑视一切不懂他的人。 . v. l5 U4 P) g
我如任何一个激进的FANS一样用言语捍卫着偶像的尊严。我被视为不可思议的神经质,视为不合时宜的追星族,一个落伍又不肯认输的伪歌迷。
, s a5 t( H! J* E6 a 没有人知道,我是真的,爱过他。 - @# g+ n6 Q9 ?! k
光年里这样一个黎明2(1) " s. w* m5 B" y% b9 M; _/ P
也许你只是一个最美丽的阴影,也许是我们前生的约定。
" R. c4 t' i9 u, _ 你就是我这一生中在等待的人,你不知道我寂寞的心,曾经是一片灰烬。
4 A7 u0 S( i, T4 S6 ?# w 也许你只是一朵属于流浪的云,也许你不必现在做决定。 3 |; _. x2 ^5 S
当我目送你从人群中慢慢地离去,你如何知道我的心,都已经被你占据。 ' w, g3 p/ |* M7 T
———《今夜你会不会来》
2 B0 C/ g- N/ s( q l7 @ d 在他之前,我似演习一般地,为自己将来磅礴的爱情生活配置过很多人选。
: \) \1 d, N& @# S% s 不能不承认,我是一个过于早熟的孩子,从我第一次看《血疑》,从我爱上里面的三浦友合开始,我便再没间断过的给自己寻找各种各样的爱人。好像我的心从第一次萌动起,就不允许它稍作休息。那个时期所有出现的一些值得爱的男子,都是我觊觎的对象,包括《霍元甲》里神采飘逸的柳清静云和唱《冬天里的一把火》的异域长相的费翔。我的不安定从那时候起便彰显无疑,我不断地更换爱慕的对象,似乎我爱着谁,那就是对谁不可思议的恩宠。
5 F2 a7 {% q5 R7 a% _% u8 H 然后是他。LEON。12月11日出生的射手座男子。自他之后,我再不能接纳这个星座的其他男子,我对这个星座的特别关注和宠爱,仅仅为他。惟一为他。
. A% v5 _+ G. s0 D3 c 1992年,他26岁,俊朗,细眉长脸平下巴,短发遮不住宽阔的额,眼神斯文,举手投足都是贵族气。
3 Y2 w1 M' H& Y- h# V( K M 他和其他三个男人一起,被报刊写为四大天王。
) ?" c; P3 E G# Q( A6 L$ _ 一时间,风起云涌,四分之一的女子迷恋上他。
& @# i* h7 I8 t1 A* O, g' | _ 我便在其中。
2 Z; J9 _+ d" Q4 c5 m 这一次,却不同,一次就持续了十年。我竟可以这样地,痴情。
+ D& U0 ?3 `, V* o# M 小敏说,不爱LEON,还是女人吗?难道要去爱什么ANDY或者幼稚仔城城?难道要去爱什么刀疤脸学友?说话的时候,她言语激动,耳朵上塞着SONY的随身听,“即使你离开,我热情未改,在这寒冷的夜里,谁人与我感慨……” + _3 s. v$ _/ P ^; E' a( C
在那一所重点高中,除了我和小敏,其他的都是一些孜孜不倦的应试者,他们大部分都来自遥远的山区,为脱离贫瘠的土地而削尖了脑袋地去学习,他们不懂得听歌,把一些与学习无关的书籍斥为闲书,每天都是如临大敌似的一副紧迫嘴脸,在无穷无尽的题海里紧握双拳。
/ I5 j) b, f' W5 D1 M4 K 我和我的同桌小敏。理所当然被斥为异类。
/ |2 t. Q3 a% d; m" L 我们看三毛,听四大天王,读席慕容的诗,熟知每一部新上映的电影,穿厚底鞋,滑旱冰,自习课经常缺席,每天三餐都回家去吃。 " i' {7 o& T+ B/ W* j
曾经有一次我们俩在谈论席慕容的《一棵开花的树》的时候,被我们身后一个发育失常,身高不足一米六,长了满嘴浓密胡子的忍耐了我们许久的一个男同学怒声地呵斥:请你们不要再扰乱我们的学习了,我真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女生,你们没有人生目标和学习的精神,你们对得起你们的父母吗?我如果是你们,不如去死。
$ g) d" h# B9 S9 [- { 我和小敏瞠目结舌了大概一分钟,随即,我便看到小敏跳起来,将一本化学课本拍到那个人的脸上。然后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优雅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离开了教室。
* Z D8 j8 J* Q2 }- i S+ @ 屋里一片哗然。 ' ~7 R- I1 p& I
我跟了出去,小敏抱着双肩在操场上行走,当时的月亮非常圆,小敏走了一会儿就停住了脚步,仰望着天空,坚定地说,我一定要去香港。我要离开这愚昧的环境,我要找到他,告诉他我爱他,我要他和我在一起。 8 a; d+ @7 m* @5 c& ?* ]9 f
我没有说话。 & N7 Q, V" ^. [8 j. o' O% G
小敏继续说,我听得懂他的每首歌,看得懂他的每一个表情。他一定有感应的。他一定会爱上我。 9 h% v6 g5 K# h) Y7 V/ p5 N
月光洒在小敏坚定的脸上,她的侧影很漂亮,这漂亮不是来自她的五官,而是源于她勇敢的自信。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如一粒灰扑扑的尘埃,跟她比起来,只能在旋风里盘绕,而永远爬不上枝头去跳跃。小敏猛一回头,脸上带着一种狡黠的笑意:我会变得越来越漂亮。直到见到他。
7 I8 V% f5 u+ p7 a! z$ G; Z 那夜,我沮丧地抱住胳膊,在洒满月光的床上坐了一夜。我第一次明白了情敌的滋味,她是我的情敌,而我没有勇气说起我的爱,我也是爱他的,可是,在她的气焰下,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卑微,她如一个胜券在握的女皇,而我不过是那个尚未蜕变的灰姑娘,我们同时跌入王子的倒影里。她既霸道又光明磊落,而我,却如此畏畏缩缩,战战兢兢。
$ J1 H& q9 p7 L3 J( W. L6 H光年里这样一个黎明2(2)
# Z, j- Q6 j/ r 我甚至以为,从此以后他真的会成为她的爱人,而我,不过是一个败落的暗恋者。 : A- X& e% `1 |' W6 d5 I
光年里这样一个黎明3(1) * M, U6 b" R: m) \0 ?& j) T
让我的美梦,换你一世情,始终得不到一串好光景。
$ {( K5 a$ G9 {$ G* t( L8 o! D 愿你可快乐,像我痴情,谁是真爱,不必再验证。 k. F: [) M& n: y/ R
——《如果这是情》 9 }7 Y, n6 p+ l
1994年,漫天飞满了关于他和一个眼睛高度近视的女人的传闻,那些传闻绘声绘色,恰好电视里又在播放那女人的剧集,我双手冰冷地握住遥控器,眼神充满仇恨,逼迫自己不去狠毒地诅咒那个女人。 2 ?9 l( [$ ], e# t" Q: l/ _2 d
我甚至四处搜罗那个女人的一些翻白眼或者露出很多牙龈的明星海报,伺机写信给LEON。我有他的地址,他属于宝丽金唱片公司,地址是从某本被翻烂的杂志上看到的,仅仅是在一个边角,被我偷偷地抄在日记本上,似乎看着这陌生的地址,我就可以随时触摸到他。
6 C6 P2 L K; [- _. M 当然,除了小敏这个遥远的倾慕者,他身边还充满着各式各样的女子。仅仅是一个小敏,亦足以令我望而却步,却忘记了他原来是那样的光芒四射,每个城市里都有一千个我和一万个小敏爱上他,她们一样懂得他,无条件地倾慕他,忘情地热爱他。会像我一样四处购买与他有关系的书籍和磁带,电影和杂志,像我一样痴了似地做他的纪念册,从花花绿绿的小地摊上买来各种造型的贴纸,配上他的代表作的歌词,像模像样地沉醉其中。 2 ?8 C" Z. t- _& R; X3 J
那样的快乐。仿佛这一生,惟一不求回报,惟一卑微到只要喜欢就可以了,也就只有对他才会这样。 - }& L" V+ @7 t3 W& f* E) ^$ `9 _
文理分班,我和小敏分别。我们互相赠送他的专辑。小敏送我的是他在原振侠电影里的原声大碟,那几乎全部都是粤语歌曲,通篇布满了深情嘘叹,我听不太懂他在唱什么,小敏没有将歌词纸给我,她说,她要积攒每张他专辑的封面。她说,你仔细去听,便会懂。他是一个用心去唱歌的男人。由于她的提醒,我还发现LEON的另外一个名字:天濛光。 L7 J- ~- @2 ^ u7 g& K+ s
他有时候会悄悄地写一些曲子,他会署名叫天濛光。呵呵,是的,天濛光,黎明。
8 i0 F$ N! r9 g# Y! Y" ^ 谁都没有想到文艺女生何小敏会报理科班。那样感性通透的女子,突然投身于令人疯狂的数理化中。
9 i- I/ M+ c8 k9 b 苏格和牟原几乎是同时出现在我生命中的男人。 ' l$ V# S3 z6 X, J7 n3 |/ x' E/ \6 z- ]
让我在面对那些令我心碎的黎明与高度近视女人的传闻时,找到了心灵的慰藉。小敏和我一样,但她从未提及她对那桩传闻的看法,只是,我明白她会比我更加地介意。
' @$ M( d1 J" Y" R) h* N 戏剧化的是,我爱上了小敏班里那个貌似LEON的苏格,小敏爱上了与我同班的神似LEON的牟原。 " a* W2 g \3 b# j2 A$ D# P
插一句。请你们一定相信我的真诚度,我没有在编造故事,请你们相信我的每一个字,尽管我常常会写着写着便开始偏离,但是,我一直在提醒自己的诚实,或许我的叙述令你们不断地产生怀疑,但是请你们一定相信,我在这些文字里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0 D4 N: N7 ^7 i" g# w3 R 生活,是远比任何著作都更加戏剧化的。
) q% N( _: V. X4 S1 k& V 黎明爱上了海味,我爱上了苏格,小敏爱上了牟原。 % m% N, l, |8 G( G3 `2 \. ]+ B: N
曾经,我跌入自己布置的迷阵,以为自己真的爱上了苏格,我并在多年之后的失去联系的年月里,杜撰了一篇又一篇打动过很多人的纯情故事,故事里我无比单纯地,懵懂地,无能为力地暗恋着一个男生,爱得死心蹋地,爱得无能为力,爱得支离破碎。有女生读完那些和苏格有关的故事之后,无比惆怅地问我,你为什么,爱到那样的辛苦,都不肯跟他说一句? : u+ [* M! p& e, n& P5 h
我盯着那句话呆了很久,我多么想给她一个完美的答案,好安慰她为故事而伤透的心。可是,无论我怎么为自己圆说,我始终没有找到可以说服她的理由,最后,我平静地说,如果我告诉你,一切都是假的呢?我从来没有爱过苏格,我只不过是把他当作了我寂寞无聊的时候演习的对象。 4 k# K8 W6 j0 n1 i
女生沉默了很久,给我打出一行决绝的字:我真愿意从来没有问过你,我真愿意跟着你杜撰的故事一起昏迷下去,我真愿意你是为了敷衍我而扯的谎。
! b. o. W! t/ d+ ~ 我跌入记忆的海,顿时一片汪洋袭来。 5 W- H9 m/ p3 b1 s# v" \8 z! ^3 w
光年里这样一个黎明3(2) 9 c1 ^$ k& d. y. w/ i. P5 h
海里有我,有小敏,有苏格,有牟原。当然,还有黎明。 1 m9 r/ n j. ~0 t& [5 `
光年里这样一个黎明4(1)
4 X7 i; y# c- s 谁人能明白我,将空虚掩盖,让悲伤忧郁痴情沉默到现在。
: m+ }- Q# B4 [3 E: F5 [) F& Q3 y 现实明白总有意外,谁料我已不懂再爱。 2 \* M/ y d! f% Y1 d( z* V
——《我的亲爱》
: h5 v4 ]; Z# |0 \5 m6 C9 n) Q" H Q 我没有捏造苏格,他正如我惯常描述过的一样,细长的眼睛,苍白的脸,忧郁的神情,孤来寡往的气质,如果你曾经关注过LEON的照片,你应该会记得他在《人在边缘》里的皮夹克牛仔裤造型。
3 m5 {( E0 m" ^. _ 那么,你可以将他的年纪降低大概十岁,那便是立体的,苏格的样子。 - o' j2 X! F5 E% p) P7 J
小敏神秘地问我,牟原,你们班那个牟原,像不像LEON? % y% F' q0 m: e* L& ~$ G
牟原是全校女生注意的对象,他落拓而有艺术家的气质,水瓶座男生,被女生包围又单身一人,画风奇怪又很有天赋,话不多,每天独来独往,如一枚锋利的出鞘的剑,比较起来,我觉得苏格的气质更接近LEON,他平和又斯文,安静又孤独,如同唱情歌的LEON,款款深情地走向深秋的样子。 9 `3 n( Z% V2 e1 R/ S' \6 q
LEON远在天边,而苏格近在咫尺,来回擦肩的途中,我终于决定将无望的爱转化到有望的人身上。 5 M. H: R* F9 ~4 x. p% [" ^3 p
于是,宣告了我一生最为轰轰烈烈的一段暗恋的开始。 5 t( L) T2 c; ~* f& r* i/ M
一个人的恋爱,一个人悲,一个人苦,一个人承担,和他无关。 ( Z0 z* d8 X8 O. q9 s6 t5 n
同时,何小敏疯狂追求牟原而遭遇拒绝的消息在校园里流传开来。
4 f, w |- h6 k0 [$ @ 几乎每个人都在津津乐道于这场传奇的八卦事件,甚至传出何小敏当着众人的面给牟原写情书的事情,只有我知道,那不过是LEON专集里一首并不流行的歌所述说的故事而已,也只有我知道小敏如此张扬地追求牟原的原因,是因为他长得像黎明。 - y: u' M2 i2 A
我只是这样默默地,与她一样心碎地准备告别LEON,我们始终不过是FANS而已,无论我们对他的热爱到了哪种程度,我们一开始的定位乃至一辈子的定位,只能是他成千上万的FANS中的一名。
: ~( c7 l! q. g& @5 @3 { 知道苏格与小敏的绯闻那天,我突然万念俱灰起来。 . T/ R: g/ E2 b
曾经深爱的LEON,被小敏占为己有,我已卑微地退让。现在她再次粉碎了我好不容易催眠给自己的一场美梦,再一次令我明白了什么是落空。 & R0 H! ^% J/ n
我憎恨她。厌恶她。从我卑微到极点开始。
" B% d a' Z n$ o0 W3 @& ` 她总如万树梨花盛开,而我,总是她身边的一片尘灰,我懊恼至极。 2 q: a0 [4 S* D! H* x3 |
我跟随诅咒她的那些不过是嫉妒她的女生一起诅咒她,鄙薄她,排斥她,有时候说着说着,我便忘记了自己在说什么,好像我们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 g) O2 h% v: Q k
我无比空落地躲在教室里哭泣,双手掩住面,我从来都是一个对生活无能为力的女子,更多的时候,我不会争取,我不过是怄着自己,悲壮地哭,决绝地放弃。我太缺乏安全感,又不敢表达给别人看,于是我只能在自己营造的悲剧天地里,哭了又哭,哭了又哭。
5 J" x3 z" X6 _4 J3 B$ D- i 牟原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是我哭得最狼狈的时刻。
6 O& m% Y2 X" W" E' Z. V8 r; M$ @) ~ 我可以描述一下我在1994年时的样子。 9 a8 a% `, f0 p- ~' x! m- D
我的头发到耳根,额前有刘海,长期性情沉闷的脸上没有属于那个年纪的神采飞扬,我虽然心思早熟,但是在身体发育上,一直是一个迟缓的孩子。 6 j5 u0 f9 s3 K. t9 }
1994年,我的身高只有156厘米,那样低,低如海鸟,自卑地贴着海面飞翔,不敢惹出一丝声响,惟恐引起别人的关注。关注到我不够鲜亮的青春,不够明亮的装束,不够自信的笑容。 + i q) r9 |' l. ?# O6 Z% I+ d8 {: M
注定无望的原因,不是距离。 : P6 G' P7 Y" v
即使我立于他面前,我恐怕也是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我只能缺乏安全感地哭,哭,还是哭,直到他厌烦地走掉。
5 |$ J7 Z: e" d6 a7 Q2 g+ U 可是,牟原没有走掉。
; m4 I9 C V- Q; g 牟原后来成为了我生命中第一个男朋友。 7 U9 Y& f+ J5 Q6 e* B; [, T# B( k" ?2 [
至关重要的是,这是我从来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的初恋。
+ F$ _0 S; x$ u4 X. A2 f7 i$ } 他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他面前这个糟糕到一塌糊涂的女生,如果他就此转过身去,她会不会哭死。
5 v- \5 ~+ U5 ]& X 灿若星辰的牟原,隔着绚烂花海,接收了我这个狼狈不堪的灰姑娘,毫无预兆地。他那样地自信,他和小敏真的是那么相像的两个人,似乎世界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我至今相信,当年牟原之所以那样突然地选择我,完全是他的英雄主义在作祟,而我,不过是协助他的自大满足他的虚荣心的一个可怜的小动物而已,他拯救了我,用他众人渴盼的爱情。 & `& F- y/ b) O, ]" Y5 f1 ?
