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总是从容不迫地降临大地,像雍容华贵的美妇人,从天而来,将夜的旨意带到人间,夜晚就要降临,天底下的那一群人在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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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y Y6 U. `那一天,我独自走进那条长长的小巷,在小巷的尽头停了下来,我站着,犹豫了一会儿,扔了烟,快步走过去,狠狠地推开了门。他们都在床上,王伯跪着,双手举着他的两腿,他躺着,两手抓着床头的铁架,他们都停下不动了,看着我,我将门关上,背靠着门,站好,看着他们。王伯放下他的腿,从他身体里出来,瞪着眼看我,我也看着他,他挪到了床边,坐好,拿过裤子,从裤兜里摸出了烟,点上,他问:你是谁?我说:你别管我是谁。他在王伯的身后坐起了身,看着我,他看了我一会儿,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又躺下,眼睛看着天花板,仿佛目空一切。我有一种心碎的感觉,这种目光让我想到妈妈的“奸夫”在审判台上看众人时的目光,我看着他,突然想就此死去。王伯顺着我的目光去看他,他咬着牙对他说,你!---他是谁?他没有回答,还是眼望着天花板。我走过去,我说:不要问他,问我,这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要来的,我今天来就是要见到你,我想跟你说,以后不要再碰他。王伯站了起来,一手撑腰,吸了一口烟,向前吐着,他神情镇定地对我说:放屁,你是哪里钻出来的毛猴?指使起我来?我说:你别管我是从哪里来的,你要是不听我的,我现在就喊,让这个巷子里的人都来看你这赤身裸体,还有你的单位我也知道,你不想让我把这事抖到单位去吧?王伯听着,怒气又上来了,可是对着他发,他对他嚷到:妈的小王八蛋,好好的惹这种人来,你这没良心的,你的良心给狗吃去了?跟外人合伙起来整我?啊?我盯着他,他放下了挥起的手,赌气似地对我说:你要什么?我说:什么都不要,以后不要再碰他!王伯低头站了一会儿,扔了烟,说好,他起身穿了衣服,谁也不看就走。我说:等等。他站住,回头看着我,我让他明天再来,我说我有事,他说有事现在不能说?我说对,他盯了我一会儿,点点头走了。1 x8 f: Z, V; E2 w) V5 N5 y
: i @4 v4 E O. b* ~6 A. Z2 {王伯走后,他坐起身,他扑过来,仿佛很激动,连声说着,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我被他抱着,我没有说话,也没有抱他,我抽着烟,心里很难过,心酸的滋味堵在喉咙。 " I _: ~8 [+ H8 M# v, E5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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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自走进那条小巷,夕阳正好,连那条一贯昏暗的小巷也沉浸在一片淡金色的光线里。) K) D' ~$ l' c4 }; P1 K
3 P8 |6 D# ^1 B6 D我推开小屋的门。王伯坐在床上,低头抽烟,见了我,他抬头对我点点头,然后又低头吸了一口烟。我站在屋子中央,这屋子没有什么落脚点,我转了一圈,把衣服脱了,扔在床上,我对他说:脱衣服吧。他抬头盯着我,看了很久,我说,脱吧。他再看了看我,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坐着把衣服脱了。我躺着,他举起了我的双腿,我说:慢点。我眼望着天花板,他在我身下摸索着,进去了,他仰起头,闭着眼,对天舒了一口气,我的身体像要爆裂,正向四周扩散,头上渗满了汗珠,我手推着他的身体,我让他等等,他停住,看着我,我闭了一会眼,睁开,我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来吧。他开始迟疑地一下一下往前动着,我的身体被他的双手把着,前后摇晃,我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快点。他加快了速度,我的身体开始没有方向地摇晃,震颤。我让他把我抱起来,他抱着我站在地上,他的双手托着我的腰,他支撑着我的整个身体,我像空无一物的皮囊。我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来吧,快一点,不要停。他双手托着我的腰,在我的身下抽动着,我发出难以自制的痛苦的呻吟,他的器官向我身体的深处涌去,伸向不可知的痛苦所在地,在那里与我身体里的痛苦相撞,这痛苦没有发出声音,它在我的身体里,无声无息。他的身体撞击着我的身体,发出“啪啪”的声响,一声比一声清脆,我的身体仿佛变成了碎片,在这撞击声中四散飘飞。2 u. g+ M' D" C. S
( O. ^& _; A# B" H他出来了,像饥饿的猪一样嚎着,喘着。他坐在床边,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我没有看他,说;给我也来一支,他伸给我一根烟,我没有接,他把它放在我的嘴里,帮我点上,我躺着,吸了一口,对天吐着,我感觉我的身体还没有回来,全身都是千仓百孔,屋子里的凉气不停地往我身体里钻。他笑了笑,说:你还挺老道的,跟你做比那小子要刺激多了。我对他吐了口烟,我说:不要跟我说这些,你做完了,可以走了,把钱放在条案上。他盯着我看,我没有理会,他拎起公文包就走,到了门口,他又停下,在包里摸了一阵,回头走了几步,将钱放在条案上,他又走了,拉开门,出去。我躺在那个小屋的铁架床上,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世界遗弃的一只动物,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流泪。4 g) b: t6 ^$ b9 v0 Z
' `" B( A' N/ n' P; N我在站台上遇见了他,他不言不语,我对他说我要去那个小屋。他默默地跟着我去了。/ O# {( N/ t! R. j1 J
4 l: r9 u3 ^! [我脱了衣服,在床上坐下,他也脱了衣服,他走过来坐在我的身边,一支手放在我的大腿上,他抚摸我,手轻轻地往上走,摸到我的两腿间,他握着我的器官,轻轻地揉着,他没有看我,他说:现在,我怕失去你,我突然有这种感觉。我没有说话,我们沉默着,他抚摸着我。+ v! p9 R5 l6 G' d; [$ m% c