光年里这样一个黎明4(2) ) L- q" r2 X8 X, P
我不爱牟原的。你一定明白。 ; @- s8 n ]) Z ~/ y, e/ T: G
仅仅因为他是牟原。他出现,他像LEON,他拒绝过小敏。
. [1 U) T8 N' Z8 N; k4 R6 w$ j 我可以在牟原的事件里如此清醒,却任凭自己在苏格那里制造了一场梦幻,并且一梦就是十年,越陷越深。 / P3 [2 ~# `! n& F: z; Y' @
牟原送我回家,接我上学。在他看来,如果没有他,我将会迷失在丛林里。我乐于扮演那样柔弱的角色,心安理得地享受来自牟原的宠爱,他会勇敢地承认与我的关系,勇敢地拉着我的手出入校园。他令我突然蓬荜生辉,身价陡增,我如同突然得到了水晶鞋的灰姑娘,再不是乌云密布的苦难相,近半数的女生开始注意我,猜测我——牟原选择我的理由是什么,我不够漂亮,不够聪明,不够出众,不够活泼。 ( o& W" F# F/ S# V
多年之后,我丧失了牟原爱过的那个糟糕女生的一切灰尘……(未完)
" J7 `( |7 K9 g- E7 O6 C风中的卡布其诺 + }% X9 Q0 T' `/ }9 a, M5 s9 @
我曾经记得你。在那些杂草众生的时刻。在我愿意纪念的相册里,在那些无法释然的岁月里。
6 f* Y: d: v- k- ~6 ^' Z6 M她记住了他,从咖啡开始 2 |* s: V; R4 s
林小紫第一次看到布晖的时候,是在学校附近某条街口的星巴克里。
+ h) M K: C b: L; j+ Y 布晖是高中部的学长,几次在校园里擦肩而过,印象并不是特别深刻。
; K0 }, _/ z9 \7 e l 他不像漫画中的少年,他眼里有一种与年纪不符的喧闹。每次看到他,他总是夸张地笑着,叫着,和一群人呼啸而过,不是这样的缘故,林小紫绝不会记住他的样子。 0 n; \* r1 ]) B) b, o
而透过星巴克的落地玻璃窗看到的男生,却与那个往常的阳光少年相去甚远。 $ ^+ R" b9 V! `/ F2 ?* U3 M. ^' g
他垂着头,拿着一份硕大的报纸,如这咖啡店里所有轻言细语的人一样,浅浅斟酌,表情落寞。
$ \: x2 K5 k: i: c0 @- I* o$ A 咖啡。是在杂志电影小说中才可以看到的所谓品味,和一些场景的道具。非是他们这样的年纪可以轻易消费得起的奢侈品,林小紫除了在超市买过速溶的之外,从未喝过真正纯正的咖啡。那种黑色豆豆经过研磨再经过沸煮的浓香四溢的饮品。
( G+ ?3 I/ I$ I/ |" P4 M 记住一个人,只需要一个轻而易举的理由。 / M! j& k) ?/ ^0 m; K! T- u
比如一个特别的眼神,比如某个特别的时刻,比如一杯咖啡。 ) n0 v* ]6 u/ f, ~+ v
她记住了他,从咖啡开始。
0 t! n/ y6 @) H! w理想与现实之间 * p) Q5 @, s/ @( c$ F& [, Y( `
很多时候,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就是差得离谱
# a, x" m' k) D( ~2 m+ P+ {& m& K 她开始每天都注意这个身影,但是她知道他不会注意到她。
8 a2 b: D1 b3 K; {# D, y 爱上王子的,永远是灰尘仆仆的灰姑娘。 # n! H' I6 N+ n0 K+ H
当然,她没有觉得自己是爱上,她不过是比其他人更注意他罢了。
B) c( |% E/ M* G( w" K" f: Y 他不是骑着大白马的王子,尽管她是灰尘仆仆的灰姑娘。 0 x' j8 h% ?% Q- F9 a3 F d
她在发胖,青春期一开始,她便开始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自卑者。她没有像其他女孩那样拥有某方面的特长,她甚至会被一些恶意的男生当作调侃的对象。在那些肆意的玩笑里,她感觉自己越变越小,仿佛就是这样地,变成一支沉默的蜡烛,除了呼吸和燃烧,别无它想。
! D- }5 ^5 x" C* `. c4 g; r. O 闪亮里偶然窥见布晖,那样不经意地撇一眼,心满意足,不会有任何危险。
9 V3 x" {- W) Z4 _+ Y1 X. w5 X7 ~ 一次在家里,她把买来的咖啡豆放进机器里磨碎,然后按照杂志上看来的步骤去煮,她笨手笨脚如一个幼稚园的孩子,终于,所有的步骤都已经结束,她拿起流淌出来的咖啡品尝,非常苦。也许是因为水和咖啡豆的比例调配不对,味道淡而毫无香甜,她沮丧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这狼藉的一片,万念俱灰起来。
# N% s7 J. Q; m& p y5 p6 O: F 很多时候,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就是差得离谱。
$ C, R& L* ~; v5 O 比如咖啡。 . d3 [$ h* S. o! v. G, _8 Q& B
心里喜欢一个人
& \4 p+ |9 ~* b k/ Q2 K. p0 V5 P- O 心里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得那样健康又纯粹,真好 \1 [8 Y2 s$ Q
一个周末的下午,林小紫看到布晖和一个女生相对坐在卡座里说笑。 3 ~& \' w$ J+ E3 \; d
女生很漂亮,笑起来牙齿洁白,又很好相处的样子。
' m- E8 h* Z+ t" e0 n3 @2 v. u 这,应该就是他喜欢的类型了吧。
0 z- e b q$ J" t3 b2 e 说起来,这应该是所有男生都会喜欢的类型。若然是她,也会选一株阳光明媚的向日葵,而不会问津角落里毫无朝气的无名一簇。
) y# o9 i, i% T1 C4 ]) b$ F7 P 另外的一个周末下午,林小紫看到布晖和一个女生相对而坐,可是,已经不是上次那个向日葵,而是一个短发清爽如水果的女生。
' B9 |+ C+ b" I9 j/ z 林小紫有一些意外,但是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 n$ n% e* G# T( I 布晖从来都不是个好男生的胚子,他比那些面目清秀的乖乖男生更具有吸引女生的气质。有点坏,却很特别。想着,林小紫竟然可以笑出声来,她小心地掩住了口,仿佛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地心虚。 ; Z. Q" U$ n+ {( ?7 O
心里喜欢一个人,可以满足于每天看到他,喜欢地那样健康又纯粹,真好。 - Q" }% O6 s+ O1 m# L
捉不到他的踪影 ( N! Y/ b& x" W/ R& x! W5 Y
他如一个做鬼脸的小顽童,她永远都捕捉不到他的踪影
5 E z: J) N3 r 第一次决定跟布晖近距离地接触,是林小紫鼓足勇气走进咖啡店的那天。 $ h. o# A: \4 D" `
期末考试结束,长吁一口气,她决定奖赏自己。
; t% ]) [# `$ ]7 X7 U# z 按照她的经验,布晖总是会选择靠窗的座位,她真的希望,她能够坐在他的背后,那样,她可以无所畏惧地凝视他,可以勇敢地观察他。
2 Z1 o/ j$ X+ P% Y8 |; U 她暗暗地祈祷着自己的愿望可以实现,就像是虔诚的教徒一样。 : \! L( Q& t* B2 t
可是,那天,奇怪得很,布晖没有来。
! L; J3 \7 L% e' \ 有几次服务生来问候她的需要,她都摇摇头,可是布晖真的没有如她想像中那样,选一个背对着她的位置,如往常那样地垂着头饮一杯咖啡,她希望可以悄无声息地,向服务员打探到布晖喝的是哪一种咖啡,她想,和他喝一样的东西,那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他没有来,他如一个做鬼脸的小顽童,她永远都捕捉不到他的踪影。 3 `2 t' W9 c1 e3 \( s5 @) F2 y& e
女孩一旦有了心事,便再也无法拥有单纯的快乐。
6 D% e$ |' I* ?) J* p4 G 她的心事如此难以说出口,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年纪,如同她无法选择自己的样貌一样无奈,她只能在既成的事实里,偷偷享受一些臆想的快乐,仅此而已。
1 Z- L3 A" H! I- n 大多数的感情,面临无可奈何的压力,都会慢慢地萎缩下去,直到无影无踪。甚至当事人都不曾知晓。 $ s8 K/ O0 T% R5 f: h5 s+ J
推开门走出咖啡店,一阵风迎面袭来,透过她单薄的校服灌进她的身体里,冰冷透凉。她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4 K2 r- z9 Y% x
那样委屈,没有道理,却那么真实。
% i% c1 q! H! J, N$ Q* a她毫无勇敢的勇气
* v' e4 M# n! i) A& F) Y 她不是要求自己必须规矩,只是,她毫无勇敢的勇气 6 X' O7 ?% l0 q1 k' x9 D: j
在校园里还是会遇到布晖,她的心事的盛开和发生他都不曾察觉。 . h. T9 \+ Q8 M k! P/ s# ]
他还是那个风云摇摆的坏男生,除了那些臭名昭著的传闻,没有任何值得纪念的好处。可是要命的是所有的好女生,都会不自觉地喜欢上坏男生。 T8 v6 f& e& k: Q
林小紫捧了一本诗集,大部分的句子太晦涩难懂,远远不是她这样纯小的年纪可以理解得了的,但是她明明白白地看到了那一句:少女把心捧在手上,等待海盗的来临。
0 Z3 j6 B, E/ h: X6 A. S) M% F 海盗。《加勒比海盗》刚刚放映完,那个环佩叮当歪七八扭的坏海盗是所有少女的梦想吧。被这样的一个人将心偷走,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4 i8 r3 i2 \) w2 s1 P8 I$ F$ j 爱,离她太远,她不是要求自己必须规矩,只是,她毫无勇敢的勇气。她可以叛逆,但是没有恰巧合适的土壤。 / ?+ {3 w/ A' g) ]1 U; H
不愿在他面前难堪
& [" E/ J1 N2 j! V- i0 ^- ) X. Z) R& t( | a
她可以在一万个人面前丢脸,却不愿意在他一个人面前难堪 , C8 I; E" I& j, S" R
有几次,林小紫与布晖擦肩而过,她都几乎要停留下来,她打算当面问清楚。 : r9 P. c. I$ }$ M+ O8 f
说起来应该是没有什么难度的事情,她却几次三番地错失良机。 : n+ m( O$ g8 n. L) T+ ~
也许由于她的肥胖,遭受的玩笑太多,她已经不可能自信地站在大家面前微笑,说话。走路时她几乎都是弓着腰,声音也非常小,生怕自己的声响惊动了他人,而成为别人的谈资。
# {0 \9 P9 G0 Z2 C 她多么害怕,当她成为别人谈资的时候,布晖突然在场。她可以在一万个人面前丢脸,却不愿意在他一个人面前难堪。她太明白他的坏,如果是开她的玩笑,他一定比其他人更狠。 / [6 N% h4 {# s; j8 Q
回到家,她找出肥大的衣服,左比右试,这件,可以遮住过粗的腰身,那件,可以抵挡粗壮的双腿,她好像一个病号一样地忧患,她恨不得把自己包进布里。前额的头发她也不敢留得太短,那样会全面地露出她的脸,她就是那样地,病态地扭曲自己,她的青春从开端就是抑郁的。
- D ]1 g; w8 O [4 W! j+ E 最后她沮丧地倒在一群衣服中间,窗外照射进来一缕阳光,暖暖地洒在她的身上。
" _1 \1 @4 @4 U 也许只能用那句俗语去安慰自己,女大18变,等她18岁的时候,她没有奢望自己变得多么美,她只是祈祷自己可以像正常的女生那样,可以勇敢地露出脸庞,笑出牙齿,跳跃在阳光下。
) u3 r+ j7 l7 l& O( _ 那时候,布晖在哪里?
# M9 Y3 O/ y/ j& \7 H4 x" `原来很多人可以随意更改习惯 ' }1 P* @& R7 e' p
原来很多人,是可以随意更改习惯的
. k6 t* D- I$ C% S 后来,好像特别奇怪,她再也没有在星巴克见过布晖,他好像一下子就不再喜欢喝咖啡了。也就是说,当她处心积虑想知道他究竟喜欢哪个牌子的咖啡的时候,他突然不再喝咖啡了。 ! i" o$ x7 s& v
林小紫觉得很奇怪,如她当年窥见他喝咖啡一样奇怪。
- Y% e7 d- p% V1 Z% u 原来很多人,是可以随意更改习惯的。 & K. B# I, ?, n
是她太单纯,以为人人都像她一样,喜欢什么,就会全神贯注地投入,不轻易拥有,更不轻言放弃。 * X, i2 [& F2 K0 j' |8 t3 W5 ?- y
她很失望,好像他欺骗了她,他令到她一度对咖啡产生了奇怪的兴趣,而他却又轻易地放弃,她觉得很气愤,有一次放学途中,她跟踪他,看他走到了一个超市,走到饮料的专柜,他拿了好几大袋柠檬茶,她怕他发现她的诡异,顺势也拿了一盒速溶咖啡。
, b9 u- w6 Z7 z! g 结账的时候她排在他的后面,中间隔了两个正在聊天的阿姨,家长里短地絮叨,她似乎听出了神,他在前面利索地交钱走人,她焦急地看顾他的去向,可是那两个阿姨实在买了太多东西,等她们终于把账结完,他也就不知去向了。 $ z9 T% h5 \# w; z1 X
他原来,已经不再喜欢咖啡,而改喝爽口的柠檬茶。 7 l( _$ O' [* M
她拿着自己买的咖啡,回到家里用热水冲泡着喝。说实话,她喝过很多类咖啡,她并不觉得哪种的味道有什么不同,在她看来,所有的咖啡都是苦的,涩的,不好喝的,或者说,不适合她喝的。
D/ k# I9 C: l: B' W7 V 不是每个人的习惯都可以改变,不是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交集。 2 Q4 m0 E" `% |
有时候即使是勉强,自己也无法从心里真正地喜欢。 * l7 ^. H! ?$ O' S" |+ K/ o
她终究错过了卡布其诺
( g5 K( H O, o- F 春天过去之后,布晖那一届即将迎来高考,而林小紫,也要进入高中部了。 $ O5 B1 N$ L9 L5 e: p$ N* H5 }
学校举办了一个大型的晚会,听说有布晖的节目。
, c) k5 o( i( Y- m7 }# e2 d' M0 ? 从不知道这个坏小子,会弹吉它,还会唱那么好听的歌。 8 c; K+ c; O {+ f- k$ [ b
他上台的时候,台下有尖叫,大部分是起哄的男生,也有一些借闹宣泄的女生。他没有什么反应,自顾自地弹唱了一首英文歌,林小紫没有听过,也听不懂他在唱什么。过门的时候,布晖说,我喜欢阳光,喜欢海岸线,喜欢美国乡村牛仔和我曾经喜欢过的一个女生,以及她最爱的卡布其诺咖啡。 % S' }( G" o. r" w& d
再下去的节目林小紫已经再也听不到看不到了。 ; ~, n5 I" E0 M. s+ ]8 f$ L7 ^
阳光,海岸线,美国乡村的牛仔,喜欢的女生,和卡布其诺咖啡。
6 m/ K! c; x) P) B 这一切,是布晖的世界。
) @4 I' s& T: @* Q7 ^% F$ M2 { 原来他与她的世界,真的是没有一点交集的。她没有阳光,她不知道哪里有海岸线,她也听不懂美国乡村牛仔的歌,而他喜欢的女生,那样喜欢咖啡。
, M8 l3 u' h/ P3 Q. O# u 卡布其诺,她试过那么多咖啡,纯真的蓝山,摩卡,速溶的雀巢,麦斯威尔,甚至拿铁和曼特宁……她终究错过了卡布其诺,她的世界和他的世界擦肩,尽管她挤破头地想向他靠近,但是终究还是傍着他的身边,永远走不到他的路线。
: U/ q( O& _$ {- z, y# E: Q$ g7 a& A不过是横空出来的一场闹剧罢了 % ^' Y0 c1 K3 U+ K8 _9 n: w
她不再喜欢他。 7 e5 d7 O' }5 X& V
不是不喜欢他,而是不能再喜欢他。 8 W- c3 e( p3 q+ e
她知道他喜欢咖啡。而他喜欢咖啡的原因,是因为一个他心仪的女生。他们才是一类人,他们都有阳光的滋润,有海岸线的梦想,他们彼此那么接近。她,不过是横空上演的一场闹剧罢了。
/ u) e7 h+ ]9 Y1 W X 还好只有自己知道。
: n: {% @ `6 H; D 很多的感情在尚早的时候发生,萌动,但是大部分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夭折在脆弱的心里。 r5 Z% ^9 Z# h7 x
如同林小紫对布晖的,尽管短暂,却令她懂得很多。
- d' ]& n3 x/ l; @& N9 x* R! j2 } 有一些人,注定只能成为记忆中的美。有一些事,注定连发生都没有发生,就随风走远了。 " c3 o( b( a. l
就像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 \ e* O( D: p2 N4 i6 ^+ y& D2 R# c
只是,她已经释怀,她再不逼迫自己去习惯自己不喜欢的事物。她相信总会有一天,她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份饮品。 2 l0 }3 r1 ^( T, }+ q4 W
或者人。
+ C6 U+ x" n3 h& Y+ G3 l 独自天长地久
3 Z9 S& O1 z; R' d1 Q4 z 爱是不忘记,爱是不放弃。世界上最完美的爱情,就是从小培养,贯彻始终。就像,我对许危言。 " U" l% R4 E- l8 s) j7 [5 e
爆竹事件
1 Y4 q3 v' O4 \/ f# \ 因为许危言的缘故,青岛在我的记忆里,变成了一座华美之城。 ; l+ V/ _( t& _' G
二十多年前曾经去过那个城市,那时候年纪小,跟随父母去游玩,不记得什么景色,只记得满街上飘逸的长裙和四处叫卖冰淇淋的声音。那是一座温润的城,有大海和摩天高楼参差呼应,中间是狭窄而又蜿蜒的街道。当然,这是别人的城市,与我毫无关联,可是,因为许危言的缘故,它突然变得与我的脉搏息息相关起来。
$ {5 |* K. O1 k( z4 ` 一切都是因为许危言。
; Z( X3 ^- i- G7 w& n8 ]7 n) b5 f 认识许危言时,年纪小,小到尚未摆脱懵懂。那时候经常听到关于他的传闻,他那时候属于天才少年,在学校里参加航模比赛,智力竞猜,各种演讲大会,他是那样充满斗志地挺着胸膛,在一次次的出类拔萃中脱颖而出,谁都知道某学校某年级出现了一个天才少年,他的名字叫许危言。
; X4 X) q2 T/ L* T+ o 最要命的是,这个天才居然就在我的身边。
+ @3 ~. j; R+ J4 O6 j+ w 许危言并没有注意到我,我们同住在一所大院,但是从来没有讲过话。
; o, C( {4 j& Z8 X( m, N* U 当然,他是知道我的。我们的妈妈彼此为同事兼好友,彼此经常往来。话里话外,经常会开一些不可思议的玩笑。有一次,他的妈妈到我家里作客,我一个人穷极无聊,拿了一只未燃的爆竹剥开来玩,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只被我撕破的爆竹突然凭空燃起烟火,我只听到一阵大喊,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满屋里充满了浓烟,我的妈妈被惊吓得哭起来,而许危言的妈妈,在旁边焦急地劝慰着。 & `9 z" {% a: ?( ?
此次事件形成了两个后果,第一,我再也不敢碰烟花爆竹。第二,我被认定是一个不安分的作女。 " p1 T! M! R. E9 c' B
还好,我没有被毁容,阿门。 5 U6 t7 E! v' c) b
如果世界上的事情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我一定不会选择在许危言的妈妈面前,竖立自己作女的形象,因为这个事情之后,他的妈妈再也不开那种“让你的女儿将来做我的儿媳妇”之类的玩笑了。并且,很快这个事件便被添枝加叶,在我活动的范围内广泛地流传开来。当然,恐怕第一个知道此事的,便是那个样样红的天才少年许危言。 * r2 L v1 R. G c
于是,我自小学时代起,便被打上了乌龙女的标签,谁都知道我厉害,敢在自己家里放鞭炮。我甚觉没脸见人,所以,我的小学时代,是忧郁的。 7 W4 `: m/ m/ n" f9 n+ R" t/ M
势均力敌
7 R5 d! a f: A8 q4 J7 b7 J 我有时候非常恨许危言的妈妈。 * n6 C. z8 I- @: n* w
如果不是她,那么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做她的儿媳妇。而当我感觉做她的儿媳妇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的时候,她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所以,我恨她。
; G; m' y8 {0 P+ k: c) u5 y' X 她是一个青岛人,典型的爱装扮,经常看到她抹着口红戴着首饰满世界地出去现。许危言的爸爸是一个翻译官,当年非常吃香,仅仅因为个子矮小,而错失了一些上升的机会,但在那个年代,他仍然非常吃香。许危言几乎遗传了父母的全部优点,聪明并好看,所以,全世界便都是他的。老师宠爱他,同学羡慕他,小女生对他好。哼!我在旁边看了暗暗地生气,嫉妒之火将我点燃。我曾经偷偷地发愤图强好好读书,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面对他那全级第一的成绩时,依然会望而却步。后来我在愤愤不平了很久之后,终于决定走旁门左道,苦心修炼唱歌跳舞,反正总得有一项能够出人头地的吧!还好不负我望,我的娱乐天分被发掘,我开始参加一些各种各样的文艺晚会,唱歌跳舞和朗诵诗歌,我开始有了一定的自信。 5 O6 \# J% ^/ q
一次学校书法班招生,我看到许危言很积极地报了名,于是便也偷偷地报了名。 9 r. F+ Q1 R/ c8 E
书法班
4 D" u* ^# ~' S: ]( b/ { 每周一三五下午两节课后,我便兴高采烈地跑去练书法。嘿嘿,谁都不知道,我报这个令人头疼的书法班,完全是为了许危言。 # L" i* K3 z+ w! a0 Z1 K
许危言在写字的时候非常专心,有时候额头上会渗出密密的细汗。有几次我想递给他一块手帕擦擦汗,犹豫了半天还是作罢。他似乎很吃力地在学习,而我,似乎对此有极高的天分,我总是很快就能掌握老师所说的笔法,很快就会临摹出比较理想的字体。
4 E! k! X4 r5 X8 o3 t; Z 周末老师布置作业,许危言居然抄了一首雷锋的诗,对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选材奇怪,并且字迹也并不是很好。结果被老师当场训斥,天才少年如许危言,哪里受过这样的批评,这次批评给了他无比的打击。最可怕的是,在批评完他之后,老师开始拿起我的作业大肆表扬,天!我居然被作为榜样,来打击许危言……
% a- c Z/ T0 i& h1 e 我偷偷看了看许危言,他的面色铁青。完蛋了。我想,他一定恨死我了。
1 f7 Q" y4 ]4 h5 g. W 放学的时候,我悄悄地跟在受挫的许危言后面,大气不敢出一口地走,走到临转弯处的时候,许危言突然转过身来说,喂,杨小灰,你干嘛跟踪我?
: s% E5 v; g% M- F1 V) z" h 我面目窘迫,但是嘴硬地说,我哪里有跟踪你。
1 r. c# G, N( ?4 k8 _ u. ~% S! _ 许危言说,你过来。
$ g, q5 D- Q$ i$ s, }. L 我说,你干嘛? ( V0 c$ {9 O* ]5 Q& G M0 v$ F- ]
许危言说,你的字确实写得很好,你到底是怎么练的?我平时从来没有看到你练过。 9 }. u. [6 J; u9 [7 a$ {; u! b
我吐了一口气,装做缓缓地走到他面前说,这个嘛,是需要一些天分的。
% I. C- ^, e8 L$ w' A4 u 许危言瞪大眼睛,看了我半天,说,原来你除了勇敢,还有如此高的天分?
! z* m! E. k" f$ h9 M6 r& F 什么话!我晕倒,许危言哈哈大笑起来,杨小灰,你是我见过的最逗的女孩。这样吧,你教教我书法吧。我给你补习功课,等价交换,怎么样? 4 x4 W: }& M% B8 G& h3 }- B
我功课很差吗?要你补习?我想跳起来反驳他,但是突然想到如此这样可以天天见到许危言,于是我按捺住就要浮出的微笑,平静地说,好吧。等价交换。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 b! A k$ j, P1 K3 r 许危言说,去你家。
* I. l' `; H+ s( a; h0 u 从此,我和许危言便成为了死党。 & M$ A- [' Z+ ?7 z
每天下午放学,我们俩结伴一起回家,在我妈妈的惊诧目光里,一起写作业,一起做功课。 0 X: [9 @+ } w& z9 D
这样一结伴,就是一年的时间,我们俩以优异的成绩双双考入了中学。
$ U: h0 f: Q( }* P) h; O5 b中学时代
" u" |' }) T) n( E% T; j2 }0 x' } 中学,我们俩被分到一个班里,他是无可置疑的班长,我是稳稳当当的文艺委员。 : n+ p2 c" ^, n3 _7 y# E
还是那样地要好,班级的活动一起商量,学习齐头并进,一切都进入了我希望的状态。 1 i5 o+ _3 B) g7 l, f# d
并且,我在这些看似美满的状态里,早已偷偷喜欢上了许危言。 3 l f) ]' t8 ?& W
这是我的一个秘密,相信打死我,都不会告诉他。天,我竟然喜欢上许危言。我像个松鼠一样将这个秘密当作封闭的坚果一样藏在了冬天的洞穴里,除了我自己,谁都不知道。我守着这个秘密,惴惴不安,又心慌意乱。似乎全世界都看出来了我的心事,还好,许危言没有看出来。他一直当我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而已,谁知道,我会是一只心怀叵测的狼。 % ]! c. C3 ~0 V' h
当然,喜欢许危言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他是那么的优秀、正直,又好学,又好看,不喜欢他,才是不正常的事情。我在惶惶不安中,经常如此安慰自己,直到安安静静地过了两年,许危言长成一个英俊的少年。 + g8 U) u& K/ {0 l b' k8 ?
似乎是在一夜之间,许危言便长成了一个英俊少年。 ) a. t6 b# g; T6 J3 B+ L
或者是因为他突然爱上了打篮球的缘故。 ) Q9 s9 \, [3 p& ]! A
操场上,经常可以看到许危言投三分球的英姿,他开始聚敛越来越多女生的目光。开始有人给他偷偷地写情书,有人给他悄悄地折纸鹤,有人给他暗暗地送秋波潋滟,我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生气,不过还好,许危言对于这一切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他通常都是面目冷酷地视而不见。当然,我知道他的偶像是伊能静,我曾经无数次照镜子后得出结论,我长的样子,基本接近伊,为此发现我还偷偷地兴奋了N天,我开始偷偷地模仿起她的发型和衣着。不过,许危言对我一样的视而不见。他每天关心的,除了学习,便是班级里大大小小的琐事。 ; j" b5 |" g6 E1 d H
刘小百事件 / A' {$ D$ t$ `6 e# s$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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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市里举办书法大赛,每个班级一个名额,本来老师点名让许危言去,可是他坚持推荐我,他对老师信誓旦旦地保证:她一定会拿第一。
- t5 D0 [# z$ C4 o 我带着众人的期望去参加那个比赛,结果我得了第二名。
' ^. i8 d: N. Q6 ?3 E8 P 那天我有点沮丧,觉得辜负了许危言的期望。沉沉地回到学校,天色已晚。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却没有看到许危言。他没有理由不等我。
3 @- j8 I+ r- l# y$ N 四处打探他,说是在操场,和刘小百在一起。 / V3 q0 O" [4 B' U7 V- w: P
当时我几乎要昏过去,刘小百,隔壁班的班花,骄傲得如同一朵大牡丹。
4 |8 E4 l% x6 B; A$ o 我跑到操场上,看到夕阳如酒下,刘小百笑得花枝乱颤的对面,是刚刚打完篮球,用毛巾擦汗的许危言。我无法形容我内心无比的酸楚,也许是因为自己表现的失利,也或者是因为看到如此的场面,再或者……我只觉得眼圈发红,转身便开始奔跑,我听到背后似乎传来喊我名字的声音,但是我强忍住委屈的眼泪,没有回头。跑到家里,我关上房门,开始扔东西,后来我又赌气地跑到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哭红的眼睛,自言自语地说,你不是喜欢伊能静吗?刘小百一点都不像伊能静!
- i2 G( h9 T3 a+ a( `+ P 第二天,我还是气鼓鼓地吊着一张冬瓜脸。不理睬许危言。不光不理睬他,整整一天,我跟谁都不说话,一个人闷在教室里发呆。放学的时候,我没有走,许危言也没有走。 ; _8 @( E7 N2 `# j( Z
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许危言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杨小灰,你不是吧?不就是没拿第一吗?你至于成这样吗?再说了,第二名可也不简单啊……
6 ` o2 L; U, A Q! R# S 这个猪头!我气冲冲地站起身来,拿起书包就走。许危言一把抓住我说,你怎么了,杨小灰?
) c5 F- j, q5 a: V5 f/ I 我……我想起昨天看到的一幕,又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于是控制不住自己,哇地大哭起来。这一哭,许危言慌乱了手脚,他说,喂,你别哭啊。 ( g& {- s, `3 K
你这算怎么回事?有什么困难你说呀,不要哭啊。你哭,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了,杨小灰!
% B3 L$ R, k+ O' m 我继续号啕着。我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4 `* q% c/ A$ `+ z7 Y# k/ u9 B 许危言一头雾水地说,你在说什么呢?谈什么恋爱?
" d i# }0 k4 X: z8 Y 我说,昨天我看到你和刘小百。
; e8 A& Y& s- Z3 S 许危言说,你胡说什么呢!昨天刘小百问我要不要组织班级联谊!她本来是找你的,结果你没在,她便找我了! 5 Q$ k) V% `0 z5 C/ V
我止住哭声,偷偷看了许危言一眼。许危言说,不对啊,就算我谈恋爱了,你哭什么!
8 y) z- v0 J2 g$ A 一句话问得我面红耳赤,我眼珠子转了半天才说,我哪里因为你恋爱哭了,我不过是问问你呀,你要是恋爱了,以后就不能和我放学一起走了。看着许危言一脸迷惑的样子,我赶快说,快走吧,已经很晚了。 5 k. d% h7 G6 A- g$ L0 ~
风波渐平
K' i9 F, v q4 f0 A+ \- P) j 我想,许危言一定是发现了我喜欢他。
1 J4 M' L$ I2 _& G* b 因为从那天开始,他突然变得拘谨起来。
5 O, v& T% E- |& @ 我从他那里再也得不到谁又对他好的消息。我有点气急败坏,不行,我不能让他知道我的居心,否则,他会给吓跑的。
$ _ r$ I' I! p2 C/ u* h" \9 j 我决定重新树立我们俩哥们儿的形象。
8 Q. l1 `. U1 ]1 A 我开始嘻皮笑脸地跟他开一些玩笑,开始莫名其妙地和其他的男生嘻嘻哈哈,渐渐地,他终于消除了对我的疑虑,感谢天地,我们俩终于又恢复了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 8 ~3 f& Z1 y) z$ D' a& S
可是我发现,我是越来越喜欢他了,这可真是糟糕。 : s1 r' I$ X+ g$ j5 K
中学增加了很多门课程。我开始严重地偏科,许危言不止一次地警告我,并利用周末的时间帮我补习功课,我叫苦连天,他甚至严禁我看我最喜欢的机器猫。如此法西斯!在他的循循善诱下,我瘸腿的几门功课有了起色。可是,摸底考试的时候,我的化学还是考了不及格。许危言气急败坏地说,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这些试题我全部都给你讲到过! 9 A! {; s5 U w% ^( J4 c' h
我双目呆滞,做白痴状。许危言无可奈何。于是视我为朽木。说归说,以后再遇到考试的时候,许危言总是在将试卷做完之后,悄悄地塞给我一个写满答案的纸条。我不动声色地将这些答案全部抄到卷子上,居然也能获得高分。看着他无奈的表情,我沾沾自喜起来。 4 L# ~- z( y2 f! I: o
桃色传闻 9 ]( C+ s3 j0 v% g* L) z
开始有人传我们俩的绯闻,说我们如何如何好,说他如何如何对我好。事实上,我对这些传闻还是津津乐道的,我甚至在这些传闻里沉醉。许危言却是义正词严地面对着绯闻,开什么玩笑?我和杨小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样!你们不要无聊了。 + ^% m0 D1 a" w) j# [3 h4 ~, u: k. y
妹妹?呸,谁要做你妹妹。我在暗中唾弃他,但是表面上还是充满忧患地说,要不,我们不要一起走了吧,免得被人传绯闻。 / j* d$ Z% ]& `/ @& W
许危言说,为什么要害怕这些风言风语?我们光明磊落地做人,不要理睬那些闲言碎语! : t) a8 H6 g/ o1 e2 I
我正暗中开怀,他突然话锋一转说,不过,适当保持一些距离也好,以后我们放学,各走各的吧。 & W; ]# P0 e% v {# d4 Z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将我钉在原地。我只不过是假惺惺提议一下,他居然如此痛快地接纳了我的建议,我恨不得时光倒流,我不去提出如此愚蠢的建议。不过话已至此,实在难以扭转,我只好接受了这样一个残忍的现实。 + d2 L0 T9 T8 F$ F/ k% C* j
我开始想一些办法拖延放学离校的时间,我总是等到许危言要走的时候,才抓起书包疯狂地跟在他后面,一前一后地走路。一天许危言走在半路上,转过头来,双手叉在腰间,无奈地说,杨小灰,真拿你没办法。我笑着追上去说,没有你不习惯呀! ! z% A5 j& x" |3 b7 ~
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一天,真的会不再有许危言。 0 J# l: K. J2 z; f) N/ M1 R
要说起来还是恨他的妈妈,据说他妈妈争取到了回青岛的名额,他们一家三口,就要迁回青岛了! " i- f3 ^+ I3 g( w6 r! `( g
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我便再也没有能和许危言一起呆过,因为似乎从这个消息传出开始,他的爸爸妈妈便开始繁忙地为他办理各种转学手续,然后很快,许危言便对大家来了一个简单的告别仪式,然后他就这样地,突然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8 }, C6 u* o8 l- g" X1 t
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能从这种突然改变的状态中缓过神来。 8 ]) z0 }6 W; Z' q9 o3 }9 y
没有这个人的大概意思就是,再也没有这个人陪我放学回家,那一段不算遥远却绝对寂寞的路程,再也没有人和我一起讨论各种班级的事务;再也没有人帮我补习我那糟糕得一塌糊涂的成绩;再也没有人听我胡说八道,看我乌龙百出…… 3 Q2 Y) v9 m0 |7 C! W
我确实没能一下子适应这种改变,以至于到他走的那天,我都忘记了哭。 / O" @! h( S4 H& {9 B& }, ?1 Z d
最后记得是一辆黑色的车,带走了他们三个人,我木然地看到的,是他转过头来又转过头去的情景。
+ D& ~' \ ^& a往事重现
) p. P' o" O2 g, G! F' Y 高二的上半学期,接到了一封信。打开来看,居然是许危言写的。我控制不住狂喜的冲动,跑到操场上去读那封信。信很长,大概是说他到青岛之后的一些情况,以及他集中精力中考的一些事情,然后说辗转打听到了我的学校,知道我一切都好,很开心,然后说,可以给他写信。
! Q+ Q% ?8 X* j1 q1 v" \ 在那一刻,我那似乎黑白的记忆一下子被染上了颜色。那一切,都因着重新的染色而鲜艳起来,那些岁月也重新温暖起来,我握住信,眼泪掉落下来,算起来,已经将近三年,没有许危言的一点消息了,他现在在的那个城市,距离我千里之遥,隔着那么多的城市、村庄和山脉,我已经不可能再抓住他了。可是,又有了他的消息,我疯狂地找来一张地图,开始圈点青岛的位置,用尺子去测量两个城市之间的距离,在那一朵地域,有我喜欢的许危言。他在那里生活、学习、他的生活里,也不再有我。
$ r$ S9 \9 N2 b* X 我们开始了书信往来,虽隔着信纸,但我们很快便找到了原有的亲昵。我们渐渐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说着天说着地,说着学习,说着彼此,说着往事,我开始感觉出他的变化,感觉出他的成长。他,还是那样的一个快乐健康的孩子,单纯并聪明,正直又耿直。有乐观的心态,有明确的目标,他怎么才能有令我感觉不喜欢他的理由呢?
9 G( H2 i: K0 P9 v+ l 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在那个城市有一个笔友,几乎每周通两次信,谁都不知道,他就是我从小就喜欢的许危言。他是那么的优秀,优秀到我不可能再去关注别人。 I x3 F+ i- }0 n7 N/ }9 b
阴差阳错
1 Q0 ]6 E b6 H) \ 说好了考同一座城市的大学。说是说好,实际上是我一厢情愿。
3 S0 M0 ?) v5 I/ n# ?/ K/ J. X 是的。无论他的去向是哪里,我都会义无返顾地跟随。这当然是秘密,除了我自己,谁都不知道,包括许危言。他由于成绩好,是要被保送的。含糊地打听到了他将被保送去的学校,于是暗暗地将志愿填在了那个城市,即使不是同一所学校,只是同一个城市,能和他在一起,也好。
D$ F5 v2 j! g2 N5 d& a% S 高考如火如荼,等终于熬过了那黑色的七月之后,我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这是我们分别之后,我们通的第一个电话,开始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声音变了,变得成熟而稳重,还有一些轻微的嘶哑,说到一半我有点哽咽,算起来,差不多有五年没有见面了。这五年,是成长的五年,许危言留在我记忆里的,一直是他年少的样子,我不知道现在的他,在那样的一个城市,是穿什么样的衣服,剪什么样的发型,讲什么样的口头语,看什么样的电视,听什么样的音乐……我们居然已经离得那么遥远了。
?4 m) {9 B$ S6 Q 许危言说,杨小灰,你变了,变成熟了。
9 `* y, ~& U/ U5 }$ a 我开玩笑说,是啊,我在变老。他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笑起来,我印象里的你,一直就是那个可以在家里点爆竹的你。头发永远是乱糟糟的你,学习永远是迷迷糊糊的你,说话永远是莫名其妙的你,永远长不大的你。 7 n- L3 A+ L! V$ i1 l
……许危言,我的天才少年。谢谢我自己,能给你那么多的记忆。也谢谢命运,能令我充满你所有的少年时光。 5 o. U1 J% z: ^! ]( x' s1 [- s3 K# ]
成绩下来了,我如愿以偿地考上了那所学校,而几乎是同时,我得知许危言并没有接受学校的保送,而是考到了一所名校。接到通知书的当天,我几乎只在一刻就经历了天堂和地狱。我不得不承认这是冥冥中的注定。
1 g5 E& p1 y$ _- k; M9 B 悠长假期,我准备去青岛,去看望多年不见的许危言。
2 v& R0 F3 i' j+ r* k, H% \ 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我便悄悄地去了。
l+ L- p @: j; g. ^现见许危言
9 ?% a r K6 `1 k2 N: m 年纪尚小的时候,曾经到过这个城市,距离现在,都已经远得不可触摸了。如今我再次来到这个城市,只身单影,为了许危言。
9 n b" Z) ], d! u 一切都是他,他是一切。 $ N ` C; }) Z0 w# j0 {
城市还是这样的城市,有大海和高楼环绕,有狭窄而蜿蜒的街道,有漂亮夺目的男男女女,有清凉的海风迎面吹来,这个城市,本来和我毫无关联。但是因着许危言的缘故,它变成我最关注的城市,它就是这样地,每天任由他在每条街道上肆意行走。他的快乐,他的忧愁,他的和我无关的一切,全部发生在这里。 $ @0 V1 F; Q1 V. q8 y$ r* L
我站在熙来人往的中山路上给他打电话,通了,我说,许危言,我在中山路。
2 e% Q6 O! s. u' R. J% k 那边沉默了半分钟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喊叫,杨小灰!你为什么总是如此出人意料!你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x+ n+ t, c8 o
我坐在临街的一个肯德基里等待他。我心跳若狂,不断地猜测着他或者会改变的样子,脑海里不断地想像着那些从不曾遗忘的往事,然后我看到许危言,慢慢地向我走来。 $ X9 A- V5 W: `1 V) Q
许危言,许危言。五年不见,他居然长得这样帅气,挺拔而健康,头发很随意地垂在额间,那样高高地,穿越人群,向我走来,除了他脸上依旧是那熟悉的表情之外,我几乎不能认出他来。 * O+ S5 }3 T$ v6 u
我正在恍惚中,他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杨小灰,你居然有点女孩子样了呀。还留了长发呢。 - I) U6 y7 s. t
我四处张望,眼泪却不听话地掉下来。我说,你居然长得这么帅了。 + M+ t1 |8 q1 a' p/ h( D
许危言说,拜托,你怎么又哭了,我长得帅你也要哭吗?
- X& m: B' d$ ^7 ~+ A4 C# j 许危言开始拉我的手,很自然地。但是我惊觉这是我们第一次牵手,他竟是那样的自然,想起他曾经那样严谨地介意过我们之间的传闻,竟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那天他很开心,拉我的手四处转,最后我们去看大海。如此辽阔的海,浮动着,蓝绿交错着,在我们的面前热闹地奔腾着。我们并肩而坐,面对着潮水来去,听着不绝于耳的绵绵方言,似乎有那么多话想对他说,但是一句都说不出来,我只是变成一个倾听者,听他讲着这座城市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他是那么的喜欢这个城市,并已经溶入其中。 / N* V7 v9 I& S9 v5 f' _
夕阳渐渐地西下,我坚持要坐晚上的一班火车走,许危言将我送到火车站,临上车之前,他拍拍我的头说,杨小灰,照顾好自己。
) Q7 d1 S$ [# r9 X. C 我头也没回地上了火车,不看他站在月台上渐渐远去的身影。
; p8 e5 |- U& y1 ]5 A1 E( j) |爱慕之间
0 D) J9 ?2 j. v6 `* {+ Z# D! p$ Q 我开始陷入对许危言的狂热爱慕中。
9 D% f" h3 f; C9 ^ 是的,如果小时候对他的喜欢只能称为喜欢的话。那么再见许危言之后的那种喜欢,已经名正言顺地升华为爱慕了。
1 w5 D. a- i0 [' ]) p. o8 B 我没有告诉他我是为了他,才考的那所学校。我就是这样默默地,隐忍地,自己承受。自己经过。 ! N# J, Q. r9 l+ ^1 L
身边不是没有追求的男生,实际上,从念中学开始,就一直有男生示好,但我的心里,装满了许危言,哪里还有一点点空隙去容纳其他人。我在他的眼中,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杨小灰,而在其他男生眼里,是难以琢磨,难以靠近的冰雪人。没心没肺是因为有他在身边的快乐,冰雪难近是因为没有他在身边的失落。
4 P9 C. S8 \; z( n) U+ `' ]# [ 还是保持着通信通电话,随时知道着彼此的一切消息,每当假期,便会有一个人到另外一个人的城市里去玩,但是始终,谁都不曾说出什么,又似乎谁都明白着什么。 + q6 O- o7 D5 Q8 G: F& l: s
大二那年暑假,去看望他,在火车上被偷了钱包,身无分文的我从火车站走到他的学校,差不多走了一个小时的路程,加上10多个小时的颠簸旅途,非常的累,可当我双腿疲惫麻木得要疯掉的时候,看到他和一个女生,说笑着向我走来。
* S. X* s8 }1 `% m# f 在我如此狼狈不堪的时刻。他,和一个女生,面目酷似伊能静的甜美女生,一起向我走来。 . @7 ]- x+ f: _+ T' S9 Z5 }
杨小灰?许危言尖叫起来,事先没有告诉他我要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有想到,却是给了自己一记霹雳。我呆呆地站在庞大的校园里,不知所措,我听到许危言给那个女生说,这是我小时候的邻居。
5 v( m* O/ l/ q9 G& ]5 i 如此清淡的一句话,将我们的关系明明白白地带过了。
/ E- Q# l. [ u 是的,小时候的邻居,这就是许危言对我身份的评定,我不过,就是他小时候的一个邻居。
' y( |, [, q8 `6 R: o3 s$ D/ ^ 那个女生非常和善地对我笑着说,刚下火车吧,好像很累的样子,去我宿舍休息一会儿吧。
" W/ r5 A$ u' M% e) G 我咬住下唇,咬住钻心的疼痛和即将崩溃的神经,摇摇头说,不了。
! \0 Z. H/ k0 u$ _) j* f 然后我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我听到许危言在后面喊我的名字,不知道哪里突然来的勇气,我拔腿就跑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眼泪狂流,我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一个同样的下午,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转身奔跑,原来,一切都不可能如我所愿。我不知道我该去向哪里,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陌生到没有一个熟悉的地点和去处,我觉得自己悲伤又苍凉。后来,我被许危言给追上,他抓住我的胳膊,一如当年地问我,你怎么了?杨小灰!