" `+ P( q- }! ]5 n% f }' @4 k我伸手抱着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前,他俯下头,亲吻我的额头,轻轻地,淡淡地,有点不自然地。我抬起脸,伸向他,让他吻。他吻,吻我的眼眉,吻我的眼睛,吻我的脸颊。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我微微地张开嘴,他的嘴也张开了,我的嘴接上了他的嘴。; L8 m# \: k" ~* C# L
( Z. K; O. W5 T5 ~$ {我分开他的双腿,放在我的肩上,我在他的下身寻找出路,找到了便进去,他裂开嘴轻轻叫了一声,他的上身扭动了一下,又控制住了,仿佛这是一种无法摆脱的痛苦,我在他的身后猛烈地撞击他的身体,汗珠飞溅,我不停地撞击,我有一种极力往前伸的欲望,仿佛我想找到那个在他身体深处的痛苦所在地,我要用我的身体与他身体的痛苦会合。他在震荡声中呻吟着,这多么让我兴奋,我仿佛能看得到我残酷然而痛苦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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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u' z% ~2 P0 j/ K我出来了,我趴在他的身上,我的泪洒在他光滑的肌肤上。我伸出颤动的双手捧起他的脸,我要看看这因痛苦而张开的丰润的嘴,我要看看这痛苦声音发出所在的扭曲,我要看看这涨红了的年青脸庞,这脸上密密麻麻露珠一般的汗滴,还有脸上这初生的细细绒毛,我要看看我自己,这仿佛就是我自己,是我,是过去的我。; Z1 c/ n5 p0 J9 L% \. C
C+ P2 B5 S9 `4 W$ Y我把那张旧照片给他看,我指着照片上的我说,你就像他。他说“他”现在在哪儿,我说不知道,我已经找不到“他”了,这是十多年前的“他”,我现在很想“他”,想十多年前的披挂着青春光华的“他”。我告诉他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 i) Z( u$ H, T* e
6 P5 v& q1 Y( o$ H D; `我拿着他的手,他的手腕上已经留下几道紫色的绳子印,我帮他揉着,他说不要紧,过一两天就好了,不像母亲的脸,母亲的脸是模糊通红的一块肉团,那是好不了的,再也无法恢复。她说母亲现在这样,都没人敢来他家了,当时医生说他母亲活不过两年,活着也是个废人,自己受罪不说,还给家人添麻烦,干脆算了,厂里的领导不答应,让他们甭管废人还是废物,只要是个活的就行。因为人一死了,就是个大事故,厂里就再也拿不到什么国家安全奖了。所以,母亲也就活了下来。他告诉我,有一次他扶母亲到门口,她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出门了,他扶她到墙边站着,母亲一个人靠着房墙,在暮色里看起来就像个原始旷野里的腊像,在微微的晚风中,她面对房前的那块空地,面对久违了的天与地,和这天地间黯淡的光线,突然微微地笑了,那种笑就像是一只未成年动物的笑,或者像是一个乞丐在垃圾里翻到食物时脸上展开的笑容,他说当时看到母亲笑,他的心很痛,他突然希望她早点死去,他是这么的不孝。他说完,转过头,看着我,他苦笑了一下,问我,你说是不是,我是个不孝之子。我没有回答他,我低下了头,眼泪哗哗地流,心里像堵着一块无法释放的悲痛,我转过身趴在床上哭出了声音。随后,我听到他也哭了,他仿佛爬到床的另一边去靠着哭,放声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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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 ?* Y! s7 F' v% x9 R7 G+ F我们坐在那个屋子里,那个屋子是那么的昏黑寂寞,真是寂寞无边啊,使人神思彷徨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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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我拿过我的裤子,从口袋里掏出本存折,我把它放在他的手上,他失神地坐着,接着,过了一会儿,他才问我这是什么,我说是给他的,他翻开,他说他说过他不要我的钱,我说是我想给他的,这是我全部的积蓄,我一直都想给他,我让他不用担心,这钱里没有王伯给我的。我还告诉他我留着钱也没有用,我已经是孤单一人了,除了还有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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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s$ A5 R2 O5 x5 p( A他问我为什么要跟王伯,我笑了笑,我告诉他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为了痛苦。对,痛苦,这就是我要的,它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他分开我的双腿,他进入了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又裂开,又四散流去。他撞击我,一阵一阵地撞击我,脸上绽放出所有的贪欲。我躺着,身体在床上摇晃。我挣开眼,看到了那个屋子,看到了天花板,看到了墙,墙上的白漆已经脱落,有些地方渗着水迹,在这不见阳光的地方,那个屋子正慢慢不为人知地腐朽了。我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体,我的腹部在王伯身体的挤压下堆起了一层一层的皱纹,我突然感觉我老了,我的身体也老了,这是我的身体,寄居我灵魂的身体,过去它属于我的舅舅,现在它正渐渐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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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g4 g, i, z) C) V& r# S/ j) n曾经有一天,我从梦中醒来,朦朦胧胧地走到镜子前,在镜子里我看到我的鬓发已白。那是一个梦,在梦中,我梦见自己从梦中醒来,朦朦胧胧地走到镜子前,发现我的鬓发已白……。我的人生就是这样,梦醒了,还是梦,我的梦一直在持续着。 |