" _; O2 {9 m: L. f$ H. H 我如常地号啕起来,如果说那一次是缘于任性的话,那么这一次,是撕心裂肺般的痛。但是那句话我却问不出口,我们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随意地说什么。 / k r6 k+ a- ~5 E
那天,我们都变得沉默起来,我慢慢地不再哭泣,我跟着他沿着陌生城市的陌生街道行走,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 o; n- Z, Y+ S2 M$ i0 Y 我想,他一定不可能不知道我多么爱慕他。但是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1 p! _- X2 {$ q- t. p) d* V' v 当晚,我被安排住到那个女生的宿舍里。我早早躺下,逼迫自己入睡,朦胧中听到那个女生在和她的室友们开心地讨论着许危言,说他如何如何,而她描述的那个许危言,早已不再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许危言了,那是一个多么陌生的人啊。原来我们已经离得那么远,已经不可能再了解彼此到深入了,我在无比的沮丧里,明白了这样的一个现实。 5 {! [ L# g! @, n% w s
放声大哭
, C7 V" ]% e: y- @7 `, m9 o 第二天,我执意要走,许危言去送我,帮我买了车票,买了一大堆食物。我一直没有告诉他我遭窃的事情,我似乎就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对我的好,以此作为我惟一的安慰,我甚至不说感谢,就如同当年,他为我耐心地做一件一件的事情,补习一门一门的功课,陪我走一段一段的路程。我想,每个人的缘分都是有定数的。我和许危言的缘分,已经在过早的时候,被我们用尽,现在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地想去延续,那也是不太可能的了。许危言,就让我最后再享受一次你对我的好吧,这样任性地,毫无感恩地。我一直坚持到火车开启,才放声大哭起来。
0 g2 ]% e6 |$ d! i% X4 J3 l 原来,一切都不是我的想像所能够控制的。许危言长大了,他有了自己的人生,而我,刻意地拒绝长大。还停留在我们的年代里,暗自蹉跎。我想,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见许危言了。再见,陌生的城市,再见,陌生的你。
& i' w- X3 [& v- o# v( c再次失去
- @& E6 h4 N2 _$ d, i 这居然真的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许危言。 - `$ u5 g2 o8 P2 q* }9 h
我似乎永远是一个把事情做糟糕的人,我后悔没有精心设计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我不该那样任性地决意地走,我应该把自己装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到他面前,和他渡过一个永远令他回忆起来感觉甜美的假期,或者我还应该告诉他一些从未说出口的真话,哪怕让他知道我多年的秘密。 9 x3 X4 C2 ^) k4 {4 p0 f9 @0 z+ d
可是,这一切,已经不可能再挽回了。 1 C; B& B/ `0 q* w7 Z5 Y$ q! [
我们整整一年没有通过任何讯息,再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再也没有去过他的城市一次,我如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静静地躲在自己的洞穴里舔舐伤口,我不敢见到阳光,不敢碰触雨露,我只能将这伤疤,留给时间去阴干,再慢慢地愈合。还是会想念他,想念曾经的岁月和那些琐碎的往事,但是强迫自己不去做任何事。 + l. k/ j& f _$ i6 w+ ?5 h) f
而他,再也没有了任何消息。
9 \' l7 Y! W1 C% R) ]- l 是的,他没有了消息。他再也没有给我写过一封信,打过一个电话,他甚至连一句类似安慰的解释都没有。他就是这样地,任凭我们之间,悄悄又悄悄了。
- Z" L/ P( f. m; U2 N- d* ` 没有许危言的日子如常地经过着,大学时光轻松而悠闲,周围的人都陆续开始恋爱了,只有我一个人每天孤独地穿行在校园里,不是没有优秀的男生,而是许危言在我心里建筑了一座高层堡垒,便是他们手脚并用,也不够力量去摧毁。我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去埋怨,我太早认识了一个太优秀的许危言,这令我无法对其他的男生有一点点的兴趣,但是我又深深地明白这将是一个近乎奢侈的梦,我就是这样一天天地麻痹自己,蒙骗自己,一日过尽一日地。
) U. b4 I" A, g' w* Q越洋电话
" T; _: h9 H6 t0 q3 @ 四年,很快就这样过去。
# i, B3 Z- r% y3 M 我一直在找寻在青岛工作的机会,我用尽所有的资源去实现去那个城市的可能,或者,只要离许危言近一些,我就可以满足了。后来在多方面的努力下,终于联系到了一个报社,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回家呆了几天,收拾行装,准备前往。 5 K* P$ U" v/ a$ \# K: \* z
电话响,接通,竟然是许危言。 9 o/ d' Q4 J1 V3 r
握住电话,几乎不能言语地,心绞痛起来,许危言说,杨小灰,是你吗? ( V9 l( Q$ [' n6 N- B5 E; `. Y) f {
是我,是我,是我。话没有说出口,又有眼泪想流出,但是一直忍着,忍着,终于还是等到了他的电话。距离我们上次失去消息,已经有两年。可是,无论如何,还是终于等来了他的消息。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想念,那么多的沧桑,都似乎为这一个人而生,但是,能说一些什么呢?语言突然变得无比干涩,不想告诉他我是多么地沉迷在往事中不能自拔,不想告诉他我的心里从有他之后再也容纳不进去任何一个人。 # }, K# I3 r* M {( V( K5 _: c
许危言说,杨小灰,你还好吗? & ]9 t1 S) i% m* m4 e) f& c7 n- e
我说,很好,你呢? : s/ K. A, B: Z( l5 O
许危言说,一直想联络你,但是一直没有联络。去年,我们家办了移民,现在都在澳洲了。 * Z' S3 y2 V* p
我在那一刻,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思维和语言。我木然地听着许危言继续说,走之前一直想告诉你,但是害怕自己太难过,于是没有告诉你。
& t8 Z0 v0 A. E3 Y ……
/ ?3 u& j; G0 S6 x. V& `7 B 杨小灰,其实,那些事情我一件也没有忘记。可是……但是我只想让你知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最勇敢,最好的女孩。
9 x" Y. i# k4 k" ^; v, X流年薄 * ^, _$ F \5 w8 r1 m' M
1985年,杨小灰和许危言在L市,同住一个大院,并在同一所小学上学。
* Z1 `3 Z3 l7 O( J$ x9 e2 K! f 1987年,杨小灰和许危言进了同一个书法班,并从此形影不离。 7 Y$ Z1 s1 R3 q3 E, Z6 g
1990年,杨小灰和许危言考入同一所中学,成为同班同学。
( G. x2 o2 [# Y( s5 J) z9 Y 1993年,许危言全家迁回原籍青岛。 0 M7 L; r0 Q% f& l0 w0 f
1995年,杨小灰和许危言开始通信。 6 \& }. K( O1 @* Z* Q
1997年,杨小灰考入N市的某所大学,许危言考入B市的某所大学。 " l8 Y+ M3 S+ K4 o7 x
1999年,杨小灰最后一次见到许危言。
: s! M' l7 @1 \( N! a$ Z: M6 Q 2000年,许危言全家移民澳洲。
F2 |" s0 l" f( f 2001年,杨小灰毕业奔赴青岛。并接到许危言最后一通电话。 ; E5 |' v( d+ ?
此后,他们永远地失去了联络。
: t$ S( A; R2 Q结局
. M6 z& `7 W4 g Y 我在那个有海的城市里居住了下来,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这里的海风气候,适应了狭窄弯曲的街道,喜欢上了各种海鲜的味道。
$ P f$ X" s& e1 b3 v M 许危言曾经在这个城市里生活过,现在是我。他永远如一个硕大的太阳,而我,就是那朵孜孜不倦的向阳花。我即便只是追寻着他的痕迹,也感到喜乐平安。爱到一定程度,便可以是不忘记,不放弃。一个人,一辈子,天长地久。 % E& R8 ^$ Q$ G- @) w
尽管我们,早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络。
( W" W* f. w6 l# G 爱有的时候,也可以是一个人的事情。
4 L' m V5 o! o S0 A- h 我一直记得,许危言跟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最勇敢的,最好的女孩。
( ?: t4 V- M9 w 到如今都是错
- e( ^! I- t6 \+ s7 J; |$ N/ a 她再不允许自己涉入她无法控制的局面之内,因为她始终知道,以她这样的情商,是不适合操控硝烟弥漫的感情的……
3 o; i0 N9 @4 ]8 N; S% e5 X6 F到如今都是错1 7 M; W, ]. A E7 G2 r) S9 z9 q
第一次见到祁凛冽的时候,是在公司的午休咖啡室。 ! `) {3 |- a: c5 E$ K$ S1 g
彼时雷多端了一杯滚烫的咖啡走出来,如同走钢丝的花脸华服人一样,小心翼翼,行动谨慎,惟恐那一杯饮料,不小心溅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并发出声响,令自己尴尬难当。 9 y* n& ?; b8 G2 E6 E6 V
如同这杯咖啡一样,雷多进入公司两个月,每每行动总是小心翼翼,非常谨慎,惟恐自己的张扬惊恐了平静的局面,而出现不愿意看到的皱纹。
( [% a R1 F" m- W) I' D7 t ^ 半年前,一个叫森林的男人带走了雷多的所有财产包括情感和手提电脑,与一个不知根系的女子在A城消失了,人间蒸发。那一段时间里,雷多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去找寻,她只有一个请求:把我的计算机还给我。除此之外,一切归你。
2 @* P6 A( ^. u) p 那台计算机是雷多大学毕业后第三年,拿出辛苦存下的积蓄,买的宝贝,这么多年来一直跟在她的身边,无论是去演出还是旅行,从不离身,她的画稿,手稿和一些摄影作品,全部都存在这个计算机上,包括一些电子文件的情书。
: F( U, e7 o" _/ E 她一心只想要回计算机,却不知变了心的感情与变了质的肉一样,当抛弃则抛弃,否则恶臭难当,除了给自己添恶心之外,再无任何益处可得。
; n. W. m9 u& O: D- f 森林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她只知道他跟一个女人,拿着她所有的一切离开了,至于跟谁?去了哪里?要做什么?会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还是逍遥快乐着?她都无从知晓了。
. m( `: C7 D+ J6 J4 @ 雷多是一个典型的网民,每天的生活,除了跟那些画稿打交道,就是泡在网上。
9 s$ e! X. r" B9 c 那时认识了森林,一个经常能够逗到雷多欢笑的人,一个曾经让雷多明白真实的生活永远比虚幻的网络更能够有归属感的人。 8 ?4 @2 V& {1 j3 c% ?3 k8 z
她真的以为他们会一直走下去,直到未知的以后,却没有想到,晴天霹雳的,他就这样地粉碎了她的一切幻梦,致命地将她推到绝望的深渊,然后扭着鬼脸给她看。
% W) C) W! M) i" L 那天晚上,她心如死灰,想着自己不再年轻的容颜,和全部塌陷的生活,包括一贫如洗的现状,终于嘴里含了N颗药片,一觉睡了下去,可是她命硬,又随着早上的太阳一起醒过来了,她始终健康而忧伤。心里的伤痕再大,也伤不了一直颠簸却顽强的身体。 9 O: p) Y# ?" b+ N
只好像斯嘉丽一样迎着朝阳在泥泞里站起来,重新生活。 $ B! T2 o) J6 v$ i7 u
眼泪是无法挽回的,金钱也是无法挽回的,青春更是无法挽回的,惟一能够挽回的,只有暂弃的事业。 ( o/ U3 j- q* e
原本,六年的积蓄,虽然微薄,但足以令到她不必朝九晚五灰头土脸地去混生活,她可以选择稳稳当当地作一个悠闲的SOHO,接一些活,间歇外出旅行,拍下她钟爱的风景,做成纪念相册——那是她从小的理想。而就在理想将要实现的当口,生活骤然出现了转变,她不得不重新回到起点,忍辱负重地将那美丽的理想压入丹田,再蹑手蹑脚地去谋生。
" h ?5 w7 n0 ~ 就当这六年,是黄粱一梦,就当自己,是刚入世的少年好了。
) M" ~* H: b: A3 B 她从来没有想到,她曾经看淡的金钱,在关键的时刻竟然是那么的重要——她再也无法去买那些奢侈的时尚品,再也无法去血拼。
! X0 p1 }4 f' ^$ A1 J7 D 她甚至本来可以付上的一套小户型的首付款,也就这样可怕地泡汤了——她必须四处张罗招聘信息,然后跌跌撞撞地投放简历,风尘仆仆地穿城面试,不断地陈述着自己的优秀,以博取对方的信任,她从来没有感觉过那么心累。
x3 n4 Z1 i9 y) F 最后,选定了这个工作,她摇身一变,成为首席手机游戏设计师。薪水叹为观止,工作却繁琐到要命,她逐渐觉得体力有些不支,可是,她别无选择。
1 f6 L0 \* }, u" m- B% k到如今都是错2
' G! Q' U1 }; J4 W% ^ 第一次对祁凛冽有印象,是雷多颤微微地走出咖啡室,端了一杯滚烫的摩卡,而他正迎面走过来。几乎就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同时,一杯咖啡洒在他质地洁白的衬衫上。刹那间,那一片白雪一样的整齐规矩的界面上,绽开了一朵茶色菊花。 " ^0 i0 e# Q- {, n6 s0 n4 u0 K
雷多惊恐地叫了一声,她看到祁凛冽的面色,也在刹那间失去了颜色。 $ ~6 B( ^, N! s* v
他的脸真是白,也许是失去颜色后,也许是她端正而良久的注视给予她的错觉,总之他就以那样一刻煞白的脸,定格在雷多睁大的双瞳中。
, X! q' _9 _! }; A0 I% z9 k" J/ J 然后雷多听到自己一连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2 G5 }& @% V8 h9 [* b
祁凛冽笑得很勉强地说:没关系。你没有烫伤吧。
/ X/ N; L0 T o' D1 o) b% x, I 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上,溅了波澜壮阔的一片——这样尴尬的初识啊。
" t" Y. F0 S! n$ e8 f* @; z 印象里,除了每周的例会,她几乎从来没有看到过祁凛冽。当然,每当出席公众场合的时候,她总是尽量地低,低得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土里,一点枝叶都不要露出来。 " E5 M8 k2 g7 [( ?9 ^/ m h4 E F0 T
她只知道他是公关部的,成功地搞过众多的宣传和企划,平日里见他也都是神清气爽的样子,一眼看过去,就是没有受过什么波折的男人惯有的快乐神情。
) T; m" b6 s: T 她看不出来他的年纪,也许比自己小几岁。但是她知道她的冒失给他带来的麻烦,令他很不愉快。 $ g& u; {( C, A' y
他很宽厚地笑笑,表示没关系,然后走了,她回过头去,看到他胸前顶着一身乱七八糟的斑点消失在视线里。像一只皮毛花纹分布不均匀的小豹子——她真的是太不厚道了。她有点懊恼,平白地,弄脏了别人的衬衣,还要把人往动物上想。
& g" s# r( S- c+ E3 F" y3 g8 _2 } 整个那一天,她的心情都是沉重的,那是她不平静生活的初始,而现阶段,她是多么希望一切平静如旧。后来她反复地怀想后决定,翻出公司的通讯簿,找出他的电话。 9 ?: Z9 E2 \. _8 c, M
分机——1019,手机号码:138…… + W1 U- t' o4 _# o* ~& ^4 ^
她把他的号码记到了手机上,本来想直接打通分机,却又觉得太过隆重,于是她发了一条信息给他:我希望帮你干洗一下衣服。 * F# b$ g; K3 C
信息很快回来:不用客气了,没关系。 , R i, } u8 d
她再回:我心怀愧疚,不太舒服。 ! A7 W5 ?/ W. _3 s& m: H+ ~2 p R. R( X
他说:那改天请我喝茶好了。真的不用客气了。 ) W( O( w2 L8 b: @3 v. A5 K! ?% R
如此的谦让反而令她更加尴尬,下班的时候,她改变了下班就走的习惯,东西收拾好之后给祁凛冽发了一条信息问:什么时候下班?
* f% u8 U+ M# H5 A 他说:还要加一会儿班,20分钟吧。 * E+ A; g' j' @! A
她坐在座位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拿了一包烟,走出门口,吸烟区离电梯口是几米之遥,她依在大厦层层防范的玻璃堡垒里面,看着外面昏沉的天气,有些困倦。
0 [; N9 \3 F/ u3 E8 U 全然投入到工作上并非明智之举,生命若然全部是谋生的目的,那么很容易逼人向往绝境。两个月了,她已经忘记了森林带给她的伤害,惟一遗有伤痕的,是那笔钱的失踪带给她的众多不便,还有她疯狂地想念她的计算机,暂时她没有资金再去买一台新的计算机,而她那些多年积累的作品和资料,却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的了。不知道现在那台电脑落入了谁人之手,也许不经意地,就把她的那些宝贝都随手删掉了——浩淼宇宙里,只消一个删除键,那些本来存在的东西就无影无踪——就像她的爱情,她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丧尽天良地欺骗她。
, L1 c6 w" ~! Q9 r1 H 后来她感觉到眼眶有些湿润的时候,看到祁凛冽背着一个卡其布的包,很开心地走了出来,外面是一件深色的外套,看不到斑斓如豹的衬衣——她走了过去,迅速调整了表情,说:你终于下班啦。
2 k" W0 J- M, C4 c到如今都是错3 # R2 A% U" ~+ \( H
后来雷多想起那天的景况都会忍不住笑起来。 : z6 Z- B* t& [! y+ V/ z
那天的情况很诡异,也很戏剧,怎么会在一天之内发生那么多的事件呢?先是她泼了一杯咖啡在他的身上,后来当他们下班一起走向停车场的时候,却听说三环某处因为污水而暂停通行,雷多一个劲儿地请求他将衬衣拿给她去洗衣店干洗,而他是一个劲儿地请她不要介意,如此喜剧的场面,却在暂停通行的尴尬里被止住了。
6 D+ E+ M1 ]% _# m3 t 祁凛冽问:你去哪里? ; o3 A7 j' F2 {
雷多说:新街口。
) k# ~0 X p+ { 他夸张地瞪大眼睛说:不会吧,我在地安门。
/ U, y' P2 k# m0 r ……
$ o5 `/ Z: M: w% _1 g# W 竟然是顺路的关系。后来当然是衣服没有让雷多拿去洗的,雷多甚至想干脆买一件相同款式相同牌子的衬衫赔偿给他——她总不习惯在生活和情感上对别人有所亏欠,这注定她比别人容易陷入忧愁之中。可是她瞟见了他纽扣上的品牌标志,顿时就萎顿了下去——现时,她是不会有那么多的钱去赔偿的了,她现在正步步被金钱逼到窘迫。钱能令你有尊严,有优雅,有选择,可以给予慷慨,懂事,大度等个性,没有它,只能是捱苦受难尴尬被动和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叹。她沉了下去,心里一阵酸楚,不过一场爱情,却令到她如坠地狱,她真的是发自内心地诅咒那个灵魂泯灭的男人。
$ f S; m% f% _3 z- H3 [0 N 后来,却是因祸得福,祁凛冽和雷多经常结伴一起行走。由业务不搭界的同事跳跃为可以在生活上互相帮助的朋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6 r( H: ^5 F6 H) Z9 R! A 那些日子因为三环的绕行状态。雷多几乎每天早上都要早起一个小时,转三次车才能绕过去,后来祁凛冽知道了雷多奔波的状况,主动打电话邀请她早上一起去上班。开始她有些不适应,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子,一直孤独而独立,并不是太习惯别人对她无条件地好。后来祁凛冽干脆每天到八点钟准时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他的位置,更有一次他把车开到她的小区附近,几次三番之后,雷多不再如一只包裹严密的刺猬,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对她的照顾。 % k( M8 `! ~+ D. O- T/ N( {
祁凛冽是一个非常健康的人,健康得像一朵太阳花,他小她两岁,却意气风发,似乎没有什么心事,他令她想起了大学时代,那些喜欢打篮球的男生。一个一个莫不如一朵朵太阳。 4 a: f2 v- ~, u& ?2 [' l4 u9 W
是自己抑郁了太久,几乎要长出苔斑。
L$ X4 N: z, J" g% L! F2 ] 有时候祁凛冽讲一些上大学时候的事情,有时候他会讨论一些北京胡同里暗藏着的经典小吃,还有时候会说到漫画,他似乎对于漫画非常精通,甚至比她这个专业的漫画师还精通,他可以说出任何一位著名漫画师的作品特点,他甚至连关于那些动漫师的八卦都知道,有一天,一个红灯的当口,祁凛冽突然地探过头来,对雷多说:你的画很有意思。 5 r, _( _: p0 e" v/ F6 @
雷多有点意外地说:你什么时候看过我的画。 ! f3 O/ r5 S7 J9 k
祁凛冽斜着眼睛笑起来,没有回答她,她再三地追问他也没有说出个究竟,后来他又问:你的爱情一定不怎么顺利吧。你的画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5 l: V" d$ e4 m. o
一句话,戳到了雷多的痛处,她即刻缄口,再不说话,窗外仍旧是这个城市里穿来梭去的上班的行人的足迹,那样的匆忙有序,每个人的面孔都写满了无奈。祁凛冽放了一首歌,车开得很缓慢,他说,很多事情,自己消化掉之后再抬头看看,太阳还是一样升起。没有任何人值得你去沮丧。 3 d& d1 U" Y4 d2 w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感觉到绝痛难当,瞬间化作奇怪的感觉,那一刻,她将自己给吓住了。 0 M5 X/ Q4 E+ f
到如今都是错4 1 s) @; y% W+ ^7 Q- Q
与森林的感情结束之后,雷多彻底沦丧为一个爱无能患者。
5 ^, j& h: N `% I$ V# r 以往她总是以下一任的新鲜来替代上一场的悲欢——这几年,她似乎一直溺在爱恨情愁里不得翻身,而这一次,她却完完全全地沦丧。 % ?" C! _3 N Z2 d1 Z
她再也起不来了。这一次有点太惨,她甚至感觉到了家国破灭的绝望。感情倒是可以无尽地践踏,而她那点可怜的积蓄所带给她的强烈震撼,却是她始料不及的。 * n! Q1 {0 \% r2 p
她换掉了自己所有的电话,甚至换掉了陪伴自己多年的直发,而烫了一头极其神经质的卷,似爬满了谢落了的牵牛花藤一样的无奈。她越来越狼狈,曾几何时,她还是一个精明到水泄不通的女孩,不过几年时间,她沦为了一个情商为负数的女人。岁月给予她的,除了越来越难以成全的安全,就是华丽褪尽后的倦怠。
% V; u+ ~$ U- o; s. a5 Y% G 她推掉了一切的约会和一切的关怀看顾,她坚持着自己走出来。她不相信她就此倒掉,当然她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可是她还是一个相当薄情的人,所以,她不想拿着这段屈辱来惩罚自己,不过是一段感情嘛,说忘记就忘记了。没有什么大不了。 - {7 `# E7 N3 n) \/ \$ X. c# P
有一天她在洗澡,电话突然狂响,她受不了那样神经巨大的声响,身上的泡沫没有干就跑出来接电话,祁凛冽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今天晚上我要加班到很晚,明天无法去接你。你自己去上班吧。 , L7 Y$ I. e: F8 v: D5 n
她嗯了一声。然后挂掉电话,居然有一些失落,她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变化。她每天早上都会不自觉地注意自己的服装搭配,发饰,甚至鞋子是否干净——难道不是为了祁凛冽。
# X6 [7 g& [! J h0 j 她惶惶地冲净、擦干身体,坐在床上发呆。
+ K! u; R- ?0 U$ K: G$ m: G" T 她不允许自己再次进入无法掌握的境地,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才刚从泥沼里爬出来,更重要的是,她再不打算将那些爱恨情愁的日子继续下去,她希望自己重新开始一种新鲜的生活,像看DVD,听法文歌,努力工作,重新攒钱。感情太重,不是她这样脆弱的人可以担负得起的。
u' p& l7 g) b* ? 可是她真的是太多情的人,久经摔打之后,竟然还会有感觉滋生。这是她这类女子最致命的伤处——即使情伤累累,那被按捺住的情感也会适时地冒出头来,以左顾右盼的姿态只等一个妥当的契机,然后继续朝气蓬勃。
1 R5 {2 }' V: J1 u+ U5 }. A8 g 她恐惧而果断地决定,这不是她需要的,她必须要斩断。她不允许自己如此被情感牵得瞻前顾后,毫无安稳。
' D1 e" x, D. l( l$ a ] 她不想知道他是不是对她有好感,也不想知道他是不是有女朋友,或者一些暧昧纠缠的关系,更不想搞办公室恋情,甚至,她不可能接受自己搞姐弟恋。他是真的很阳光,也真的很可爱,可是,她真的无力再次加入那些轰轰烈烈的状况中去,她真的已经崩溃了。 5 ?8 d' b) |% V$ @+ @8 ?
这样的决定一旦产生,她突然变得坚强起来。
9 x* v. o" W( p# W4 h 以加班为借口,她错开了和他来往的时间,并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蓝山。 ! x0 q( f+ z7 X) B* E( B! R
蓝山不是咖啡,而是男人。
" f; b# W4 }8 c9 \ 第一眼看到蓝山的时候,雷多就想大哭一场——为什么蓝山与那个将她坠入地狱的森林,是那般地眉目相似呢。
@) @# A4 R* A到如今都是错5 & @ N0 V) R: j9 J2 O
认识蓝山也有些意外。 & @2 Q* h$ X( y; x% U* Q7 F+ e# w1 x9 ^
那天雷多一个人落魄地走路去乘坐地铁,然后一个背影呼啸而去,她几乎立住在那里——那不是失踪多日的森林?这个发现令她万念复苏,她甚至动了报警的念头,后来她跟踪那个男人出了地铁口,一直走了很远,男人停在一个报刊处买了一本军事天地。她马上明白了此人非彼人。 1 _8 e- g* Q3 {8 y0 M; k; [ M
森林是一个不可能对军事有什么兴趣的男人。 d* B0 i. N0 ?; A
不光是军事。她不知道森林对什么感兴趣,后来她认为,他是一个诈骗成性的男人,他所精通的,是如何以纯良的面目欺诈良家女子,而不露痕迹,并且,最后杳无踪迹。认识他那么久,连他身份证都没有看过,她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他的家庭住址。这样精通诈骗的人,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相了吧。
& e, g2 Y7 x* [" l2 d: A! G. z% z& O2 G 她在认定了他不是森林之后,茫然地转身离开,他却跟了过去,眼光锐利地问:你跟踪我?
4 y% |+ H! i5 ~" k4 B- Q. V3 I. d 雷多站在了这声询问里,她回过头来,缓缓地看着那个复制森林面孔的男人说:是的。我以为你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0 a( L' _+ N- k9 s2 r% c 他尴尬地哦了一声,然后说:对不起,惹到了你的伤心事。 / B) p( D' ^. n# n
她无法控制内心的狂劣情绪。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似乎这几个月的隐忍,委屈,忍耐,消解,都在这一刻喷涌而出,一股脑地绽开在他的面前。 ) L1 P; \' P1 k5 G$ @8 _/ U
他是蓝山。
' ]/ e o5 d+ g( g& M& l 一年前,森林让她有了多少的欢笑。而仅仅是半年的欢笑,是用几个半年的艰辛来换取的吧,她已然支持不下去了。蓝山那天带她去吃饭,陪她一直到天很黑,那天他们一直走路,穿越了小半座城,直到脚跟酸痛,她没有向他倾诉那些过往的琐碎,她只是来来回回地说,我再也不会恋爱了。 $ E; ^/ X) G @, ^( J
这句话在她认识蓝山的第二周终于变成了一句废话。
/ n9 J- ?% `0 {& H到如今都是错6 2 [+ R& g& `% ^4 [9 ~6 ^
是的我又恋爱了——雷多神情涣散地抽着一支烟,她看到祁凛冽的眼神就这样毫不客气地袭击过来。 " |. T; d; O. }
雷多补充地说,很变态的,跟上一个男人,几乎是一个系列的相貌。180公分,单眼皮,尖下巴。薄情的样子,早晚是要给我伤害的。 % w! ~0 d* E& r2 k4 n b. l1 i. U
祁凛冽欲言又止地笑了笑,然后说,我当真以为你如你所说的,抱定了独身的信念。 0 A3 }& b) I5 H& J5 w
雷多说,我这样的女人,多情到泛滥。我拿自己没办法的。
5 D, S- h+ w$ n. U( U 祁凛冽说,好吧。那么祝你好运。
! G! o! [. x+ t6 t& g A 他别过她,低头向办公室走去,她突然感觉眼睛酸涩,她是伤害了他吧。只是,如今已都是错。她也不知道她和蓝山会走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何方,她似乎天生是折腾的命运,哪怕将自己搞到精疲力竭的境界,也还是要继续。 ) m2 Q1 H& Z7 I0 A t" ]+ d6 o
这次她决定顺其自然。
) r$ _& w* U- M6 c3 C 和蓝山的见面始终是尴尬的,因为她总是在患得患失的状态里将他想像成另外一个人,每当想到关于那个人的卑劣行进时,她都会感觉到有一种即将蓬勃喷泄的仇恨钻出平静的身体,而将之粉碎。 1 C2 J7 |8 Y) Q* G7 a
后来在一次吃饭的时候,这样的情况终于爆发。
" R+ A; n! b0 i: Y, F2 J 似乎开始还是一直以来看似平静的状态,因为某一句话的火线,终于点燃了火苗,这一枚炸弹,如同闪电一样迅速地爆在他们面前,雷多一大杯酒洒到了蓝山的脸上,带着泡沫和愤怒,以及长久以来积聚的扭曲的恨意,在这一刻充分得到了缓解。然后她在蓝山的凝固里决然离开,他转身追了出去,她疾步地奔跑着,用尽自己所剩无几的力气,向仅存的有阳光的方向奔跑,是的,逃开他就有了阳光,逃开他就有了希望,她必须逃开……
, I' P' W! ~4 P6 ]" j% x( a 最后她躲在了人流如织的一个街道报亭,浑身发抖地抱住了头,在此起彼伏的翻书的人们的胳膊缝隙里,她看到他一脸愤怒地左右寻找。他一定是要扭住她的胳膊,然后,所有伪装的君子相都全部瓦解,她太知道他这样的男人了,狠毒而且自私,一旦有了利益作祟,一切的恩情全部付之一炬,他在乎的,是能否获得最大的利益,而不是她视如珍宝的情感。
# w/ j: e7 E# K% X1 m, p4 K ——不对,他是蓝山,不是森林,她怎么可以将那些怨恨就这样发泄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他真的是无辜的。也许他会目光凝重地看着她,为她擦去眼角还残留的眼泪——当然,一切都未知,她已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搞糟了一切。
5 k* w9 q8 ?4 A8 g! W, B H 她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去,嘴里还在念念叨叨,后来她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祁凛冽的声音从那边响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非常懊恼地支吾了几句,然后挂掉电话。她不能再荒唐下去,即使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她也不允许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失态在他的面前。
7 W8 r, w9 s: G6 R2 x 她是在拿着一个人给她的伤去报复另外一个人,又妄图在第三个人那里找到安慰。 - d% W. }* `% _' e
她从来没有一刻是如此清醒地厌恶着自己。 7 v( s. c/ i1 H
到如今都是错7
* a+ Z3 V' Z1 z" A- t+ B' B 公司接了一大笔生意。上下左右忙碌不堪,几乎忙到颠倒日夜,她无比麻木而又机械地做着她那些趣意盎然的东西。当脑子全部被占据的时候,她觉得分外开心,因为不用去思前想后,难以释怀。 , t3 N/ h, b5 `7 q
就这样一周过去了,有一天,她去咖啡室休息。迎面见到祁凛冽。依旧微笑堆积在嘴角的招牌式表情。她想起自己尴尬投奔的心情,顿时觉得萎靡了下去——他定是看轻了她吧。她怎么会如此地不正常,她什么时候可以像他那样,健康而茁壮地生活,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感情,也会抱怨工作或者人情,而且永远可以均衡自己的情绪。 2 c- m5 A" g1 R! i/ @! a
她不是不想那样的。她没有什么野心,她惟一的狂想便是徒步走天涯——这最多算是少女时代遗存的一个美好而浪漫的理想而已。只是她所历经的每一步,都那么难,难到她的天真在挫折里一步一步地妥协,直到现在这个糟糕的样子——换了是她,也不肯接受这样斑驳的女子进入自己的生活和视线吧。
6 M3 H1 i. k( a$ B7 Y 她对他笑了一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礼貌地回以微笑,然后更加小心地端着咖啡走出门去,一样的谨小慎微,她似乎听到祁凛冽低声地喊了她一句,她定了一下神,佯装不知地走了下去,脚步是轻松而坚定的,正如她现时要求自己的境界。 2 y: N- J5 C* @0 o0 w# j/ w
是的,生活毕竟不是小说。她要求自己轻松而坚定。倘若无情感护身符,那么不如不涉足其中,虽然会有一些空闲之外的寂寞,却也强过身心俱损的惨烈。
' J T* D7 u2 {# H; z8 M 至少,她可以保持平静。这是多么地难得。
8 S( b: B. z2 i6 w 生活毕竟不是小说,于是,雷多就这样按照自己设定的步伐走了下去,眼盲耳盲情感盲,只一心用在工作和画上,她在很快的时间内夺得了一个公司内部设置的优秀表现奖,得了一笔奖金,又拿了几个月薪水后,交纳了房租,把冰箱里塞满了备用食品,买了一台新的电脑——一切就是这样在泥泞中奋力地挣扎着站起来。 & z- H) Z1 J, I8 n1 V
到如今都是错8 7 I; t6 N6 W( n$ \
有一天,公司的派对,她跟大家一起跳舞、猜谜,玩得不亦乐乎。 5 \7 x) c7 ]" B/ g" }
祁凛冽也是一样,他永远会是派对之星,那样多的女孩子都围绕在他的身边,他如她初见的印象一样——一个单纯而又灿烂的太阳,他与她毫无交界,他张望于白天,而她永远徘徊在深夜,她羡慕他的光芒,他却无法了解她的漆黑,孤独的,小心的一点光,只照亮着自己的周遭,世界太庞大,她无力去翻滚,只好幽暗地,照到自己便好。
4 u7 H4 J$ M8 x0 k+ D! h 她庆幸自己及时地掐灭了那已经蠢动的欲火——她对他是有欲望的,一种原始的情感的欲望,干净而美好——与他相爱一定是干净而美好的吧。或许他可以带她走出一些泥沼。 P1 i. z, J: S, c
——但是更多的可能是,她将他一并拉入了不见底的深渊,她怎么可以这样做。 # S. M# n* D+ v2 |/ c
如果遇到他,是在她水草丰美的年代。那么一切又会是怎样?
6 H# ~9 c0 N+ c* b( ]+ x 她叹了口气,不由地想起那个令人崩溃的电话。其实人生都是有某些意外组成的。比如说,那天,如果他顺着她的哭泣找到了她,也许她会毫不犹豫地奔赴他的怀抱,将委屈和恐惧一并交付他,她知道他一定会给她温暖的回应,只是,这温暖的片刻又能怎样呢?她已然是破灭中的城池,远看近看,都如一片废墟,她不可能再复原了。
6 N V' l% g- S3 o" a+ {( j6 _ 她在喧嚣里悲伤得不能自已。 C: }. q5 `% m$ O
她看似繁花似锦,美好而又年轻——是的,至少她还年轻着,并有着坚强的信念和谋生的能力。幻灭的还可以重新再来,只是她的心内,已经被感情扫荡到千疮百孔,这是她自己都没有办法的事情。
: w+ ^3 i7 a# ~% q3 K2 N0 B; s$ Y9 \ 她缓缓地起身,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然退却。她不要别人看到她心底泄露的悲伤,她要自己一直那样如同海市蜃楼一样地完美着。
8 I4 Z9 `6 o1 ^ 早春的北京街头还有一些微寒,她紧了紧领口,一阵放肆的风趁机钻了进来,她周身都感觉冰凉,挥手拦了一辆TAXI,面无表情地讲出目的地,并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此刻,她如同这个城市里任何一个疲惫而又精明的OL一样,迎着霓虹和人潮回家,工作很辛苦,情感无空闲。 % B! K. J8 M. j R) T ]. F
红灯的时候,她偶一睁眼,似乎看到了一双男女恩爱地携手过马路,男人的眉眼似曾相识地熟悉,她不禁起身往前方看了看,不会这样巧,那是蓝山吗?抑或是失踪了的森林?
1 I1 F5 d) e z 那些给过她生命里一些意外又扫荡过她灵魂的人——是谁都不重要了,雷多从来不知道时间是这样地厉害,当她再次站起身来,再次重新要将失去的捡回时,突然的,那些看似深刻入骨的仇恨,竟然变得如此无足轻重起来。
$ v3 c0 X( s$ M* l; t 她嘴边轻蔑地笑——那个傍着那个男人的女子的衣着竟是如此的卑俗。或许那才是与之匹配的最佳人选,有时候,放手真的不一定不是一种福份。倘若真的伴随这样的男人度过一生,那真的是最可悲的事情了吧。
" |- C) y4 h/ O4 f; ]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她接到一个电话,祁凛冽的声音就这样入耳:雷多,你究竟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 X+ |5 n: A- Q" Z 轰隆的狂流就这样击溃雷多所有筑起来的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堡垒,雷多以为自己真的已经超越凡俗而凌驾于情感之外,仙一样地无忧地生活了。 0 F' ^8 V% b# d- p% B8 @
她握着电话,发现这样多的隐忍,不过源自这样明确的等待,原来,她一直是在等待着祁凛冽的,也许从她第一次泼溅他的洁白开始,而她原来暗自里的恐惧和逃避,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决堤。
) T9 w6 l P" v, G+ F5 D C 她握着话筒,再也不肯承认自己的坚强,只消片刻,她融化为一片药,似乎是在为自己治疗那隐藏不见的悲伤,她终于等到了他——她一直是在等待他,她的伤害,她的轻率,原来都变成了对这一刻,这一句话,这一声问候的等待。这一声问候,像一把令人信任的钥匙,信任自己,信任别人,信任爱情。 : J. O M1 v: x1 J3 m$ e8 ^+ x8 S
她又像是早就料到自己是情感丰富的女子那样,放肆地在电话里哭泣起来。 ( y5 `2 c, Z2 @8 s6 j
让爱情,重新开始。 * g* p$ {$ f) V3 H$ V+ \
穿过记忆里的绿茶往事 $ U8 n$ J; s; x8 ?) \/ g) r; Q
经过我生命的人,都有奇怪的巧合,莫名其妙的默契,可是又都会最后消失。只有绿茶是例外。 : u9 Z l6 `3 A7 i. P( ~% k
小宇
+ O: J, l9 q! m4 x# `7 {% a 我忘不了小宇。 % Y, q* c$ D% X; b
尽管我们已经有十年没有互通过音讯。
* G& U A7 J* h7 ]# I 这十年间,穿梭过多少的城市。变换过多少的侣伴,彼此应该都有了不可想像的变化吧。
5 P! Z* M+ ~0 u5 I$ Q' J3 c+ y 我料想小宇一定不再记得我了。 7 b6 s3 k2 S7 R8 j. d0 q- `" m& a
但是我忘不了。那些往事、那些时光、那些零乱。也许只有如我这般念旧的人,才会将这一地的琐碎拾起、盘点和感叹。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 P% c, c. T9 ~& g 关于我们之间交往的点点滴滴,都已经在时间的摧残里渐渐模糊,淡化,几乎看不到痕迹,可是,关于他的音容笑貌,却一直久久地盘旋于我的脑海里,以霸道的姿态不肯随往事一起逝去。可是,没有人知道小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在我生命里占有过什么样的位置。 2 H8 y/ x- H3 X, i& G/ c5 ?, X
所有的猜测都是苍白的。
% C* d2 t- Z; T) r 或者说,小宇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已经不再是某一个和另外一个单纯的人,而变成了与我极有机缘的一个代号,代号下面的男生,多已经随着时光的飞逝渐行渐远了,但是他们,却串起了我整个的少年时期,和我所有的情感往事。 ( `) o$ V. ?8 o) S x6 A5 @
如同我早已习惯了的绿茶生涯。
6 w3 X3 P) X* i( T4 V 那一年,我只有15岁。尚不知道绿茶为何物。小宇,却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
1 K' b8 p5 o2 {鹤岗
! Q% j, v+ U* e% X7 ^7 S, b, M 小宇的全名我不记得了。
6 B5 ^& g$ p0 J0 n2 s1 e 好像是三个和宇完全没有关系的字,但是我习惯喊他小宇。 * i3 N- H5 s6 i
第一次知道小宇,是一封写错了收件人地址的信。很巧合的,名字与我差不多。是可以不回的,完全可以退回或者扔进垃圾桶,可是,也许是因为功课太无聊,也许是因为生活太乏味,也许是因为一切都是宿命机缘,总之,我提起了笔,回了那封信,谁知道,从此以后,信来信往成为了我学习之外的重要生活内容。 : @2 p7 K0 U' C
知道他在东北的一个小城市里生活,很苦闷,想要看的书那个城市里买不到,冬天非常冷,常常是呵气成冰,连眼泪都不敢随便地流。 - \# w5 }) ~1 F+ {0 [2 n
他也知道我的功课很繁琐,我也并不爱它们。我是一个奇怪的小孩,我每天的精神,都在老师的授课中游离,每天的最大爱好,就是躲在老师的目光下,做勤奋状地看小说。言情小说。 r, J# ?( d; m
鹤岗,在很多年里,变成我最关切的城市。我可以从那些错综复杂的地图里,蜿蜒找到这个小小的北方城市。然后幻想那里有一个叫小宇的人,每天都行走在这个无名无声的城里,踩着冰雪呵暖,站在空旷的北方呐喊。 + _0 J$ |3 b4 e( L% |* N
他叫小宇,北方男生,内敛而平静,喜欢写诗,喜欢弹吉它唱歌,喜欢蓝色。 . t9 Z' ]4 d3 |* O0 o
真是记忆得深刻,谁都不知道,十年后的今天,我的钱包里,依旧存留着他的照片,那样俊朗的眉,挺拔的笑眼,长过额的头发。 ; ?1 P& Y8 K( r6 ?
我们的通信是惆怅的,几乎没有任何阳光的在城市之间传递,他是一个忧伤的孩子,我也是一个不展眉的女生,写信是我们惟一的出口。我们这些不快乐的孩子,只有相互透过无边的黑色,倾诉那些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早熟的怅惘。
: E. E$ b6 v- Y 记忆最深刻的一个细节是,他说他的爷爷,最喜欢在阳光底下喝茶,一边喝一边听广播,我的脑子里经常会闪现出那样一个画面,一个安详的老人,微笑着坐在阳光底下,任凭烦嚣的时光,缓缓地流过去。 S, ]3 I/ D; c, d& U- v" N
济南
0 W# x: s7 @! x$ z9 G T0 Z 在济南,遇到了另一个男生。
% k7 K; Q) }* Z% V, K* U 我坚持喊他小宇的时候,他会纠正我:我叫Arex。其实他也不叫Arex。他甚至名字里不带任何宇字,只是当他第一次站在我的面前时,我几乎认定,当年,与我往来通信的那个男生,也会是这样一副模样。同样是笑里带着懒散,眉眼里弯出惆怅。
" j2 g" o( [7 n2 z$ s 说起来真是好笑。
0 n% r- ?: Q9 l! h! m 我没有见过的男生,会突然现形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揪着我的记忆,变成任性的固执。 5 D. M A% ^+ h
在这个任性的固执坚持了N次之后,Arex终于接受了这个称号并不再与我争辩。当我们晃着腿,坐在我们城市某一个空旷的天台上,当我失语般说着这些繁杂往事的时候。
& L" u. M5 h* a/ J* o0 D O Arex与我认识的方式与认识小宇的方式异曲同工的。不同的是,一个是信件的往来,一个是网络的偶遇。
: Q; e2 r, D7 x8 [0 j1 Z 那时候在网络上,他熟读我大篇的文字,然后留言给我。一来二往,他便突然由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变成与我息息相关的小宇。 * M# g# a" H7 q# N& \# ]( x
小宇是未来的IT新贵,侧脸的轮廓很好看,像陈冠希。却又是高而挺拔的一株小白杨。 8 k- s' t0 C7 f1 ~$ l
有着新鲜而健康的生活方式,第一次喝绿茶,就是他推荐的。
) G0 d+ V6 `: r% n; v( c0 S; u( D* `) r 那天在文化市场淘书,他四处寻找南怀瑾,而我上天入地去淘亦舒。他歪在书架的旁边,绝望地看着我,说,我们的头发将蒙上灰。 1 j& s: n6 s2 f
我不理睬他的莫名其妙,他常指责我的视线狭窄,批评我的表情单一,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买CD送我,给我念当月红火的小说连载,甚至,买绿茶送我。 % I" q8 x8 c' f
看到绿茶,我想起多年前,那个男生的爷爷,阳光底下喝的一定是绿茶吧。 3 S& Y |7 s8 O; ^
那样碧绿的一瓶水,煮沸三江水,同饮一气,甘甜滋润,我自当是败火的消炎药,而对他却是惟一认同的品牌,固执地给我推荐,固执如我。
( w6 k6 a6 V+ h5 h0 n 他接受了小宇的标签,而我逐渐习惯了绿茶的芬芳,可是,后来,他去了哪里? " Z! Q( C T! d8 P2 {9 p
南京 h! K# M3 G$ |+ {+ @4 |* {% p" r) U
我跌进南京的繁华里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睁开眼。 ' o. a7 s( s; g8 J! X
这座城我真是爱,倾城烟花秦淮艳。 $ x" P; q! f/ M" C
我沉醉于金陵夜色,乐而忘归的当口,他的足球踢到我的美梦里。
3 t) u& I$ q8 c1 s8 Y" e 学长,学化学的,高且挺拔,所到之处,有女生窃窃地评论。我也评论过他一回,那一回,令他哭笑不得。我说。你像张宇。
6 f; Y& a$ r/ x' O) y: W 说这话的时候,是校际联欢,他以大众情人的姿态,弹唱了一首朴树的歌。唱毕,头昂起来,静止几秒后,我的声音就这样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说,你像张宇。 K" P2 c: ~2 u; }. T; p" D
然后是错愕的目光,然后是面面相觑,继而,是哄堂大笑。
) L& S0 U4 Z7 A- Y9 S8 w2 X4 f 笑到全面淹没的当口,他的目光尴尬地看过来。如果不是我突然说出来,恐怕在此一生里,也不会有人看得出来,他真是如此神似张宇,而后来的交往中,我开始不断地说起:哦?那个张宇?一来二去,他已经在我口中,变成了张宇。而他的实际名字,是刘宇赵宇还是王宇,都不再重要了。 - k* x! \ b0 s+ W8 X. b
自Arex之后,我变成了一个有赐名癖的女生,我所认识的男人,我都会习惯性地赐名给予,然后堂而皇之地喊出来,大庭广众之下,气焰嚣张地喊出来,似乎我所呼出的那些名字,才应该是对方应该顶起的称号。
0 p5 _- f( s$ h' D! | 比如他。
6 a/ S' ?* b* V0 M6 z9 q8 ` 他的足球踢到我的梦里。他也顺便沾了足球一回光,也那样平头竖脑地,站在朦胧的边缘,歪着脑袋看我。竟然忘记了他是校际足球赛的风云人物,那些所有的大学里都会有的。而我们的学校里,有他。
4 H) V) O3 n8 ~& W 他本与我无关,不过是我强行的推搡,加上无法言说的缘,他就成为了我第一个男朋友。
. f9 m9 g5 K; o1 | 生命中的第一,却是在这样陡然的情况下,和着太多的自我意识,来到我的生命里,他如我所认识的所有的小宇一样,忧愁而安静,闭着眼睛在阳光下听音乐的时候,脸上会透露出天使般的光芒,天使都如小孩子。他所给予我的生命,添补的色彩,便是透明、单纯和甘甜。一如被我熏陶的绿茶习惯,我想,经走天涯,他都不会改掉,惟有这一个小小的秘密,变成我们之间,所有少年往事的纪念。
' H5 M- g4 q7 G. G( f: R2 V" X) }北京 , c8 b) g' O% O8 F0 |/ F, z5 [: G
第一次我听到安宇的名字,是在一次大学毕业舞会上。 ! h' [4 G% S/ T
彼岸站着一个少年,俊郎倦怠的样子,正是准备退场。
6 r, {: D' w ]: w 听到有人喊道,安宇。
* H, h, C( {: u. Z1 J {; n7 J 安宇。或者安雨?甚至,安羽……我的青春一直与宇字相关联,这不得不令我对这个普通的汉字充满着敏感,不仅仅是汉字,连带着与这个名字有联系的一切,也都在我的周围,以魔咒的姿态稳稳不散,比如说,高而挺拔的身材,良好而又有教养的笑容,还有,安静如天使的面容。 8 [4 r8 w4 |% K' A9 w/ f
他笑如天使,我在片刻有了一些恍惚,却又很快恢复了神色。
: i9 d/ D& V4 N( B 他竟然,真的是叫安宇,本名本姓,毫无约定,如此巧合。我不由地再次心神不安起来。
3 e, R* B* R# o5 }& m7 y) E! Y' L3 e% | 他出生在东北的某座城市,尽管生活了没几年就随父母返京,但是那样的一个巧合令我心惊不已,他的口音没有任何那个城市的遗留,尽管他的城市,和当年的鹤岗,还是相去甚远,但是我总是希望能够在他不多的话语中捕捉到遗漏的丝丝痕迹,可是我总会失望,他的标准的京腔里已经没有了一点点的旧年痕迹。我妄图从语言中寻找到希望,磨灭在没心没肺的笑声里。 0 g4 k1 V1 B5 {4 B4 ^: j$ b t3 W
一次我们在黑夜里散步,他吹起了口哨,讲了很多很多的话,我却什么都没听进去,我的记忆被他的口哨拉回到无穷无尽的伤感里,我似乎觉得,经过我生命的人,都有奇怪的巧合,莫名其妙的默契,可是又都会最后消失。
- g+ Y9 ^: D/ d- ] 他停住脚步,看着我说,怎么了?
J& C7 a# f l3 v. i1 t5 d 我摇摇头,他说,口渴了吧,去给你买饮料。 7 H$ l( Y/ R# @4 ^
我站在十字街口,我几乎是认定他一定会买绿茶的,因为他是那样的健康,环保,阳光,他一定喜欢绿茶。然而,当我终于等到他回来,我却失望地看到了可乐。
" I# h8 a: `" L/ L7 R 我说,为什么是可乐? : Y4 Q+ K3 [! ?1 z
他说,我几乎不喝水,渴了就喝可乐。怎么了?
. g& {) a8 K% h5 z2 P3 x 我不甘心地问,你不喜欢喝绿茶吗?
[7 h' ]* t. ?: z 他说,我只喝可乐。
/ l% t0 b R7 F 他不是小宇,不是Arex,不是张宇,他甚至只是他自己,安宇,喝可乐的安宇,我在这些细节里,难过地哭泣起来。
( P- `9 K1 ^5 U7 ~) N破译 $ }% |$ m4 ]% p B; G3 I, ^" `* B1 B
我不得不遵从记忆的事实,而放弃因多年写作而养成的杜撰的习惯,它令我的生活,已经分不清楚虚实。前面,我只是如同流水一样地,将存在记忆里的一些残渣倾出,以慰藉疲惫的青春。而不见得以小说的方式去照顾前因后果,他们确实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确实因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以小宇的名称驻扎过,可是,他们去了哪里?
/ X& q8 c6 I, m7 G 事实是,在最早的时光里,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小宇。不过是我闲极无聊,在某本杂志上看到的一个地址,转而写去了信,很快收到了回信,我开始以一个病孩子的姿态与他通信,后来我的臆想症发作,又以另外的一个笔迹,另外的一个名字,开始向他描述另外一种不同的人生。他对每封来信,都认真地回复,那些我所臆想的伤感他都会一一地去安慰,后来,我玩味成瘾,乐此不疲,我多么沉迷于我所扮演的两重迥然不同的角色呀。可是,渐渐地,渐渐地,我开始不支,毕竟,长时间的说谎,是一件太疲惫的事情。于是,开始有了漏洞,开始有了破绽,开始有了怀疑和追问…… ' u5 j0 V6 B' E- y+ U: H, s
我逃了。 5 u; y# i/ Y) L% s: g& a& S! q, l s. a
多么简单。以至于我以后的人生,当我不再沉迷于角色游戏的扮演之后的人生里,我依旧喜欢用逃的方式去面对一切我所无法掌握的状况。比如说毕业,我无法为了爱情,放弃自己的理想,我无法留在那个城市与他天长地久,于是,我逃了。 & ~) [& D9 t8 p. _& M$ o
Arex与安宇类似,都是在遇到我的时候,早已经有了女朋友。当然,在我发现我对他们有了一些难舍的感情之后,我一样逃了。义无返顾,别无他路。 ) Q8 e9 c0 [5 b9 [% q7 r; o1 r) `
绿茶 $ o0 U# Z% o; F: c1 G- M
什么都变了。城市、容颜和生活。
y8 b% I! v( E6 u# m1 i! R 惟一不变的,是一直陪着我的绿茶。 8 K& G" x) ?3 A% R1 W, [: {
清凉可口,微甜带苦,似我的少年,抬头看不见湛蓝的天。 ( O' q' c5 ? p8 r0 c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有一些道具,看似不起眼,却与回忆有关。那些只有自己知道而对方不知道的一些秘密、细节、感动。就像绿茶,这样一种普通的饮料一样,串起了我整个的青春,和那些无法忘记的、早已忘记的人。 & F6 x% P! F* b# o7 B: e
布丁的秘密树
5 J( ~7 K& L+ I" ?- J 月光和星子,玫瑰花瓣和雨丝,这是过季的歌。当那个青涩的少年,已然褪色不见,惟一为他守着这残酷秘密的,只有那棵开满记忆的树…… / `& p8 X4 S# \! N0 C, D) ]3 Y& O
布丁的秘密树1 1 Y8 M4 P) F" n, O& _. A" z
他是不吃零食的,从来不吃。 0 K. u+ Q! ^/ u) c
小时候,爸爸妈妈在糖果厂上班,他总能吃到各种各样的糖果,吃到满嘴蛀牙,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从梦中疼醒过来。
, i; z# z# c$ p+ f' v8 l* m 整个童年,都是甜蜜的疼痛。
/ B. z+ ~1 W: t 他贪恋着糖果的美味,又深受疼痛的煎熬。逐渐地,零食慢慢以洪水猛兽的姿态,撤出了他的世界。 1 ]! h' R! U+ o; T+ n! @3 T
他变得很孤独,喜欢看漫画书,喜欢听音乐,还爱上了玩CS。
/ s* K# u1 F( v0 I7 {$ ` 虚拟的世界里,他如闲云野鹤,全然不似同年纪的男生,那样的喧闹。 1 E! v9 q7 X( a2 c3 u
功课对于他来说是得心应手的,有一些多余的时间,他会安排得井井有条。
. w( k m5 G! m: Z 他不吃零食的,长大后从来不吃。
+ a' J! ? F; m1 b. h 有一天,他在等回家的公共汽车,在站牌的附近,一颗古老的树旁边,看到了一个背着硕大书包的女生,女生没有什么,只是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扎了一根漂亮的发带,很甜美的样子,他第一次联想到水果。 ! i& Q* c: h7 W
橙。对。那个女生像个一直背着一只笨重大壳的橙。
9 N b/ H7 P, N& F6 a8 V; u5 X/ D& ? 车来的时候,他被人海淹没,他注意到,她也上了这辆车,他有意识地看了看车辆行走的路线图,之前他只关注过学校到他家的那六个站的名字。 , b; l7 s+ @* t. s# y n
原来,这条线路是这样的长。
2 C) c* q% r8 [0 U$ f/ [7 @ 一转眼,她就看不见。 8 a. S# n& q& I: F+ j
她是在他这六站之前的某个站下的车,人潮汹涌,他竟然没有看到。他有点点怅然失落,他极快地搜索了一下记忆,确定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橙子女生。 9 ^' X+ [9 S1 P
否则他一定会有记忆的。
2 J6 @) \- u( {' N0 e 第一次有女生在萍水相逢又平白无辜的情况下,留给他这样深刻的印象,那天他有点心神不安起来。 , ^* ~) b* c# l7 J0 u7 ^
布丁的秘密树2
1 b8 N. D+ y1 ^. o; {5 C 从那天之后,枯燥的公共汽车站变成了一个有期待的秘密。
# T/ \1 v; e8 f; q% P 这是一个秘密。不说与人听的,皆是秘密。
% [& I' f1 Z+ q, _* e! R9 X 他在某一个莫名其妙的时间,邂逅一个素昧平生的女生,这是在他17岁生命里从未有过的经历。他不知道那个女生的来历,她应该与他是同校的,附近并没有多少学校,可是,他为什么从来没有遇到过她,上高中之后,他就一直在这个站牌处等车回家,时间也差不多都是固定。他甚至认识好多经常在这里等车的人,但是,这些人里没有她。
! Y8 }- Q% t3 I0 g: c 如果没有她突然出现,他甚至断定自己连站牌旁边长了一棵古老的树都没有意识到。
( d3 p: a8 l. j+ Y1 i 他看不出来她的年龄,他觉得她或许很小,又觉得她可能比自己高一届,总之,他是在排除她和自己有可能的交集。
# f0 t6 T, R/ t% P* d 晚上他甚至开始紧张,他会再遇到她吗?想起来他都有点面红心跳的感觉。 6 M. T) V E3 u/ }; d
为什么会希望见到她?
% N, E9 }1 c# h1 i2 P 他真的没法给自己答案。
j1 [' w! h3 B! L# V2 C 他觉得那棵树知道。
) X8 k, E' Z2 A5 W2 v/ m布丁的秘密树3
7 E1 ]* ]5 \1 W& E 他没有遇到她。
0 }% E$ i- B0 z) A7 H8 w 只一个晚上的等待,那热情的火苗就一直延续到了他早上拼命跑去上课的路上,他甚至很幼稚地觉得那就是一个约定,他和她的约定,尽管这个约定,起源于偶然,来自于奇怪的,坚持的意念。
2 h8 {, c; P3 s* j D9 o9 m. { 终于在车来的时候,他迟迟地东张西望,直到后面的人开始催促,他才犹豫地上了车。那一刻,他突然体会到心往下沉的感觉。他往窗外看去,这狭小空间外的世界是多么的辽远,有行走的人,来回跑步的孩子,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衣服,他竟然有一刻觉得不似其中一员。 0 K7 b1 ~; h" G/ U2 ~
那棵古老的树已经越来越远。 " |) u' N) S. ]4 p0 y# }
她在哪里?
. n# E; F5 A2 _3 G3 Y1 C+ Q布丁的秘密树4
`7 M& k# }5 v) v( | Q9 D! y 然而,真的,他再也没有看到过她。
/ G& c- V! w, @3 Z# Q 这未免将这场可爱的、戏剧的,甚至可能有无限发展可能的遇见冰冻到了冷酷的现实里。 # R4 Z' q. e0 }$ q: K7 |& S1 P
日子还是终究要过的,像他所有的日子一样,不太爱讲话,读那些枯燥的功课,两点一线,家和学校。这就是他的生活。从来,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活竟然是那样的简单和机械。而且他发现,几乎这个年纪所有的人,都是差不多的步伐。 1 }& u; ^! l6 w+ y3 ~- R
她不过是他平静湖水中的一个波澜,尽管已经散尽,但是余波一直回味不止。
- V4 }9 j9 ?! |$ Q/ c 他突然就明白了所谓喜欢的感觉。那是第一次从他身体里萌发出来的,甜蜜的、紧张的、忧伤的东西,类似于气息,改变了他所有安静的气场。其实,再遇到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单纯的念头,他说不清楚这种念头来自于哪里,是心灵的指引。其实即使是她马上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并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他甚至觉得自己连跟她打招呼的勇气都不可能有,那是一种想一下就觉得是在挑战内心的紧张。他从来没有尝试过。即使是面对最难的习题,他也一样地运筹帷幄,他的自信,在某一个傍晚,被一个突然闯入的女生打破。并且,毫无恢复的意向。 + p* A1 `$ o2 B, [- E$ v
百无聊赖之时,瞥到电视上花花绿绿的广告,那些穿着华丽的小女生们尖着嗓子叫着:果冻布丁,我爱喜之郎。
, P# p! r: Z' {% `4 ^ 他关了电视,突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些糖果。
( }6 x+ y# f z! e 女生们都爱吃糖果的吧。 6 G) o$ W; V7 K
布丁的秘密树5
9 W j6 }/ e( @. H. V1 f 他并不认识他将永远不会再遇到的她。 + c* I Q: O" J' u$ c# _
这是一种固执的感觉,他为她的出现和消失找了N多条理由,她也许生病了,她也许有几条乘车路线……总之,那匆匆的一瞥后,他已经忘记了她的模样,他只记得她的发带,和她硕大的背包。他会在脑海里不断地想到橙子,那种可爱的,金黄色的水果,想到这样的细节,他都会忍不住激动得笑起来,一个平白的男生,面上浮起温柔的笑意,这真是难以言说的秘密。
! R7 Q% [; b3 W7 S# j9 f$ K 他有一天路过超市,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在一群女生中买了一袋散装的布丁,小碗透亮的样子,晶莹而美好。他把它们装到书包里,他想,如果再一次遇到她,哪怕只有一次,他一定把这些可爱的布丁送给她。他想像着她笑眉笑眼地捧起它们的快乐样子,就觉得无比开心。
2 T2 U3 o& E& J' b1 c+ q4 H/ l3 U& S 好像有这些布丁的陪伴,他就有了寄托秘密的依靠,他不再孤独,他心有所属。
^1 K$ `' I& N' ~7 P2 n7 I6 \ 那天,他对着那棵曾经遇到过她的那棵古老的树,说了一个秘密。然后,用泥巴遮盖起来。他不记得这是在哪里看到过的一个情节,他只希望他的这个秘密能够真的被树听到,变成现实。 - w( P* V3 e2 M- n/ a5 m# j
秘密真是一个简单的秘密,简单到,他只不过想,再一次遇到她,哪怕只有一次。
S5 p" }) F/ \% a f* i4 b 直到他把果冻布丁带到将要过期,他依旧没有遇到她。 : u2 q# C' }& S% [$ z
他强大的自信逐渐地变得不太强大,他有点沮丧,看来那棵树并没有听从他的祈祷,明白他的心声,他甚至怀疑那棵树是否有灵性。 " X" a1 C$ G# ^, x. ]
他没有把它们扔掉,那天晚上,他呆呆地看着这些马上就要过期的布丁,想着几个月前的那个傍晚,心就灰了下来。 5 I3 D& x: d8 _
他把它们都吃掉了。他想,随着这些布丁一起,让这个事情,突然地来,突然地去吧。
! ?4 }' T* ?% m0 t, m1 Q3 I) B 有了这样的决定,心反而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7 Q2 W; Q( X" E: f3 A 好像一个不真实的梦,一下被惊醒。他的失落,他的倦怠,一下子席卷而来。 7 [( V0 U2 e& E0 a
他似乎是被突然装上电池的玩具,一直兴奋不已地来回奔走,终于将里面的电耗费光光,他感觉有一些东西,撤离了自己的身体。他没有了动力,他一下子因为失落和难过,长大了。
1 Q- a4 D8 y0 Z3 y% q% ^( c- A 她是他的电池,可是他找不到她了。
6 z. n$ z2 V! M+ t# }/ p- n: g布丁的秘密树6 4 [' k: B9 f$ H/ J
高考在即,他却在心里上演了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戏剧。
9 m) m' l- |* I' y I 他不是维特,他却有烦恼。一样的,情感来临时候的烦恼。 1 G: n! r7 K5 w9 w6 t) b
他不再有耐心投入题海,也不再出神地听老师们讲解那些奇妙的宇宙和生物,他甚至觉得自己像是丢失了灵魂一样的,麻木地,不开心地,两点一线。可是,他再也找不到之前的生活。 q/ G/ e4 d: O3 _
站牌旁边的树变成了一个令人厌恶的摆设。它没有答应他的请求,那么一个小小的请求。他已经将心里最大的秘密告诉了它,却换不来它的眷顾。 ! L. Y9 M6 H0 I3 v( C0 ]
他开始怀疑一切的传说,怀疑一切的事物,他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 ]( C; |3 w% w) ~& |: X
他觉得自己,找不到原点了。这令他万分沮丧。
: E! `5 F: h+ \2 _ 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题海战术,他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模拟考试中快要神经崩溃了。 9 M4 V, T0 D6 k4 z$ T1 ]' j. r
心动始发于偶然。当心动遭遇冷冻,忙碌无疑是最好的解药吧。
1 r) A8 r: `9 C; j0 j c& h" C布丁的秘密树7 " f, e6 \5 d9 D3 Y9 a. v4 J
时间如流水一样地穿梭了过去,他就这样,再也没有遇到过她。 8 s1 ^) ~7 ~+ o, b8 ~0 P1 u
刻意的,不刻意的,总之,他再也没有看到过她。他想,恐怕他永远都不会再看到她了。
* N6 D. Q/ @2 V: m8 i: t7 T g. o2 V 他如同所有正常的男生一样,经过了一次纯情无比的暗恋之后,如愿地考上了大学,然后遇到了其他的女生。那个橙子一样的女生在他心目中的影子已经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小成一个圆点,除了偶然会在寂寞的时候提醒他的一些回忆,就别无意义了。
" G' _) [# f8 u 有一天,他对着麦当劳里正喋喋不休讲话的女朋友说,我小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女生。
) V( G! p/ T3 W, k 女朋友的眼睛瞪大了,然后好奇地问,什么样的女生?你的同学?你的邻居?你同学的妹妹?长什么样子?漂亮吗?长发吗? " D) J6 e: v Q6 A3 x
面对这一系列的问题,他突然语塞。然后他努力地回忆着当年,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情形,那么遥远,又那么清晰,他清楚地记得她的背包,她的发带,她的笑眉笑眼,但是他不再记得她的模样,她已经变成一个标志一样的符号,陪着那些年少的岁月一起退去了。 / Y8 ~7 K# ?+ ^: t, _
他没有回答那些追问,他只是笑了一下,就搪塞了过去。眼前的女生,简单、活跃、漂亮。最重要的,是真实。他可以看到她,可以不用等待,可以不用紧张,可以不用,再一次以秘密的形式,把自己给压垮。
8 P) |' Q( u! b( e8 Z) P/ g: W& _' g) E4 | 只是,他从来没有给她买过果冻,或者是布丁,那对于他来说,是不可直视的青春,是一个密不可宣的事件,他甚至在潜意识里,感觉这些东西,只与那个匆忙划过他生命的她有关。
5 E% S5 y0 \+ X* H1 Z2 B+ o- V" { 他已经,彻底把她,给忘记了。
9 l7 R. I$ m: n* J T( }布丁的秘密树8 3 N) _) s* T4 s8 L% G' F
女朋友生日那天,他去买礼物和蛋糕,超市里放着电台的情歌,一首一首的,甜得发腻。他走到柜台结账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女生,背着硕大的包,头上扎着彩色的发带,就那样笑眉笑眼地向电梯口走去。他一下子被热血冲昏了头脑,他忘记了结账,忘记了生日,忘记了一切,他向她奔跑过去,他三步迈作两步地跨上电梯,去寻找那个不再可能出现的影子。 , O2 w% S& D, ~2 u7 G. f& K
一出门口,一道阳光闪了过来,他呆了,外面是一片人海,那个熟悉的影子,早已经不见。 & W5 D# r) z# c/ N; M9 @! q
他仓惶地站在人海里,眼睛被太阳刺激得睁不开,他不知道那个影子,是不是就是他一直想见的那个她,时过境迁,她怎么会一直还做那样的装束,那样特别的,一下子就能够将他抓住的装束,他又怎么可能再见到她。 ' x2 @' O! N( [5 l
是她?不是她?一定不会是她,他已经断定这是他的幻觉,可是,这场幻觉把他重新拉回记忆的苦海,他开始想起那个分享过他秘密的老树,想起那些为她犯傻的岁月,那些为她点燃的和熄灭的盼望,那些陪伴过他一起等待的布丁——他生平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为女生买的布丁。 9 b3 {& |7 i2 Z% H! b8 A. Q
他难过得没话可说。 0 X8 u C+ i" M: K& S
布丁的秘密树9
. j/ y& J: {% o) B1 ? 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曾经是他的最爱。 1 } [- R/ u' ~; l6 z* ^, |! ~
一个是糖果,一个是她。 1 t( e* C4 m4 }3 d5 D3 H0 b
前者,令他牙痛到无法入眠。 7 k% O) J2 d* _) E( \
后者,令他心痛得无法呼吸。
% T% ^ u+ r8 ]8 m3 s 爱恨分七年 & ~& w+ |- m' ] L5 P% X( ]9 a
我们总是那样悠缓地,在似有如无的联系中一起过着流年。一年又一年,拼凑出了传说中的七年。
, k1 D# @ k7 ?1 `+ P5 P( P记忆从零开始
8 H, \1 |, G; w 火车到达丹东的时候,短暂地停留了片刻。正是凌晨,火车站寥落而冷清,有稀疏往来的行人匆匆忙忙地晃动着,站台中间散布着一排寂寞的路灯,昏黄地预告着这个城市的安闲,迎面袭来若隐若现的凉风。 . J2 j, ^5 F3 v7 ?) [# y q) q5 w" N
丹东。鸭绿江。朝鲜族。元浩离……
?/ t9 [# S3 z' S 元浩离。不知道哪个神经突然被触动。在这样一个无缘无故的夜里,趁着微凉夹击而来,将毫无防备的我逼到了遮遮掩掩的时光里。我不记得了一切,但是这个名字,似乎和某种疼痛有关,夹着一些黑白交错的情节和支离破碎的幻觉,使我一下子将自己感动得不能呼吸。那些细节和幻觉交织在一起,我仿佛看到自己在曾经的某个年代里,那么地爱着元浩离。这样的感觉一旦被唤醒,连皮肤里,都似乎将布满感动的脉络在跳动,迫使我不得不跟随着感觉回到那个爱元浩离的年代,去记起一些纪念,想起一些挂念。虽然元浩离于我,早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
' k! @( i, ` Y& m 你完全可以当我是在极其无聊的行程中,给自己安排了一场爱恨纠葛。我愿意你这样去想。我愿意一切,不过只是故事。
" k$ Y) H/ _; B( r6 C& m七的玄机 7 C3 i8 t& |, }
我那么爱元浩离,在七年之前。
# v- Z; t( ?- T& G 1997年的西安。
9 w# G1 Q# U1 ^' @# d6 B( b$ a 七年前,元浩离告诉我,七,是一个奇特的数字,因它产生的传奇千千万万,因它暗藏的玄机数不胜数。说这些话的时候,元浩离是一个光芒四射的青年,有着丰满的理想和猛烈的壮志。我面无表情地掐算,发现元浩离,整整大我七岁。
; o- Q. Q2 f4 r. I: { 七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数字,果然就是这样肆无忌惮地,宣告着这场无疾无终的开始,也同时昭示了这场无缘无分的结局。
" u% t1 E6 g5 N2 X- U! g 命运和元浩离一起暗示我,只是我太懵懂,或者说,我太过自信,我始终徘徊在宿命和不宿命的边沿,像个孤独的牧人一样行走着,以为总会走到那片向日葵灿烂的终点。然后对着阳光微笑。
3 Q3 Y- J p/ v2 z# ?& v' {4 W( h0 F 在年轻的时候,谁不曾有过甜美的梦想,不过我这个梦,做得有点长久,它就这样地,星星点点地,就烧燎了原。
5 Y7 g5 T/ u) o# _: ?& G4 F 包括我离开元浩离后的日子,我陆陆续续地发现,我和他之间,真的存在着好几个神秘的七。比如说,我们的生日相减,是七,甚至我们身高的尾数,也同时是七。 2 l$ q$ _, w. w9 L( b2 p4 Q
元浩离喜欢喝百事,喜欢唱LEMONTREE,喜欢金属的饰品,最想去西藏,走路的时候喜欢低垂着头,随时可能会撞到某个街道的电线杆上去……我怎么会如此清晰地记得关于元浩离的种种,可是就在今天之前,关于他,我还一直认定是我早已遗忘的记忆。
O0 B. O; a, c# y 在此刻,请原谅我语无伦次的心情,我只能靠着零星的记忆去拼凑一个看上去尽量完整的故事。因为,要想还原最初的一切,诚实得没有一丝疏漏地坦白我和元浩离的岁月,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我只能尽可能地令自己面对真实,尽可能地使一切看上去合乎逻辑一些。 ' O$ Y# @; J7 R2 J; o- W
朋克青年VS苍白少女 # _+ U, J5 e9 ?& i
元浩离第一次在沸腾演出的时候,还是一个摇滚青年。 0 {& k/ @# C2 `/ {4 f
七年前,全国流行摇滚青年,西安更甚。那一批朋克青年都以病孩子的姿态,雨后春笋似地冒了出来。他们统一地拥有着颓废的表情,蓄着零乱的长发,说话声音嘶哑,表述情感狂野,恨不得用声音将充满着他们不满的世界夷为平地,他们成为那个时代的先锋,而元浩离,是先锋中的一个。 ; V7 P/ |9 j" P% N
曾经听无数女人描述过看元浩离唱歌时候的震撼感觉,她们为他疯狂,她们对他,充满了顶礼膜拜。 & O$ P p; w2 h5 y9 `* u1 U. G
我却一次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地看过他的精彩。直到现在都没有,但是我不遗憾。 & Q" s: Y- T$ @4 ?% b9 h& Y9 ^8 p
我看到的元浩离,和任何人的描述都划不上等号,除了外表,是那样地符合着先锋颓废青年的模样。 - M- u- m5 p# f6 @+ f/ Q' ?6 Q9 A
他喜欢在那堆已经积累成山的乐谱中抬起头来,对我说,大猫,帮我找那首歌。 ) A9 G! W( p% t" Z
大猫是我,我是元浩离的大猫。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给我一个如此奇怪的称号。我那时候不过是一个苍白的少女,梦里花落知多少的惆怅和绿肥红瘦几时休的青涩。简单苍白得没有一丝的杂质。
7 e7 B9 `& M6 R s1 l 大猫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为朋克青年找歌。在他那个不足十平方米的家里。那时候阳光总是照耀不到我们身上,偶然有一线光亮走错了方向,也会及时地抽身逃跑。元浩离的房间朝北,终日的阴霾湿冷。 # j* M) d! B( U' {3 y
元浩离是丹东人,朝鲜族,他的眼神寂寞而淡薄,充满了异乡人的寡淡,而就是他那样特别的样子,将感情的潮水,理直气壮地推向了那个年代整日做梦的我,我手脚并用都无抵抗之力,并且沾沾自喜着。因为,我终于在最好的年纪,做了一个流浪歌手的情人。
! Q8 n+ Y+ d2 ~流浪歌手的情人
7 X5 P1 C' m1 `/ d" M* c9 j 元浩离非常不喜欢讲话。经常是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 f1 t0 Q. @0 N1 J+ u' j* ]
吉它才是他惟一的情人。
1 l: l/ U8 }, g/ C1 l+ u6 a& Q 可是,当我们不见面的时候,他却又有那么多的话题可说,他甚至在电话里给我朗诵他写的一个黑暗的小说。他的小说非常灰暗,闭塞,充满苦闷,又字字句句荒诞不经,我会在他兴高采烈地朗诵声里突然恍惚,这是那个元浩离吗?我熟悉着的那个讷于言的男人?我到现在还弄不明白,这个奇怪的孩子,究竟哪一种形态,才是最真实的他。
7 N e* x7 d- _8 T) l 他喜欢暴走,我是那么懒惰,但是我愿意为了他,放弃多年的懒惰,爱他所爱,一起暴走。
& r+ y& p: k( }' j# O6 @- o 西安,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城市,甚至并不光鲜,终日有毒辣的太阳和凶狠的风雨此起彼伏地交错着,城市的脉络非常平整,横平竖直地雄伟地破落着。那时候几乎每条街道,都布满了我和元浩离的脚印。我们经常从朱雀门出发,途经南门的酒吧,再经过热闹的钟楼,肆意而去。
% Q8 e0 X" a5 Y& A( J3 S# M 暴走之后的元浩离,会变得非常开心,他穿衣服非常奇怪,经常会在这个古旧的城市引人侧目,这个城市太守旧,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没落贵族的谨慎,只有我和元浩离,像两个没心没肺的木偶,风雨无阻地,用脚步亲吻我们的城市。
: |4 }4 A8 r( y: @: @ 一直没有问他,漂流在西安的原因,但是明明白白地知道,西安不过是他的一个驿站,绝对不会是他栖息的彼岸,正如我之于他,只能是短暂的插曲,做不了名正言顺的主题歌。 : ^/ Z n1 \% e( _3 \$ S; g
是谁一直在掩盖着事实,装做看不见,不去想。
0 n; k$ a" l. k 最幸福的人是白痴,元浩离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我想,没有人比我更能体会这句话的辛酸。 ' I6 m) K! X. z8 b- n5 \
闭上眼睛我就可以想像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我可以陪元浩离一起沉默,陪他一起看日落,听他给我读他的奇怪小说。这该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5 A z* F6 @; _" d1 ]# A 如果忽略掉一切都不去追究的话。那么元浩离,在七年前,真的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角色,他带给了我完全不同的生活和价值观,他使我迅速地,成长了起来。
) w% g; F5 \' C3 G; M- X. b你要去哪里 + V; a. D( y. S
第一次和元浩离吵架,忘记了是什么原因。只记得那是一个夏日午后,我和他站在东大街的尽头,一个专卖店的门口。
- Q" I, T: C* H3 K: w" G, n% y 从此以后,在我们的关系中,吵架便占有了最重要的位置。至于吵架的起因和场所,都统统忘掉了。惟有内容,是那么地相似。我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忘记了一切的理智,或者是我先前,支撑得太久,将弦绷得太紧,稍微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就会涨断在彼此面前。并且这种局面一旦产生,就变成理所当然地恶性循环起来。我们用尽了我们所能够想像到的最恶毒的话语来攻击对方,对不起,请原谅我零乱的记忆,它跳过了好多合乎逻辑的过程,直接就跳到了这一步,将先前我费尽心机铺设的一切美好在瞬间击碎,我只能允许记忆如此地放肆,将爱恨情愁搀杂在一起同时放送出来。
( G- G5 e& h0 X$ e, i 1998年,我终于做了人生的最大决定,考上北京的大学,离开了元浩离。
2 d; F, b1 N0 X4 d, n 我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他,我想,我去哪里,或者做什么样的决定,对于元浩离来说,根本就是没有所谓的了,或者从来就没有过所谓。
' T- `4 H( m e) F3 {( V, ?& ^: Q1 m/ ? 我在极其沮丧的悲哀里,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再见,元浩离,再见,元浩离。 9 E1 d# o% \! A% q4 K! x z& J
我在途中接到元浩离的最后一个电话,是他莫名其妙的声音,你要去哪里?
_" O9 `( X! f Z# f1 M 我把电话掐断,然后平静地关机,看着缓缓的人潮越退越远,城市终于变成了一个背景,一个属于记忆的句点。我放肆地大声哭泣起来,声音惊动了车厢里面所有的人。
( |9 G' g1 }$ W2 V' W! U/ g0 D新鲜中的暗连 v- v2 t, T: ^. X) I& n5 y0 _$ g; b
在北京,我认识了小凯。一个阳光男生,会弹吉它,会唱歌,会逗人笑,几乎就是元浩离的影子。 - d- z9 \7 R, ~8 F' C% n/ @. m
没有人知道我爱小凯的原因,居然是那么隐秘。
+ x4 A3 x* ]8 P 更没有人知道我到北京的原因,是因为元浩离曾经三番五次地说过,我会去北京,不知道哪一年,但是我会去。
% V; g4 ?" @8 X9 O0 T 就如同守着某个奇怪的盟约一样,我先一步来到了北京,似是在远离于他,又像是在等待着他。 ) K* w; v5 d2 l+ S2 z# X$ [0 z
有一种人,当你和他遭遇的时候,你们的关系就只能是一种,要么是爱情,要么是仇恨,永远无法平静地做什么知己或者是朋友。
* L( @5 S3 w; p- H# a8 F 小凯是典型的北京男生,爽朗又明亮,说话快,有点大大咧咧,但是心地质纯。 , j% A& y/ M! F) R8 |/ Y
我们的恋爱平静有序,他爱我胜过我爱他,于是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充足的爱情,但是我不能欺骗自己,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一个人,就是那个给了我无数折磨的元浩离。 ; H" |+ r. z9 z& c' R# u
跟一个叫明美的女人一直有联系,经常通电话。其实是因为她和元浩离,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她说他状态不好,脾气越来越暴虐,在一次演出中出人意料地摔破过一个昂贵的吉它,还在一次圈内人的聚会中无缘无故打了一个鼓手,后来,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关于他的一切,在别人口里说出来,总像是传奇一样地不可思议,我在学习着慢慢适应那个跟我了解的完全不同的他。
/ k+ f1 T, X4 L i5 P 西安的好多歌手都在北京大放异彩,漂亮的郑钧,不羁的张楚……每当他们在高校巡回演出的时候,我总会推掉一切的事情去捧场。我站在那些放浪的音乐中间,神思飘乎,我跟着台下疯狂的歌迷们一起狂喊,流泪,歇斯底里。我可以想像元浩离在酒吧里演出的情景,他是那么的激情万丈,不逊于任何一个人,但是他是那么灰暗,灰暗到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去爱护他,于是,他便如一根充满毒汁的药草,暗地妖娆着,谁都别想去靠近,但是谁都不会傻到主动去碰触,因为知道碰过之后便会仓惶远离,即便是怀念,也绝不再靠近。
( K7 \) I; J: h 明美说,这男人没有感情,他冷血得不是一般。谁和他玩真的谁就是白痴。 ! o8 _' A5 V( U M4 W
我跌落手里的电话,冲到水池旁边洗脸,水是那么的凉,扎在我脆弱的皮肤里,搀和着我的眼泪,汹涌而下。
8 ^# l- e- s2 X( v: v 劫难真的是由于前世相欠吗?那么我就必须安然地,为他神经脆弱,溃不成军? 6 D8 @% J" D" h6 v4 \+ ]
第二次的沉沦
/ \9 r/ n0 s' l b. U; O. E 在网络里,蓝色流血事件对恨死玄机七说,妈的你真堕落。 ! [8 I' p% v% |: G4 ]8 W. H
恨死玄机七说,妈的,你能不能不这么着跟我说话。 2 k; i( `! A+ ^# O+ v. Z
蓝色流血事件说,爱听不听,不听滚蛋。 ^: d* b$ U- V
恨死玄机七说,靠,我还偏不滚蛋。 $ v, Q7 d! E/ H- n/ F
蓝色流血事件是我,恨死玄机七是元浩离。 0 u' w- [" v" h- V [
这是我们新鲜的交往方式。隔着屏幕,天天凌晨对话。
: p) {) ?' z# D* R2 @, k/ l 明美说,元浩离堕落了,他爱上了上网聊天,天天在聊天室里蹲着。每天周旋在各色的女性ID之间。
% a& K' l( A. Q2 G7 A _" w$ x 我突然感到悲愤。曾经的那些雄心壮志呢?要做中国最牛逼的音乐的那些豪情呢?还记得他写歌时候的专注,那简直是乐痴一样的令人感动,那样一个充满理想的男人,令我崇拜到卑微的男人,现在沉迷于最无聊的网上聊天。 # _& S2 I) B3 v! P8 y' \& ?, d
1999年,网络似乎铺天盖地起来。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都不约而同地聚居到了各大聊天室里,孜孜不倦地东拉西扯,消耗着难捱的光阴。 9 p2 ]9 E) g( r
是谁带他去了这魔一样的世界,我几乎是言辞激烈地质问明美。明美说,不知道是哪个,是女人吧,也或者是哪个男人,总之,现在的元浩离,所有的时间,都被网络占去,他甚至可以耽误演出,于是不断地被辞退,又不断地联络新的活儿。要知道,做一个地下歌手,如果没有演出,那么他就没有丝毫收入。
* t3 a' n( X0 N! x% b5 y 我对小凯说,我们去上网。小凯欣然地陪我找到一个庞大的网吧。 ; \4 A0 I: X/ G* u
两个星期之后,我和元浩离,终于在不可思议的网路上遇到了,并以最恶劣的姿态,笼络了他所有的时间。 ; j- j8 C+ L6 S% i- s4 p9 ~
他并不知道,那个出言放肆、桀骜不逊的蓝色流血事件,就是当年陪他暴走西安的我。而我,暗暗地,奇怪地在这种捉迷藏的游戏中,再度沉沦。 ( ?6 y/ e n! V0 u$ j6 G3 D
因为我讲话的特别,吸引了元浩离,他开始由几个ID的对聊,发展为和我的私聊。再到后来,我们干脆互加了QQ,除了对方,谁都不再理睬。
3 i) M' y- Q. c7 @! r+ w4 i* w# l 他爱上了我,疯狂的,火热的,惟一的。
' M1 R! V, P0 O 惟一的。 7 \& }* J3 @* G E
我辛酸地看着他在屏幕那边敲出来的话,浓烈中含着深情,霸道中还有柔软,若对面那个男人,不是我熟知熟悉的元浩离,我一定会认为那是世界上最率真痴情的男人。他的爱情为我而迸发,不,为蓝色流血事件而迸发,他们相爱,爱得轰轰烈烈,风风火火。他甚至不知道我的电话、我的声音和我真实的性别,就已经爱到如火如荼了,我欢喜又辛酸着。 9 C: T" H$ f) v) }
不能不沉溺。
. e5 E$ N: o# a8 Y不要命的事件薄
3 J1 [% ?# r1 h% w- h' l 我必须要交代我当初决然离开元浩离的原因。
5 z! a8 p" {$ a 尽管我一直想隐去这些晦涩的东西,使我的那段爱情看上去唯美又浪漫,可是,那些盘错的情节总会在阳光明媚的时候跳跃出来,以恶魔的姿态嘲笑我的满足和快乐。 . i# g6 J" @- h3 v$ Z
勇敢一点,也不过就是剖开伤口,血淋淋地给自己看。 , s& `6 X. ^( b- z* {
这些伤口,和无数的莫名其妙的女人有关。
5 `- [) ~" h) ~5 W' ~. s& F8 B 当然,也包括明美。
0 y5 X' O& Y; H0 W' g 明美曾经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她说,橙子,和元浩离这种男人玩感情,你不要命了你。 ) N' e2 [7 Q2 k5 I. W2 [9 t9 d
我不要命了,我居然和公认的冷血、颓废的摇滚男人玩感情,并幻想自己会与众不同,他终究会对我与对其他人不同。即使被他伤害过后的现在,当我以明了一切的姿态再和他交往时,我还是忍不住投入到他编制的一张网里面去,理智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对我来说,就如同一个玄妙的气场,一旦靠近,我便入了魔阵,动弹不得。
6 `0 v7 a) }5 o9 A 我忘记了他明目张胆的女人缘。那么深刻地,跟随夕阳一样洒在我苍白的面前。那是挑衅的红色,就这么放肆地铺满我的眼帘。他那么无辜,那么茫然地看着我,是的。他那样地看着我,毫无愧疚,他没有给过我任何承诺,我要不到任何解释。我只是这样冷冷地、邪邪地看着他,看着曲终人散时骇人的冷静,然后蹲在地上收拾他零散的乐谱。元浩离,元浩离,我恨你,我咬住牙齿,咬到唇齿俱伤,还是忍住不流泪,然后静静地走。一出他的门口,迎面便会吹来一阵凄冽的风,似乎在嘲笑我的悲伤一样,就这么压住我的呼吸,穿越我的身体,我被风侵袭得无处可逃,于是只能选择一个可以倚靠的物体,就那样无助地扶住墙壁痛哭。我不可以问他,为什么这样子。我不可以不知道,元浩离几乎无真心。他无真心啊我无灵魂,我必须无灵魂,才可以做一位流浪歌手的情人,这便是我沾沾自喜的宿命,勇敢选择了,就必须勇敢承担。
. ^/ {4 ~; U: A' r) @: `3 \ 可是我是那么地迷恋着元浩离,迷恋他无所顾忌的放肆,迷恋他被音乐笼罩着的光芒,迷恋他寡淡无情的眼神,和他孜孜不倦的执著,那不是单纯的爱情,那是搀杂着崇拜的、偏执的迷恋。 3 _! u0 d, U( [
他的侧面是那么安静,他可以沉默不语地一个人拨弄着和弦,还会出其不意地奏起LEMONTREE,我那么喜欢的LEMONTREE,若干年后我在某个网站看到这首歌曲的FLASH版本,那首歌被译为“那一个爱上柠檬树的少年”,画面简单又干净,我还是那么地爱着这首歌,或者,爱着那个年代,和这个歌曲有关系的一切人。 $ X1 I$ q' g# a* m; m2 q
然而我又是那么自私的人,一直都是,我在因爱而滋生的包容里渐渐支持不住,开始有了激烈的言词,有了锋利的表情,有了刁诡的偏离,我们开始有意无意地争吵,起初他并不理睬我的错乱,但是后来,他开始暴虐,我们开始石破天惊地争吵。吵得声嘶力竭全身疲惫,都没有切入正题,我们不过是为了发泄一些不忿而指责对方,但是我们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那层最薄弱的环节,谁都不去碰触它。 ) P" S+ N; o) Z! `/ c. u
直到我伤心到绝望,才在生死攸关的当口,选择了远离,远离渐成梦魇的这座城,和魔鬼一样的元浩离,直到他的电话打来,问我,你去哪里? : S, j1 f" I; ?
而我终究是恨了又恨,将一切切断在即将崩溃的边沿。 , g0 X4 _# @. i, N/ O0 k+ L
一切是我,一切不是我
0 g9 f+ r0 J; Y' G4 p) u 一切不过是徒劳。 * X+ S9 `- U( m6 r! q- L
无论我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诅咒他,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败坏他,当我再度遭遇他,我还是一样地沉迷,甚至更甚。 ( q4 `8 S; V2 ]2 f; _
我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小女生。我是狂放不羁的蓝色流血事件。而他,也不是那个苍白无情的朋克青年,他是天下第一情种恨死玄机七。 % x& `4 I3 K. X# \/ H; K9 i
我在宽阔规整的北京,他在古朴安详的西安,我们隔着无数的城市与村庄,无数的熙熙攘攘,无数的飞沙走石,但是我们毫无畏惧地爱了起来。有几度,我会跌入梦幻的界口。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几乎当自己就是那个被他爱得死去活来的蓝色流血事件,那个女人张扬有魅力,高昂又绝情——原来他爱的,一直是这样的女子,我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梦想国的公主,在看不见摸不着的屏幕对面,充当他的最爱。
7 J: G I9 C9 E7 m' G 可是我还是幸福的。 % z5 H1 x5 \( Z K% W) O' h3 x
我甚至比之前更沉迷百倍。元浩离竟然可以如此爱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就是我。 - o2 }$ x) z4 c. I! s
小凯给不了我这样的震荡,谁也给不了我这样的震荡,惟有元浩离,我命里注定的惟一。 ; z, Q' c$ P* Y$ P( Q1 e
他说,他最大的梦想,是去西藏,赤着脚去西藏,去看雪山和寺庙,张开双臂迎接高原吹来的风,和不可思议的空气中的悬疑。而他第二个梦想,就是和我一起,去实现他的第一个梦想。
, L" l- t; m) l; G3 r& X 我在屏幕前久久不能言语,一样的他,一样的我。他还是他,我却不能是我,我怎么忍心打破元浩离的梦。
0 J1 ]" x4 ]7 J 经常地,以蓝色流血事件的身份,去探听一些自己的痕迹。话语间,会牵引他回到我们的年代,希望听到他的字里行间有一些关于我的影子,可是每次我都失望,他忽略了一切。他只爱着北京的蓝色流血事件,而将西安的所有女人,以及他的大猫,全部都掐灭在他的记忆里。我是那么的渺小和卑微,我不过是陪伴了他一段无所谓的岁月,他之所以对我轻描淡写,是因为他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地爱上过我,而我,有幸见识到了他在爱里的疯狂和热烈。
; c0 g9 g( W/ s4 T0 h1 J 这一切,都不是我。
! H1 C- P/ \# N3 n# x# @6 S1 E 但是这样的纠缠,弹指就挥霍了一年。
& k, j0 H; Q+ B9 C7 j我终于失去了你
8 {2 I) J5 g% }) S: _( j; F$ @ 惟一不变的,只有他谈起音乐来的狂热。
, A( J _5 x; t1 ` 1999年的冬天,元浩离突然说,他要来北京。为了音乐,为了我。 * D$ ~; _5 i/ I( l, e' [+ B
我似一只惊悚的猴子一样失去了主张。我是那么地日夜渴望可以见到他,但是我又是那么地恐惧着这天的来临。因为,这将预示着一切谜底即将揭开,我再不能享受到元浩离丰盛的爱情。
9 |) B+ j( T5 E3 N/ t, h. H 我以勇敢的毅力,一直扮演着另外一个角色。这样的角色似乎早已得心应手,先前的我,甚至离我更远,小凯比我更早发现这个问题,他只留给我一句话,就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他说,你永远在自欺欺人吗? * Y2 H% k- z! @& [+ S% v+ G
我爱元浩离。我对这个尖锐的事实没有任何办法。我只能做牛做马,去侍奉这一场爱情,哪怕爱得连自己都失去。
I( D7 }* j6 Q; E1 p6 L4 e7 l 可是他要来了。这一切就要揭开了。一天晚上,他要和我通话,他的情绪很低落。他说,蓝,我喝多了。我非常想现在的你,就在我身边,我可以弹吉它给你听,可以流眼泪给你看。
, v1 S2 K B* ?5 R 我双手颤抖地打不出来一个字。是时候了,是时候了。我不能一辈子隐瞒着自己和他相爱。元浩离,元浩离,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的虚荣,我不过是一个贪心的孩子,沉浸在你的爱情里,想多梦一会儿,可是,我只能爱你,别无出路。 * Y, }3 o; s& }; Y0 ?' f2 ^5 Z0 g* @1 z
我冷静地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字,元浩离,你还记得你的大猫吗? 6 n3 T, R6 `7 d: E$ _
就在这行字打出去之后,我恍然明白,我终于失去了元浩离。 1 d9 ?. [$ Z/ Q
因为无比清醒,所以竟然没有怎么悲伤,我似一个早已知道死期的囚犯,镇定地等待着生命的终结,从容得连自己都惊诧。
- O% t! n4 r9 L7 I, l# y" \ 他始终是没有一句话的,就这么沉默着,沉默如死。
1 @% d7 W, s( C$ \ 我没有多解释,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神经质行为,当然,我欺骗了他,我以爱为借口,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这个谎话,将元浩离前所未有的爱情,全部占据了。我理解他的愤怒,换作是我,也会一样的愤怒。于是我留给他最后几句话。我说,元浩离,谢谢你曾经给予我的爱情和记忆,我将永远铭记。爱你一辈子的大猫和蓝色流血事件。 + F( a/ Z) n/ M) V/ ^9 ^$ `6 c8 s: N o
下线之后我痛哭了一场,凌晨的北京有一种孤独的华丽,华灯灿烂,行人却寥落,如此一座空泛的城,类似于遥远的西安,一样的孤独,一样的华丽,一样的空泛。每个城市都在上演着类似的悲欢,都在流行着类似的音乐,都在穿着类似的颜色,可是我和元浩离的故事,看上去是那么的辛酸和悲苦,似乎一直就是灰色的主题,褐色的旋律,黑色的结局,这一场边缘爱恋永远见不得阳光,永远无法正常地盛开,我们只能在一年一年的蹉跎里,渐渐变老。 8 M% H/ C. f6 s0 X9 z9 y
我到酒吧买醉,遭遇小凯,将我拖了回去。彼时,我眼噙泪水,唇边齿间全部都是元浩离这一个名字。
: B& J2 ?) P2 L: m* f4 ~% \" U4 G 小凯抱住我,狠狠地说,我真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 u0 a' Y7 ~3 R/ }琥珀只属于纪念 ) I( t" `* n8 | p& z! Y
失去元浩离的日子,开始如同一面年久失修的墙壁,斑驳疏离,惨不忍睹。
9 R& I* m* c4 X 失去恨死玄机七的网络,如同一座失落的城池,而我,就是那个战败的主人,每日唏嘘不已,仅靠着怀念来维生。不过是一年,城池失尽。那光鲜的两年,遂成为琥珀,好看,但只是纪念。
f+ R! `2 v# w- h: k* V* z, q 我患了网络综合症,每天必须要泡在线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死去的头像,妄想有那么一天,他会突然活过来,喊着我的名字,要我的回应。
7 Q; L: T' L5 h7 G0 h) i* q 我曾经无数次地想像过那个画面。仅是模拟一下那样的场景,也会把自己感动得泪流满面。可是,我知道,有生之年,他怎可能原谅我,他会恨我,恨到厌恶,他终将,连之前我的惟一的一些好,都在他的脑海里一笔勾销,我所存在他处的,只有欺骗和神经质。 / Q1 Z% C0 U# Q0 P, \
在我惟一爱着的男人眼里,我是骗子和神经质。 4 l+ D4 {' X: ~+ R) v. f3 j% e8 q
还是忍不住要探听他的消息。
( `0 w6 A) {& J. H( L. ?& z* h 明美说,不知道这个猪头究竟是怎么了,失魂落魄似的,几乎不再演出,几乎门都不出,把自己闷在家里,电话掐断了,和一切都失去了联络,有几次乐队的几个朋友去敲他的门,明知道他在家里,但是他始终不开门,后来砸开他的门,看到他不修边幅地坐在那里发呆,他已经快一周没有吃东西了。要知道,地下歌手,不演出就没有钱赚。没有钱,就只能饿肚子。元浩离真的是一个自我毁灭欲望太强烈的男人。 & O7 X) w" m4 S% n, ^6 E# R
心如刀割,还强撑着平静。
/ C* H2 O& Q. M g4 { 低沉地对明美说,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送一些食物去给他。请你帮我,去超市,买足够他一个月吃的食物,并且,转交给他一些钱。 2 P2 I' ^6 }, X; Y. z- G
明美说,不是吧你,玩真的?
* ]+ X1 E5 Z1 d; m6 |6 Q* T 我说,不要问了,请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但是千万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1 j) p" R! | |$ { 明美沉思了一会儿说,好。
( n' l+ ?: x! ^ 我取出了我所有的钱,汇给了明美。
1 t/ P) X w( [8 L# [. U$ q9 t思念的蛛丝马迹 " x8 G- P# ? z7 r( }; d. v
2002年,北京开始沙尘漫天飞。
0 k" v& |' }' c1 F4 f- g3 N) c 不隔几日,便会出现可怕的沙尘暴。人人谈天变色,天空终日都是昏黄的颜色。
" }& e: ]3 ~* z. E# u 我每天,必须坐40分钟的公交车,再换一趟地铁,才可以到上班的单位。我到了一个报社,作娱乐记者,紧张而又忙碌,几乎失去了一切的时间。 # c1 r+ k* Q8 m: F" l7 k; ~ q
我有了很多采访明星的机会,写专访,约他们喝茶,写他们辛酸的成长历史,都是差不多的版本,叙述自己多么多么地辛苦,曾经如何被人踩,云云。那些曾经风靡的摇滚歌手也都渐渐隐退,开始流行周杰伦和羽泉,记得元浩离说过,曾经和羽泉一起演出过。他们现在已经风光无限,而元浩离,依旧黑色地呆在西安那座八风不动的古城里,作他见不得光明的重金属音乐。总会想起元浩离,那么心疼地想念他。一点点蛛丝马迹也会牵出想念他的痕迹,顺便泛滥成灾。
! t- R$ y0 f# C+ h5 t/ j) U: L 有多久没有元浩离的消息了? , H3 _0 B& o" R2 O: W$ @' U
一直对他抱有无比的崇拜,以为他是一个天才。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没有被别人承认,他甚至越来越销声匿迹,关乎他的传闻,全部都是他古怪的行为,再也听不到那些女人们无比憧憬地谈论他的演出和神采了。 % t* K3 f( T2 l6 m2 {# C
一段时间流行怀旧,报社突然策划做一个专题,关于当年风行的那些地下歌手们,他们现在的状态。
: ?+ \3 m6 X- S! d( `, ?; ` 似天意般,这个策划落到了我的手里,我立刻联系到了明美,请她帮忙笼络当年活跃的那一批人,明美惆怅地说,张三现在开了一个饭店,李四结婚了,变肥了,还有了儿子,王二麻子出国了,没有消息了……
& q/ ~6 l( ?$ g! ^5 U 那么,元浩离呢? . r! N) c" U% Y( _7 P6 T+ c
一句话问出,几乎屏住了呼吸,还是那么地关注他,关心他,牵挂他,心里并且做好了无数的准备,结婚了,一定结婚了吧……
; j+ p/ Z* z' h; u* s2 v& {/ w 明美说,元浩离,失踪了。 + Q1 M7 T6 t6 n9 ]+ [
…… 2 R5 P8 j* w4 N
不堪
5 @2 n p! u& p) w- V& A) | 我在线上看到那个早已经失去了希望的头像亮起来的时候,几乎不能呼吸。
2 L* u G) z5 I6 Y8 J u 永远是在这样的时刻,在我即将失去所有信心的时候,他会及时出现,一闪过后空留遗憾。我迅速地抓住了他。元浩离!元浩离! 0 I. R* p2 v& e5 a; ~% [& |
是我。那边几乎是有气无力地发来几个字。 * H) `8 @8 G1 I, a$ M8 f
我激动不已。是你,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了。
% B$ w. T, T: ]; T* t$ { 我也曾经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了。
* _. f' N4 p/ }, l0 i; k( @# b3 d) L# @ 似乎有万千的话语要倾给他听,但是一时间,除了踌躇,没有了一句来表达,还是他,简简单单地讲述了一下他的情况。
4 Q4 q! \( t9 A" X( T8 C) Q 他说,我已经离开西安了,因为那里没有我的梦想。我目前,在丹东。 7 n! w S o0 j' y
那一句话一直想问出口的,为什么不来北京,北京不是你的梦想吗?不是曾经发誓一定要来北京的吗? # Y2 Y6 o3 p( ]! a2 P, W- n0 G0 I
沉默良久后,我说,你还恨我吗? 1 S- w( n/ _2 j! M; y
他说,都过去了,不是吗? % x9 D& I8 j z- R9 b
就这样的一句话,一切的悲欢离合就全部划上了句号,是的,一切都过去了,为元浩离的年华,暴走的岁月,蹉跎的青春,全部都过去了。他要下线的时候,我突然被惊醒,我说,告诉我你的电话,我要和你讲话。
1 s& ^# j }' f% d 他犹豫了半晌,终于留了一串数字给我。然后下线了。 8 S+ S( w& \" d# ~2 m
我盯着这几个普通的数字,几乎有一刻钟,用来温习我们之间的所有悲欢。我的青春岁月里,惟一的男人啊。他无真心,我无灵魂,但是我们交错地爱着,综合地恨着,无计可施。 , j$ V6 g; G: H% K B! a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发现他的声音,嘶哑如猫头鹰,他说,那几年,他不爱护自己的嗓子,酗酒抽烟,狂烈呼喊,暴虐无度,终于把嗓子给毁坏了。他加了一句,那一年真是凶年,失去了爱情,失去了嗓音。 / ?* Y2 T$ N' a) M6 s. j
是那么狂爱着音乐的男人啊,爱音乐如同爱生命的男人啊。他的嗓子坏了,这无异于一个钢琴家失去了双手,我忍不住在电话这边哭泣起来。除了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元浩离笑笑说,不要哭了。我给你唱LEMONTREE,好吗? / [( D0 d9 e1 }
我拼命地点头,元浩离好像看得到似的,很兴奋地让我等一下,于是拿起了吉它,那么纯熟地,弹起了那令我辛酸的旋律,可是一张口,声音便疲掉了。他沮丧得用力拨了一下琴弦,然后歇斯底里地说,我毁了!我终于毁了。
3 r9 a. N0 S! n& K5 G2 }! G 放下电话,我开始咨询一切可以咨询的人,找一切可以医治嗓子的药方和偏方,我对元浩离说,我找到了一个专门治声带病的老大夫,你来北京吧。 ! h7 M' G$ n$ n% u$ h/ c
那边良久沉默,我急不可待。他缓缓地说,大猫,算了,我早已经放弃了自己,否则,我不会回丹东。
8 c9 k6 u+ k, E7 {, r1 ^' R# o- O 我说,你不可以放弃音乐的,病是可以治疗的。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优秀,我不要看你沉沦。
" O* @" h3 {' Z8 u v8 s3 k 我听到了元浩离的哭声。我生平第一次听到他的哭泣声,原来一个男人,那么坚强的男人,也会毫无设防地哭泣,我也早就忍不住地有泪流出,我说,元浩离,我从来没有相信任何一个人如同你,你一定要实现你的梦想,做最牛逼的音乐。为你自己。你一定要治病,医疗费用我帮你出,我只希望你不要放弃自己! 9 A; ? W* K( @3 v
再一次失去 & U) N4 f& _5 y7 X! r2 S$ c1 k
我终于说服了元浩离到北京看病,我几乎每天都给他打电话,每天都在劝他振作。病,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丧失意志,我如一个激烈的演说家一样,每天充满生机地表述着对他的期望和决心。他终于被我说动,想把病治疗好。从头开始,他一直那么自信,他会做中国最牛逼的音乐,因为他是元浩离。
+ d! {$ X4 \5 X! D 2003年,北京被非典包围。突然之间,全国皆兵,很多城市都对北京进行了封锁。就在元浩离来北京的前夕。 - Y7 t/ I9 d1 x8 c" _: w
就要达成的新梦想,被一场天灾隔断在彼岸。 3 n8 Q3 p E* F! Z4 e
大街小巷的人都神色慌张,每天报纸上都在传播着病情的预防和死亡的刷新人数,全国都笼罩在一片恐慌里,元浩离说,这是天意。还安慰我,不要紧张,他已经决定了把病治疗好,可是,话里行间,听得出一种疲惫的敷衍。或者,唱歌对他来说,不过是青春时期的一场美梦,如今梦醒了,他不再迷恋梦中的甜美,况且借着如此良好的一个借口,天灾人祸的借口,心安理得地拖延着,拖延着,就似乎说服了自己,给了自己一个无比圆满的借口。 8 s0 l9 Y# q6 C1 ~( q
我在反反复复的来回中发现,他已经无可挽救。 ; W& _, j2 T" K/ F* k3 T
我开始厌恶起了元浩离。爱渐淡去,厌恶便会见缝插针。 / z2 k+ x4 S9 x# w0 p2 R1 s4 e
他,再也不是我当年爱着的那个男人,他是那么的畏首畏尾,那么的安于现状,那么的自得其乐。 ! [5 B! F' P; W! {) _! `. q+ r1 L
时间洗去了长在我眼中的,他身上的天使一样的光芒。光芒褪尽后,他不过是一个凡俗的男子,有着贪婪的欲望和懦弱的天性,音乐已经跟他道别,他惟一的赖以发光的载体骤然消失了。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男子,他霸占了我这么多年的光阴,魔一样地掌控着我的脉搏,我忍不住狠狠地诅咒他,巫师一样地诅咒他。
6 l9 X, R- X) ~/ V4 ]! t 我逐渐开始淡薄。漠然。
5 D" C8 V6 M4 w/ y) ^# V 我已经分不清楚我们之间纠缠了如此多年的,究竟是宿命还是苦难,我对于他的感情,究竟是憎恨还是爱戴。 : w+ `% l i$ L+ L
顺应着我的淡薄和漠然,元浩离更加有了悄然隐退的理由。 # o# Y! \ c( C! ^/ {
这次,只有这次,是我,主动地,令我们之间,失去了消息。
" g7 e) Y+ r# w( B: _龙川车站爆炸事件
( j9 \8 x" X) F% g* B 2004年,我为了一个采访,要去朝鲜。到边境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报道,说朝鲜的龙川火车站,发生了大规模的爆炸,我们一行众人全部被困。所有的报纸上都开始对这起爆炸事件进行报道,甚至画出了爆炸区的地图,我闲极无聊,拿过被别人纷纷议论的报纸,随便扫了一眼,几乎昏过去,龙川,居然距离丹东,只有30公里。 ; ]) K3 p8 e0 q
我几乎是疯了一般地不顾一切地买了去丹东的票。
: a$ \& j5 D+ C- o% P) J" g 似乎在那一刻,我早已经死去的爱情被突然地唤醒过来。元浩离,元浩离。我永远爱不了又躲不开的劫难,为什么我竟然一直地,就这样与他制造着纠缠不断的牵连,我那么强烈地恨过他,又爱着他,爱过他又不能忘记,竟然已经是七年。
& _1 W# s& Y! o+ \& H 他曾经告诉我,七,是一个充满玄机的数字,因它产生的传奇万万千千,那么,我和他之间,算不算一个呢。我们是那么通俗,那么平淡。与世界上类似的爱情纠葛一样,我们没有惊天动地的与众不同,尽管我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已经持续了整整七年。
, M+ N* r) j# B6 V3 j* K6 s, ` 可是,是什么阻挡了我们之间的缘分,是什么令我一直没有回到他身边的信念,我只是不断重复地告诉自己深爱着他的事实,可是,爱他,为什么不可以跟他海角天涯?
! Z' S8 t5 R% f! P; e- b 丹东是一个精致的小城市,之前零星地听元浩离描述过,一个城市,因着一个人的缘分,便会变得熟悉,这里丝毫没有受到什么爆炸的影响,还是那么有序而喧闹,川流不息。
: A b' @; d- Z/ { 我拿出手机给元浩离打电话,又是良久没有联络了,我们总是那样悠缓地,在似有若无的联系中一起走过了一年又一年,拼凑出了传说中的七年。 - u* S- q- f3 |% S2 |. C5 q
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冰凉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您查询后再拨。
. e8 @3 f5 Q; k, m2 W. z/ n( h 似早料到,却又不甘心。 1 Q9 \0 ~) O C% w
我失落地拿着手机,在这个边境城市暴走,一如七年前那个懵懂的苍白少女,跟在那个张扬的朋克青年身后,无声地行走在她的城市,走得那么急促,她没有料到七年之后的现在,她依旧暴走,为了他,在他的城市。她走呀走呀,走到不能呼吸,走到万念俱灰。走到不得不解释这一场如火的爱恨。
& |0 {' X# d) `4 N 她丢失了他,或者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就是。 5 E6 ^3 L5 b# e8 w& J
他也丢失了她,或者他心甘情愿或者刻意为之。 7 \1 n, l. ^) e* _5 |
不过,不管怎么样,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 a# j, K/ h7 h+ ^# {4 I2 @& w) @
原来人和人的机缘,不过就是几个城市和背景的转换。 7 Q0 ~1 d! N0 k3 o M
我就这样,一个人孤独地,在无比陌生又无比熟悉的丹东街头,轰然沦陷。
8 Y" @8 f' a8 o谢幕 ( G% c+ K* A: n1 B# M1 b/ g: d& M1 @
1997——2004,为时七年。
# |% f0 v6 r9 i- R 七年前,我的生命里没有元浩离出没。 ( U( {4 ~) X+ w# k+ N$ o
七年之后,我的生命里,也将不再有元浩离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